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風就跟刀子似的，寧歡剛上天台，就忍不住把自己脖子上的圍巾拉緊了一圈，才看向韓洵：「你——」

她實在是不知道怎麼開口好，這件事情是因她而起，歸根究底，也是因為她，才會把事情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韓洵看了她一眼：「寧歡，你有沒有想過，離開這裏？」

寧歡怔了怔，偏開頭，「對不起。」

到了現在，她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了。

雖然寧歡的韓洵並沒有半分的男女之情，可是兩個人搭檔了將近一年，多少還是有些情分在的。

韓洵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舞者，但是中央舞團哪裏是那麼容易進的，她也是費盡千辛萬苦才進去的，韓洵已經錯過了，今年的招聘，他只能等下一年，而這空窗的一年，意外太多了。

她抿了一下唇，「你其實可以不用走，我可以找三少。」

韓洵看著她苦笑了一下：「寧歡，你覺得沈三少要我走今天走，我能留到明天嗎？」

「事情我也有錯，當初如果不是我說了那樣的話，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下場。」

他說著，突然停了下來，臉上的笑意收了起來，看著寧歡的表情突然之間嚴肅下來。

寧歡面對過很多次這樣的場面，但是入籍你對著韓洵，她到底還是有些心虛。

「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他笑了一下，伸手似乎想要碰她，寧歡下意識地往一旁一側，韓洵的手落空，兩個人之間有些尷尬。

半響，他才重新開口：「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你是屬於舞台的，你和她們不一樣，所以我一直努力想要讓自己配得上你。」

「對不起。」

這個情況，好像除了這三個字，寧歡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了。

「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感情又不是一個人的事情。」

他這樣說，讓寧歡更加尷尬。

「寧歡。」

他又開口叫了她一下，聲音很輕，臉上的笑容很淺：「希望有一天，我能夠在那個舞台上看到你。」

「我也希望有一天我能在那個舞台上看到你。」

「你先回去吧，我再站一會兒。」

話已到此，也沒什麼好說的。

寧歡點了點頭，將手收進口袋裏面，一步步地往樓下走去。

韓洵看著她的背影，隻覺得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見她的那一天。

做君子太沒用了，做小人，就當是他的不甘心吧。

寧歡剛從樓梯走下來，就碰到一直等在那兒的梁希桐了。

「韓洵呢？」

梁希桐開口就咄咄逼人，寧歡臉色淡淡：「在上面。」

她並覺得梁希桐可憐，這個世界上，有兩情相悅，就會有一廂情願。

寧歡回到舞室，這個時候還沒到開始排練的時間點，裏面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門沒有關緊，寧歡聽得很清楚。

「真替韓洵不值，喜歡寧歡這麼久了，也沒做錯什麼，不就是為了她出頭說幾句話，現在好了，被趕出舞室了，寧歡她一句話都不說。」

「算了吧，你們真的以為寧歡多得三少的心嗎？不過是個枕邊寵物而已，沒多久就厭了，這段時間我們少得罪她，免得跟韓洵一樣。」

「不是吧？我看沈三少倒不像是玩玩而已，幾千萬說多不多，但是他為了寧歡直接就花幾千萬把舞室買了下來，現在又衝冠一怒為紅顏，這還不得心，怎麼才算得心？」

「這你就不懂了，有錢人的玩法！再說了，不管怎麼說，寧歡明面上都是沈三少的女人，一個男人為了自己的女人出頭，換了誰，都咽不下這口氣，這個跟沈三少看不看重寧歡沒多大關係。」

「嘖嘖嘖，有錢人就是會玩，一擲千金我還真的是第一次見！」

寧歡沒有聽牆角的打算，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手落在門把上，就是沒有把門推開。

這些流言蜚語聽得多了，從前她從來都不會計較的，真真假假，知道的人又不是她們，解釋也沒什麼意思，計較更沒意思，只會讓她們覺得你是想立牌坊。

但是現在，還是同樣的話，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寧歡覺得自己的心底裏面燒了一團火，這團火燒得十分的厲害，她壓不住。

門推開，正在圍成一團八卦的幾個人看到是寧歡，臉色白了一下，有些亂地散了開來。

寧歡掃了一眼，也沒說什麼，拿著包進去換衣服。

今天過得並不算好，寧歡走神了兩次，王瑤幾乎要發火。

她很少會把情緒帶到舞蹈中的，但是今天，她卻連續兩次在排練的時候走神。

「如果你不想要這個主角，你可以提出來，這個角色並不是非你不可！」

雖然那一天沈時遠帶她過來，舞團的人都知道了她背後靠著是沈家三少，這段時間明顯很多人都對寧歡客氣了很多。

但王瑤這個人向來都是公私分明的，不好就是不好，好就是好。

寧歡頻頻走神，排練因為她而不得不中斷，她發火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寧歡抿了一下唇：「對不起，王教練。」

「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她們！你以為時間就你自己一個人的嗎？」

王瑤說話向來都難聽，而且對事不對人。

寧歡墊著腳，沒有接話。

罵了幾十秒，大概是覺得再罵下去也是浪費時間，王瑤終於沒有再罵下去了。

「如果你實在跳不了的話，就回去安靜地當沈三少身邊的金絲雀好了！」

「金絲雀」三個字狠狠地刺痛了寧歡，她的情緒向來都很克制，王瑤罵人她是唯一一個沒有跟王瑤起過衝突的人。

可是今天，她卻怎麼都忍不住，放下了腳，臉色直接就冷了下來：「我請假一個小時。」

現在已經下午四點多了，她請假一個小時，顯然是要提前走。

寧歡進了更衣室，直接就把衣服換了。

這變故發生得太快了，別說是王瑤，在場內的每一個人都反應不過來。

寧歡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身衣服了，她拎著自己的大包，徑自往外走。

王瑤在她身後看著，愣了愣，叫了一聲：「寧歡——」

「砰——」

是關門的聲音，這麼久，寧歡第一次發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