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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獒唐》第505章 二桃三士
世事無常,武三思聽著聖旨,如墜冰窟。

怎麼也想不通,昨日還是前程風光,怎麼今天就......

若如聖旨所任,他得去涼州守邊關。而武載德更慘,去吐蕃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放牛。

這和原本的任命,可是差了十萬八千裡不止。

武三思心裡那個苦啊,就別提了!

.....

時間倒退回昨夜。

白日裡,穆子究向武承嗣舉薦的那兩個人,武承嗣雖說心裡打鼓,不知道穆子究這回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葯,可卻也沒太多想。

倒是難為了武攸寧、武攸暨兩兄弟,就跟丟了什麼寶貝似的,心裡空撈撈的。

說起來,這哥倆兒也不容易。

當年,武老太太初得大位,對武家人重用扶持。

武承嗣、武三思得了勢,不說權傾朝野也差不多了。而武攸寧、武攸暨,也是得了富貴和寵愛。

兄弟二人不但都封了王,還深得老太太寵愛,有一段時日幾乎是形影不離,寵之任之。

可以說,如果拋開朝堂的權力之爭不提,這哥倆是過得最舒服的。

但是,人有的時候就是不知足,或者說,到了他們這個高度,不得不為以後著想。

老太太在,他們風光。可是,老太太萬一哪天不在了呢?萬一繼任的是李家人呢?

二人不得不想好退路。

所以,當武承嗣欲行逼宮之舉的時候,兄弟倆兒毫不猶豫地背叛了武則天,選擇站在武承嗣一邊。

算不上涼薄,但也絕對不算光彩。

本想打算的好好的,武承嗣事成,哥倆兒都屬功臣,將來少不得重用,富貴榮華起碼還能再續一朝。

可是,穆子究今天卻是把他們二人心裡最後的一點指望都給挖空了。

如今錢荒,舉國之政居然用了武三思和武載德,獨把二人撇開。

哥倆能順氣嗎?難道任由武三思和武載德把他們的東西都搶走?

可是,不順氣又能怎樣?老太太急於平定時局,用人甚急。

而白天聽武承嗣的意思也是頗有認同,二人就算想翻都翻不過來。

「穆子究太狠了!」

武攸寧暴躁的在府中叫嚷:「根本不給咱們兄弟反應的時間啊!」

「是啊!」武攸暨同樣愁眉不展,「最遲後天,這兩個任缺就得定下,我們根本沒機會讓太子轉變心意。」

「可是....」武攸寧還是想不通。

「可是為什麼呢?穆子究不用他的人,偏偏把這兩個人捧了上去,他圖的是什麼?」

武攸暨搖頭,「想不通。想得通他就不是穆子究了!」

「直娘賊!」武攸寧大罵。

可是罵也沒辦法,只能幹著急。

這個時候,光靠他們二人的腦袋想扭轉乾坤,是不太可能的了。除非老天開眼,穆子究有什麼破綻讓他們抓個正著。

但是,怎麼可能呢?吳老九要是有破綻讓他們抓住,那他就不是吳老九了。

除非....

除非這個破綻是吳寧故意漏出來的。

....

