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獒唐》第249章 女俠饒命
也難怪狄胖子和黑齒老將軍有些「吃味」,棘門凱旋,這本來就是他們的功勞好不啦?倆人加一塊兒都快一百五十歲了,還大冬天的奔波勞碌,說大一點這是為國為民,可是說小點兒,那不就是為這份榮耀嗎?
結果,還讓吳寧給搶了風頭。
現在文武百官隻當老哥兒倆是空氣,卻把吳寧圍在中間,好頓吹捧。
狄仁傑這個心裏啊,簡直就是二十五隻小耗子在亂竄,那叫一個「百爪撓心」。
心中暗罵:這幫人有沒有點操守?有沒有點矜持?這是皇城之下,怎麼就這麼明目張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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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吧,話說回來,還真不是百官失了涵養,實在是......
實在是不明目張膽不行啊,不然吃屎都特麽趕不上熱呼的了。
說白了,穆子究必須趕快巴結,否則就排不上號了。
那因為什麼呢?
狄仁傑不知道,他出征的這一個冬天,京中的局勢也在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首先,穆子究因檢報有功,再加上負責四十萬大軍後勤補給之功,被武則天封了武川侯這本身就是一大殊榮。
你別管老太太是做秀也好,還是出於政治目的,反正這個侯爵是實打實地落在了穆子究這個綠林盟主身上。
而且,現在看來,武則天顯然是得逞了。
褒獎穆子究,把一個江湖草莽一夜之間捧成了貴族,的的確確造成了轟動效應,引來了百姓的矚目。進而加深世家知情不報在百姓心中形成的負面影響,也是扳倒世家的關鍵因素。
可是,拋開政治,從民間的角度來看,這讓穆子究的名聲也提升了不止幾個重量級,順理成章地成了坊間八卦和百姓熱捧的名人。
什麼他給安樂公主作詩啊......被太平公主綁到府裡關起門來「調教」啊......
這些個八卦更是傳的惟妙惟肖,簡直沒法聽了。
當然,光是百姓追捧,還不至於讓朝堂大臣對他一個新晉侯爺如此熱絡,只不過是稍加重視罷了。真正讓這些朝臣和勛貴把穆子究捧到天上的,其實是世家覆滅造成的後果。
......
正如狄仁傑擔心的那樣,武則天翻臉無情,山東世家除了隴西李氏,都被老太太一鍋端了。不但三族下獄,而且抄沒家產。
這對於武則天來說是絕對的一大政績,對於山東、河北諸州的百姓來說,可就沒那麼美好了,簡直是災難。
畢竟山東延續千年的世家生態被徹底破壞,必然會帶來混亂。
而對於大周其他的那些貴族門閥來說,這卻是一場狂歡。
沒錯,在世家的這場大禍之中,武則天隻拿到了長遠利益,皇權不再被掣肘,世家不再左右天子了。
可是,從短期利益上來看,最有可能獲利的,就是這些貴族門閥,否則他們也不會坐視老太太用如此手段把山東世家一網打盡。
......
想想看吧,三十萬禁軍出馬,光是擒拿的七姓直親就不下十數萬之眾,罰沒田產當以十萬畝計。
從各家的錢窖裡挖出來的資財價值數千萬貫銅錢,封抄商鋪貨倉更是不計其數。
這次抄家,隻抄來的貴重細軟、糧米百貨,就頂得上大周十年的財稅,是著實發了一筆橫財。
可是,錢糧被武則天抄走了,田產被朝廷收攏了,商鋪被封了,民生百貨的流通也被阻斷了。
那山東諸州的百姓怎麼辦?怎麼活?
這對普通民從來說,這次抄家就是致命的。
錢不通貨,貨不達民。北方的經濟流通體系說是徹底崩潰亦不為過,民不聊生也非危言聳聽。
對此,武則天當然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山東民生垮掉,更不能坐視不理。
她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鼓勵其他地區的富戶商賈向山東轉運物資,爭取在最快的時間裏讓山東民生恢復元氣。
不但勒令各州免開富戶行商遠商所需過所,而且還下詔免了大周全境兩年的過稅和住稅。
用財政手段,促使商戶向北方供血。
就在狄仁傑和黑齒常之凱旋的同時,大周各地不知道有多少糧米物資正如潮水一般向山東湧去。
而這其中實力最為雄厚的,當然就是以武氏兄弟、太平、李顯、李賢這樣的王族,還有達官顯貴為背景的官宦門閥嘍。
而且,對於王族和門閥來說,這可不是一鎚子買賣啊!
再想想看,山東現在的形勢如同真空,十商九廢,十街九空,正是急需新的商賈、新的貴族來填充世家覆滅的空虛的時候。
可以說,誰的動作快,誰就能搶佔先機,甚至從民生的角度,取代世家從前在北方的地位。
......
