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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落星河的記憶》274.Chapter 8---3
兩個月後。

林榭號戰艦上的酒水飲料單裡突然多了幾種酒水和飲料。

一種叫朝顏夕顏,是給3A級體能的功能性飲料,可以放鬆疲憊的肌肉,舒緩精神壓力,有助睡眠。

一種叫夕顏朝顏,是給4A級體能的功能性飲料,可以放鬆疲憊的肌肉,舒緩精神壓力,有助睡眠。

還有兩種酒,一種叫一枕黃梁,專門為3A級體能釀造;一種叫南柯一夢,專門為4A級體能釀造。

據說3A級和4A級體能的人永遠清醒,沒有任何藥劑能麻痹他們的神經,但是,這種酒卻能讓他們醉倒,暫時忘記憂愁。

幾種新添加的酒水飲料都在酒水目錄的特別推薦欄裡,介紹資料寫得一清二楚,第一個留意到的軍人差點覺得自己眼睛花了,大呼小叫,引來一堆人圍觀。

大家議論紛紛。

「餐飲部在逗我們玩嗎?」

「3A級體能的人那麼珍稀,應該所有飲品都是特供吧?」

「肯定只是個噱頭!」

功能性的飲料不敢亂嘗試,酒卻可以試用一下。

一群傻大兵彼此慫恿著,點了一瓶一枕黃粱。

一個A級體能、號稱千杯不倒的傢夥,喝了一杯就臉色發紅,不停地傻笑,完全喝醉了。

大家覺得又好笑又困惑,議論著哪個變態才會研究釀造這種酒。

就算它是真的,可全星際能有幾個3A級體能者?更不要說壓根沒聽說過的4A級體能者。

消費者有限,一年能賣掉幾瓶?

小角一個人坐在角落裏,低著頭,安靜地吃著營養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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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皎潔,溫柔地照拂著大地。

連綿起伏的長安宮沉默地佇立在寧靜的夜色中。

地下秘密實驗室。

洛蘭坐在椅子上,穿著淺藍色的衣服,戴著淺藍色的頭套,雙手放在腹部,不知道在思索什麼,表情溫柔哀傷。

個人終端突然響起蜂鳴音。

洛蘭看了眼來訊顯示,表情略顯詫異,遲疑了一瞬,才接通信號。

一身軍裝的小角出現在她面前,看到她的穿著,十分意外:「這麼晚你還要做手術?」

洛蘭似乎不願多談,冷淡地說:「有個小手術。」

「飲料和酒,謝謝。」

洛蘭一臉無所謂地說:「都是研究吸血藤的副產物,我以前就做過不少飲料和酒,不過隻做到2A級體能,現在正好補全了。」

洛蘭的助手刺枚穿著藍色的手術服、戴著手術面罩,走進醫療室,看到洛蘭在通話,立即往後退了幾步,恭敬地等著。

洛蘭站起來,對小角說:「我要做手術了。」

小角說:「手術順利。」

洛蘭凝視著小角,眼內暗影流轉,似乎想要說什麼,最終卻只是笑了笑,「謝謝。」

洛蘭主動切斷信號,小角看著她的身影消散不見,隱隱覺得哪裏不對,可仔細回想,又捕捉不到究竟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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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消毒後,洛蘭平躺到手術床上。

刺枚最後檢查了一遍手術器材,對洛蘭彙報:「所有準備工作完成。」

洛蘭平靜地說:「開始手術。」

刺枚下令智腦注射麻醉劑。

洛蘭配合地數著數;「1、2、3、4、5、6、7……」

聲音越來越模糊,最終徹底昏迷。

刺玫在醫療機械人的配合下,開始為洛蘭做手術。

四個小時後。

洛蘭從麻醉中醒來。

一直守候在床畔的刺枚急忙說:「手術非常成功,胎兒已經成功移植到人造子宮中。」

她知道洛蘭掛慮胎兒,打開監控屏幕,讓洛蘭查看胎兒的現狀。

「就在隔壁,陛下隨時可以通過個人終端查看。」

洛蘭盯著屏幕專註地看了一會兒,確認所有數據都健康良好。

她對刺玫蒼白著臉笑了笑:「謝謝!」

刺枚搖搖頭,擔心地說:「您必須好好休息。」

「我是皇帝。」

「無論如何,必須休息七天。」

「我是A級體能,不需要……」

清初走進來,打斷了洛蘭的話:「我已經讓對外辦公室發佈了新聞稿,女皇陛下從樓梯上失足滾落,摔斷了腿,必須臥床休息幾天。」

「我失足滾落?」

「嗯,因為您睡眠不足。」

「我睡眠不足?」

「嗯,因為您熬夜加班、過度疲勞。」

洛蘭知道清初一片好心,暗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清初為了幫洛蘭爭取幾天休息的時間,是撒了謊,但她心安理得地想,陛下又不是沒有通宵工作過,為了盯實驗,連著兩三個通宵都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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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帝國的女皇因為熬夜加班、過度疲勞,半夜摔下樓梯的新聞霎時間傳遍星際,成為星網上的頭條熱點。

