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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 上》第十七章
她隻覺得像是飄浮在雲端之上。

青燈幽幽,百花綻放。

他抱著她,上了床,解了衣。

聲寂寂。

喘息。

從頭到尾,她只能攀著他的肩頭,在他身下,在他火熱的黑瞳中燃燒,完全無法思考。

她感覺到他成為了她的,她也成為了他的。

她和他融為一體。

溫暖而柔和的金光包圍著兩人,所有的紛擾都被隔絕在外。

彷彿天地都已消逝,只剩下了他,還有她。

她的發,纏繞在他的手指上。

他把玩著那烏黑青絲,嗅聞她頸邊的香氣,吻著她柔嫩的肩。

她是他的妻。

他知道,她也曉得。

他在她魂上留下了印記,卻直到此時,她才真正確實的認知到這件事。

粉色在她嫩白的膚上暈染著,久久不散。

她羞怯的低著頭,一直不敢看他,卻依然清楚他的視線所在之慮。因為他看著的地方,總是會微微的發熱。

他冰涼柔順的黑髮披散在她雪白的肌膚上,環著她的腰,滑過她的腿,繞著她的腳踝。

她全身上下,都被包圍在他的氣息之中。

他的溫度比她的低,但他大手所到之處,總是能引起陣陣如火般的熱。

一思及方才那撩人的火熱接觸,才稍微退掉的紅暈,又再次上湧。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她原是垂著眼的,但他一直沉默的盯著她,以拇指摩挲著她的紅唇,教她不得不抬眼看他。

他的眼,黑如深潭,卻暗潮洶湧。

在他眼底深處,除了火熱的慾望,還有著難以言明的痛苦及哀傷。

心口,莫名一疼。

不自禁的,她還忘了羞怯,小手貼上了他的胸,覆上了他的臉。

他不自覺閉上眼,她吻了他,在那一瞬間,感覺到他內心黑暗的痛楚。

察覺她在做什麼,他猛然睜眼想退開,她卻不肯,只是緊緊環抱住他。

他沒有辦法推開她,無法抗拒她。

他的痛,他的傷,盡皆入了心。

淚水,驀然滑落。

那無盡的孤獨黑暗與痛苦,幾乎要將所有侵蝕殆盡。

她不敢相信,這麼多年,他一直是這樣過來的,孤獨的承受著一切,守護著一切,可即使如此,他依然試圖拯救那些無惡不赦的罪人。

「你好傻。」他抹去她的淚,啞聲道。

「我是你的妻。」她撫著他的心口,也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垂淚柔聲宣告道:「不要瞞著我,從前大家都瞞著我,以為那麼做是對我最好的,卻不知那才是傷我最深,我再也不想被瞞騙在外,再也不想因為自己的無知而後悔。我希望能幫忙,而不是被人護著、供著。既然你娶我為妻,就代表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你的傷,是我的……」她緩緩開口,邊傾身,吻著他冰冷的唇。「你的痛,應該也是我的……」

那滾燙濕熱的淚,暖了他的頰,也暖了他的心。

那瞬間,他知道,她是他永世的救贖——

【第七章】

從未對誰,有這樣的感受。

她總是清楚知覺到他的存在,感覺到他的情緒。

即使隔著一大段距離,她也能知道他在看她,就像她在看他時,他總會察覺一般。

她很愛看他。

看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嘴,還有那烏黑柔亮如水般的發,和他長而有力的手指,以及他寬闊的肩頭,和那美麗的身體線條。

甚至,是他優雅無聲移動的樣子。

或看書的樣子,或寫字的樣子,或燈光映照在他臉上,勾勒出的每一道光影……

「怎麼?」奇怪她膠著在自個兒臉上的視線,他從書案中抬首,只見原本坐在一旁裁布,說要替他做一件新衣的她,此刻卻愣愣的瞅著他瞧。

被逮個正著,她俏臉微紅,慌忙低下頭來。

「沒有。」

「沒有?」他挑眉。

她垂首以小針將裁好的布別起,「我只是在想你肩膀要多寬才……」

「我以為你剛量過一次了。」他說。

「呃,我……」她抬起頭,紅著臉,尷尬的喃喃承認:「我只是看你看到出神了。」

他一愣。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她不懂。

「你在天界裏,該見過許多比我更好看的人才是。」

「呃……應該是吧。」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再次垂首。

「應該?」他不解的看著她。

雲夢紅著臉,低著頭玩弄手中的針線說:「那個……我以前沒注意過。」

「沒注意過什麼?」

她咬著唇瓣,頭低低的縫著裁好的布,好半晌,才鼓起勇氣,羞窘的道:「別人的長相啊……大家看起來好像都差不多……」

「差不多?」他聞言可傻了。

「就……就都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啊……」

「我不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嗎?」他好笑的問。

「呃,你不一樣……」

她的頭越來越低,聲音也越來越小聲,他卻聽得越來越胡塗了。

「我不一樣?哪裏不一樣?」他不記得自己有比人家多個鼻子或眼睛才是。

她沒有開口,只是頭更低了,低到他都看到她頭頂的發旋,雖瞧不著她的臉,他卻能看見她泛紅的雙耳。

「雲夢?」

「那個……」聽到他的催問,她窘迫的咕噥了一句。

「什麼?」沒聽清楚,他不禁伸手抬起她紅得發燙的小臉。「你說什麼?」

「我不曉得啦……」她又羞又窘的瞅著神色突然有異的他,有些結巴的說:「我要曉得……就……就……就……」

「就怎麼?」他朝她俯身,追問。

「就……不會一直看了……」瞧他靠近,她想轉開視線,卻被他眼裏的灼熱視線給拉住。被他瞧得心慌意亂,她空出一隻小手擱到他胸膛上,不覺微喘地說:「那個……你……你要在意……我下回……不看就是了……」

「不。」他攬住因他的逼近,不自覺往後仰,快摔倒的她,嘴角微勾,啞聲道:「你看吧。」

「嗯?」她愣了一下,傻傻的看著他。

「你想看,就看吧。」他低聲開口。

瞧他靠得更近,她不禁羞窘地閉上眼,他卻未再更近也未離開,只是等著。

溫暖熟燙的氣息包圍著她,不自禁地,在他的凝望下,她翩然再次張開雙跟。

他,近在跟前。

薄唇,溫柔地輕揚。

深邃的眼裏,有她。

他低首吻住了她微啟的粉唇。

雲夢輕吟一聲,隻覺得他的吻如花釀的酒一般,總教她初嘗時為之醺然,如在雲端一般,跟著卻似墮入烈焰火海。

拈著針的手,不自覺鬆了,布也掉落。

如果他是火,她願意在他懷裏燃燒成灰燼……

他睡得很沉,幾乎已忘了有多久,他曾這般好好休息過。

醒來時,她已不在身旁。

雖然明知她不可能離開,他仍莫名心慌。

她能來,當然就能走。

這念頭,教他胸口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他下了床,出了門,穿庭,過院。

九重居,寂靜如常。

萬業樓,沉默聳立。

渡世台,冰冷依然。

或許,她不曾存在過。

這一切,只是場夢,一場癡心妄想的夢。

他的夢。

無邊苦澀和黑暗空虛,緩緩漫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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