那麼問題來了,論起轉運物資、穿州過縣來,誰在行?誰最快?誰最安全呢?
還用問嗎?當然是長路鏢局啊!
刨除朝堂爭權的考量,穆子究那也是當下最炙手可熱的存在啊!
而且,武則天為了儘快解決山東的麻煩,她巴不得穆子究再次出手呢,甚至明裏暗裏地鼓勵朝臣和諸王去找穆子究。
那你說,女皇陛下都到這個份兒上了,大夥兒還能顧忌什麼涵養不涵養的嗎?
除了李賢近日有恙向武則天告了假,其他的這些數得上名號的頭面人物,有一頭算一頭,此時都圍著吳寧,把狄胖子和黑齒常之扔在了一邊。
最過分的就是李顯,也不知道這大兄弟怎麼想的,還是拉著李裹兒上來的。
而李裹兒也是難受的要命,眼見寧哥哥就在眼前,卻是還要裝著羞澀,裝著不熟。
小姑娘隻得低著頭,任由父王擺弄,裝出一副羞澀的樣子,只是滴溜溜亂轉的眼神出賣了她。
李顯....
好吧,楚王殿下還沒那麼下作,為了投其所好,連親女兒都端了上來。
實在是....
實在是家有悍妻啊!
韋王妃想的可比他多,比他更遠。
以前,這個穆子究還只是個江湖人,但是現在不同了,有了爵位,是武川侯,這就算是進了貴族的門坎。
雖然侯爵有點低了,可也勉強配得上她的寶貝女兒了。
再加上其身後的長路鏢局,那就不是勉強配得上,而是很般配。
有了這個心思,李顯若是不「幹活兒」,那回去之後,還不知道被韋王妃如何數落呢。
......
至於武承嗣,他離成功只差一步。
突厥之亂,他送去了兒子,捐獻了軍糧。可以說,是除了黑齒常之、狄仁傑,還有穆子究之外,功勞最多的那個。
這意味著,他離儲位也是最近的那個。
如果再得穆子究之助,他在朝堂上的聲威也就能更上一層樓,甚至在山東時局也能搶佔先機。
所以,他必須和李顯去爭。
......
武三思也很簡單,凡是武承嗣想到的,他也必須去爭。
這對原本還保持著表面和氣的同姓兄弟,現在已經越發漸行漸遠了。
因為政局對武承嗣越有利,對武三思來說也就越不利。
如果再讓武承嗣得了穆子究,那武三思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底牌去爭。
所以,他必須去搶,不搶就沒機會了。
......
「哎呀呀,子究先生這趟當真是讓小王刮目相看啊!」
......
「子究先生暫歇兩日,到時本王可是要登門叨擾的,先生可一定莫怪啊!」
......
「算起來,武川侯入京已經時日不短,卻還沒好好品玩洛陽人情美景。且休養幾日,讓裹兒帶你暢遊一番,也算慰勞先生的一路勞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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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
太平公主並沒有急著衝上前去,冷眼看著武三思、武承嗣,還有顯皇兄圍著吳寧打轉。
咱們的公主殿下想笑,吳老九啊吳老九,真有你的!還沒怎麼著呢,這幾位已經是醜態盡現,暗爭不斷了。
可是她笑不出來,因為表面風光就是表面風光,吳寧現在很危險。
想到這裏,太平邁步而行,向著人群之中不停回著群臣禮數的吳寧走了過去。
「行了!」
太平聲音不大,卻傳在了場中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幾位兄長也累了吧?」
「你!!」
李顯登時面色一紅,這丫頭怎麼說話呢?
武三思和武承嗣也是尷尬得緊,什麼叫累了?
太平這句著實難聽,卻是把群臣都一快擠兌進去了。
「太平....」武承嗣板起臉來,「子究先生於國有功,我等褒獎誇讚,那也是待陛下答謝功勛。你不為陛下分憂也就算了,怎麼還說起風涼話來了?」
「呵。」太平淡笑,「兄長說的對呢。」
懶得和武承嗣在這兒演,太平一掃身后宮門,「母皇正等著召見幾位功臣呢,何不讓母皇親自嘉獎?」
武承嗣沒來得及說話,李顯一聽,對哈。
「對對對對,皇妹所言極是。莫要讓母皇久等,咱們覲見吧!」
武承嗣白了他一眼,暗罵一句草包。
可也是無話可說,隻得順從。
「那,子究先生請,與本王一同入宮!」
「同去同去!」武三思也來湊熱鬧,靠到吳寧身邊,大有同行之意。
百官自無不可,今天主角還是這幾位王爺,他們只是來混個臉熟,改日再登門造訪,也不至於突兀。
自覺地分開兩旁,讓武承嗣、武三思他們走前面,準備一同入宮面聖。
「且慢!」
卻是一旁的太平公主又說話了。
見眾人看過來,太平嚴肅的面容忽的嫣然一笑,頓似百花競放,風情萬種。
妖嬈地蹦出一句:「怎可讓功臣再做勞累?子究先生,可願與本宮同車入宮?免了勞苦。」
說著話,太平根本不給眾人反應的時間,更不給吳寧拒絕的機會。
上前一步,親手拉起吳寧,就往馬車上鑽。
「......」
「......」
「......」
「......」
你大爺!