直接和洛蘭打過交道的政府官員,不管喜歡不喜歡洛蘭,都非常認可她的工作態度和工作能力,紛紛給女皇辦公室發來慰問信。

連一直在戰爭問題上和洛蘭矛盾重重的內閣都特意聯繫清初,詢問女皇的病情,建議女皇多休息幾天。

民眾們卻依舊對洛蘭印象不佳,各種冷嘲熱諷,勸洛蘭不能勝任皇帝的工作,不妨讓位給邵茄公主。

連女皇為了趕時間,跑著進會議室的照片,都會被指責沒有時間觀念、沒有儀態。聽到女皇還在基因研究所兼職後,紛紛嘲諷她這麼喜歡基因研究,不如退位,專心去做基因修復師,不要浪費她在奧丁聯邦好不容易才考取的基因修復師執照。

清初十分氣憤,皇室基因研究所的老所長也非常氣憤,想要召開新聞發佈會,向公眾說明洛蘭在基因研究界的地位。清初整理了一份洛蘭的研究成果的清單,打算砸到那些不停地指責洛蘭的人的臉上。

洛蘭阻止了他們。

清初不明白洛蘭在想什麼,輿論雖然不可操縱,但是可以被引導,為什麼不趁機解釋清楚呢?

洛蘭明白她的想法,但很多事還沒有到公開的時候,她不想引起奧丁聯邦的注意,更不想讓公眾留意到阿晟和封小菀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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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堅第一時間聯繫她,看她靠躺在床上處理工作,臉色的確不好,不禁埋怨地說:「我不是早告訴你不要熬夜通宵工作嗎?你怎麼就不聽呢?」

洛蘭笑了笑,什麼都沒說。兩人自從說開後,沒有了婚姻關係束縛,反倒相處得越來越自然,像是老朋友。

林堅埋怨完了,又寬慰她:「內閣那邊你不用著急,慢慢來,就當多給我一些時間備戰。」

洛蘭不想多談自己的病,只能轉移話題:「小角最近怎麼樣?」

「很好。」

林堅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把這四個多月的事大致講述了一遍。

剛開始,軍艦上的官兵當然對小角這個突然空降來的副艦長不服氣。

可小角的個人能力非常出眾,不管近身搏擊,還是駕駛戰機,都是整艘軍艦上的第一名,讓大家沒有辦法挑剔。

小角雖然沉默寡言,但不會孤傲自負,不管任何人碰到問題請教他,他都開誠佈公、傾囊相授。

有時候休息日,大家一起吃飯喝酒,小角出手豪爽,做事也豪爽。

不管多烈的酒,都是一口悶,不管多刁難的遊戲,都奉陪到底,讓起鬨想捉弄他的兵油子心服口服。

打也打不過、喝也喝不過、玩也玩不過,大家慢慢接受了小角,只有一個本來有望升職為副艦長的軍官仍然對他不滿,一直在較勁。

執行任務時,大家都以為小角會趁機把最危險、最困難的任務分配給那位軍官,給他點教訓;或者藝高人膽大,把最危險、最困難的任務留給自己,讓自己當英雄,把對方閑置。沒想到小角很公平,制定好規則,一隊一次,輪流執行。

林堅試探性地派了幾次不大不小的任務給小角,發現他話不多,可領悟力、反應力、執行力都一流,簡直就是天生的軍人。

幾次任務執行下來,小角和軍艦上的士兵們相處得很好,估計再過兩三個月,那位和小角暗暗較勁的軍官也會認可小角這個副艦長。

林堅為了逗洛蘭開心,笑嘻嘻地說:「你都不知道我叔叔多喜歡小角,如果我不是他親侄子,他簡直恨不得把我踢一邊去,讓小角來做元帥。」

洛蘭說:「你還是盯著點小角。」

林堅詫異:「我以為你是因為信任他,才讓他進軍隊。」

洛蘭沒有辦法給林堅解釋小角的複雜身份,她是非常信任小角,但她不信任辰砂,只能說:「他畢竟是異種,小心一點總不會錯。」

林堅答應了:「我明白,我會留意。」心裏卻隱隱有一絲悲涼。

因為他和洛蘭是一樣的人,完全理解洛蘭的做法,也就愈發為自己和洛蘭感到悲哀。他們的理智和情感可以完全割裂,他們永遠有凌駕於個人情感之上的責任,每一個決定都要思慮周祥,不像邵茄,可以任性地隨心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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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清初的監督,洛蘭只能老老實實待在官邸內靜養休息,所有工作都在床上處理。

不工作時,洛蘭會推著輪椅去書房。

乘坐升降梯去地下的秘密實驗室,看已經移植到人造子宮內的胎兒。

人造子宮是洛蘭私人訂做的,完全參照她的身體數據。

某個角度而言,因為沒有情緒波動、沒有身體不適、沒有疲憊難受,可以一直維持在最佳狀態,比她更適合孕育胎兒。

但機器畢竟是機器,情感和互動就無法提供,洛蘭只能抽時間多陪陪他們。

洛蘭正在對著孩子讀書。

突然,個人終端響起。

她看了眼來訊顯示,眼內閃過意外,關掉人造子宮的屏幕後,下令接通。

小角出現在她面前,應該剛剛出去執行過任務,還穿著作戰服,作戰頭盔放在一邊,上面有幾道劃痕。

小角看到她坐在輪椅上,周圍有些奇形怪狀的醫療儀器,佈置倒是很溫馨,燈光柔和,牆壁是粉藍色,還放著幾本書。

洛蘭問:「不是七天通話一次嗎?還沒有到通話時間吧?」

「我和戰友交換了時間。」

洛蘭的心突然露跳一拍,定了定神問:「有什麼事嗎?」

「聽說你受傷了。」

洛蘭確認了猜測,不禁眉眼舒展,微笑著問:「你聽誰說的?居然和別人背後議論我?」

小角似乎有點尷尬,避開了洛蘭的視線,「我……沒有。」

洛蘭故意逗他:「你沒有議論我?你剛才還說聽說我受傷了。」

「我只是聽到他們說陛下摔傷了。」

「他們還說了什麼?」

小角忽地抬眸盯著洛蘭,「他們還說……林堅元帥肯定很著急心疼。」

洛蘭臉色不變,笑眯眯地說:「嗯,林堅是有點著急,三天前聯繫過我,讓我好好休息。」

「那你好好休息,再見!」小角想要切斷信號。

「小角,我收到你的薑餅了。」

小角沉默地看著洛蘭。

洛蘭說:「對不起!你給我之後,我忘記吃了,四個多月前才發現,幸好還不算晚。」

小角聲音低沉,似有一絲嘲諷:「不算晚?」

「不算晚!」洛蘭笑了笑,說:「因為薑餅,我做了個決定。也許會給我、會給你帶來很大麻煩,但我相信,我能克服,你也不會畏懼。」

小角以為和林堅有關,沒有多問,一言不發地看著洛蘭。

洛蘭瞥了眼她身旁的奇怪儀器,突然說:「能給我唱首歌嗎?」

小角以為自己幻聽了,目光獃滯。

洛蘭討好地笑:「你會彈琴,說話聲音也好聽,肯定會唱歌啊!就唱一首!」

小角怔怔盯著洛蘭。

她性格強勢、手腕強硬,待人接物一直冷若冰霜、不假辭色,居然為了一首歌好言好語地求人,還笑意盈盈,一臉諂媚,估計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

小角大腦一片空白,等意識到時,他已經在唱歌:

是否當最後一朵玫瑰凋零

你才會停止追逐遠方

發現已經錯過最美的花期

是否當最後一片雪花消逝

你才會停止抱怨寒冷

發現已經錯過冬日的美麗

是否只有流著淚離開後

才會想起歲月褪色的記憶

是否只有在永遠失去後

才會想起還沒有好好珍惜

……

洛蘭含著絲笑靜靜聆聽,目光溫暖柔軟。

小角唱完後,似乎有點尷尬,眼睛都不敢直視洛蘭,「我沒有唱過歌,只知道這首歌。」

洛蘭說:「很好聽。」

小角指指洛蘭的腿,「你好好休息。」

洛蘭說:「你剛執行完任務回來,應該很累,也好好休息一下。」

小角切斷信號,人影消散。

洛蘭回身,撫摸著橢圓形的儀器,柔聲說:「聽到了嗎?這是爸爸的聲音,我已經錄下來了,以後每天都可以放給你們聽。他還會彈鋼琴,可惜今天他身邊沒有鋼琴,下次我找機會讓他彈給你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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