日!
這個風臊婦人,可惡至極!!
......
眾人絕倒,遍地哀嚎。
還以為太平是一股清流,結果,最無恥的原本是她。
同車入宮,虧你堂堂公主殿下說的出口,做得出來。
你個寡婦和一個小鮮肉坐一個車裏,不清不楚的,合適嗎?
不合適吧?
再說了,這不欺負人嗎?
整個大周,獨太平公主一人可乘車入宮,這是武則天給她的殊榮,也足見老太太對這個女兒的寵愛。
可是,誰能想到,讓太平用到這上面來了。
本來穆子究和大夥一起走進去挺不錯的,現在好了,讓她一個人拉走了。
......
「我也要坐!」
李裹兒一看姑母把寧哥哥拽走了,立馬也不裝羞澀了,也不要儀態了,大叫出聲,歡脫地朝著太平的車輦跑了過去。
「嘿嘿......姑母,帶裹兒一個。」
李裹兒想的挺美,上了車拉了簾子,也就不用裝了。
可是沒想到,太平聞罷,瞪了她一眼,「回去!」
「哦.....」
李裹兒撅起小嘴兒,滿心的不願意,嘟囔道:「不就坐個車嘛!」
「嗯??」
太平秀眉一立,生生把李裹兒瞪了回去。隨後不由分說,強行把吳寧塞到了車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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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了!」
待擺脫群臣,車中只有太平與吳寧二人,太平才恢復常態,憂心重重地與吳寧說話。
「宮裏傳出消息,年前,陛下派密探去了襄州和莘州,徹查了你的底細。還在歲慶之時,有意無意地向我和顯皇兄問起了吳寧。」
「哦?」吳寧聽後,並沒有太多波動,反而好奇道,「她問了什麼?」
「問你到底長什麼樣子。」
「是嗎?」吳寧笑了,「那殿下是怎麼答的?」
「哎呀!!」太平氣惱地錘了吳寧一計,「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關心這些?」
陰沉道:「顯然陛下已經懷疑你的身份了,估計還沒查到什麼實證。一會見了陛下,你小心些!」
「......」
吳寧無語,看著太平沉默半晌,蹦出一句:「你....你把我拉車上來就為了說這些?」
「對啊!」太平點頭,「不重要嗎?」
「笨!」
吳寧白了她一眼,長嘆道:「你中了女皇的算計了。」
「啊!?」
太平大驚,「什麼意思?」
我來問你,「宮裏這個消息是什麼時候傳出來的?」
「幾天前。」
「那女皇是什麼時候派人去襄、莘兩地的?」
「年前啊!」
「這不就得了。」吳寧苦笑,「年前的事情,怎麼年後才讓你們知道?你們又是怎麼知道的?」
「我....」
太平一怔,似乎覺得哪裏不對。
隻聞吳寧道:「她要是查出什麼來,是不可能讓你們知道的,也沒有必要讓你們知道。」
「只有什麼都查不出來,又不放心的時候,才會去讓你們知道,想看看你們這些見過我真面目的人能不能露出些什麼破綻。」
「!!!!」
太平臉色頓時煞白,「你......你是說,陛下什麼都沒查出來,是在拋磚引玉!?」
「正是。」
「那....那我把你拉上車,不是正好露出了破綻!?」
「可以這麼說。」
「完了完了。」太平急壞了,坐在那滿面愁容,一雙玉手也攪在了一塊兒。
「這...這可如何是好?」
太平沒想到,她急於在吳寧見到武則天之前與他獨處,是為了防止吳寧在見到武則天之後察覺不出問題而說錯話。
可是沒想到,弄巧成拙,反而幫了倒忙。
」這怎麼辦啊?」
太平亂了方寸,「要不....」
「要不我把你踹下車,假裝不和吧?」
說著話,咱們公主殿下真的就作勢要踹。
「停!」吳寧趕緊攔住她。
「女俠饒命!咱有話好好說。」
這是什麼腦迴路?不是越描越黑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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