正當二人愁眉不展之時,府中僕使告罪而入。

「啟稟兩位王爺,剛剛成王派人送信來,說是今夜鳳來樓之宴,因另有它事,改在下個月了。」

武攸寧一聽,更是煩躁,「現在哪還有心思赴他的宴!?滾滾滾!!」

家僕一縮脖子,也不知道自家王爺哪來的火氣,灰溜溜的就要下去。

「且慢!」卻是被武攸暨給叫住了。

只見他眉頭深鎖,對家僕問道:「成王府來的人說沒說是什麼要事?」

家僕茫然,「回千乘郡王的話,這倒沒說。」

「怎麼了?」武攸寧看著武攸暨,「有何不妥嗎?」

武攸暨道:「兄長不覺奇怪嗎?今日在皇城遇見,李千裡還對咱們兄弟連連道賀,直言穆子究三策由太子督辦,對我兄弟二人必有依仗。說不定明日旨意下來,就要出京辦事了。」

「對啊!」武攸寧一下反應過來,「今晚這個宴,就是他提出來,明為飲宴,實則是為我兄弟送行。怎麼就改期了呢?」

「而且,還是下個月!?他怎麼知道下個月咱們還在長安?」

武攸寧似乎想到了些什麼,瞪圓眼睛,「難道...李千裡知道這差使落到了別人身上?所以也不用給咱們兄弟送行了?」

「還不止!」武攸暨斷然道,「他就算知道差事和咱們兄弟沒關係了,也不至於變得這麼快吧?出於人情世故,這一宴他也該請!」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皆感蹊蹺。

轉頭對家僕吩咐道:「去,派人暗中查一查,成王今晚到底有什麼事?」

家僕稱諾,轉身下去了。

過了有一個多時辰,出去打聽的人迴轉。

「稟兩位王爺,成王殿下今晚是請了別人,所以才改了咱們府上的期。」

「好你個李千裡!!!」武攸寧一聽就炸了。

真是人未走茶先涼哈,老子剛失勢,你李千裡就變了臉色改請了別人,能不能再勢力一點?

武攸暨倒是沒武攸寧那麼暴躁,冷然問向家僕:「成王請的是什麼人?」

「回王爺,請的是禮部侍郎穆子期,還有....還有...還有武載德。」

「什麼!?」

哥倆兒騰的就站了起來,驚的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而這還沒完,家僕頭也不敢抬地又報出一句,「小的...小的還有一事稟報。」

「說!」

「剛剛路過教坊,裡面甚是熱鬧,聽說是.....是長寧郡王包了場子。梁王世子武崇訓回城了,長寧郡王特意為他接風的。」

「......」

「......」

砰的一聲,二人砸回座位,眼中滿是釋然。

全明白了...全明白了!!

「就說穆子究為什麼把這肥差給了武載德和武三思,原來癥結在此。」

武攸寧大吼:「他們早有聯絡!!」

現在哪裡還看不出來?

穆子期陪著武載德,而穆子究和武三思那個紈絝公子的關係早也不是什麼秘密。

這二人能得到穆子究的舉薦,說不得背地裡使了什麼力氣呢!

至於,李千裡怎麼還摻和進來了...

更不用說了,因為李千裡與武載德早就有交情,這在朝中也不是什麼秘密。

武載德能得到這好差事,應該就是李千裡給牽的線搭的橋。

「唉!」武攸寧長嘆一聲,看著武攸暨,「咱們還是失算了啊!」

這樣看來,這一陣輸的不冤。

他們兄弟還坐等著太子重用,殊不知人家早就做好了準備,甚至在穆子究那裡埋下扣子了。

......

「攸暨啊!」武攸寧苦臉長嘆,「看來,咱們兄弟下次也要多長個心眼了啊!」

「下次?」武攸暨恨的牙根直癢,「我讓他這次就過不去!」

「嗯?」武攸寧一愣,「什麼意思?」

「哼!」武攸暨冷笑著,「誰知道他們是不是只求了穆子究辦事,而不是已經背叛太子,倒向穆子究了。」

「倒....」武攸寧愣了。

「這...這不太可能吧?那二人說再怎麼說也是咱武家人。再說了,背叛太子,倒向穆子究,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武攸暨聞言,依舊皮笑肉不笑。

「有什麼好處?那就不是咱們能知道的了,只有他們自己清楚。」

「至於....可不可能?只要太子相信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

武攸寧沉默了,武攸暨的言下之意他已經全明白了。

現在是太子監國,太子獨攬大權,不管武三思、武載德和穆子究是什麼關係,也不管他們是不是有什麼關係,只要太子武承嗣認為他們有關係,認為他們已經不再是自己人了......

那麼,最後做決定的,還是太子不是。

「來得及嗎?」武攸寧疑聲發問。

「有什麼來不及的?」

武攸暨眼眸之中現出瘋狂,「只要讓太子相信這二人已然背叛,那就算穆子究說的天花亂墜也是枉然。」

武攸寧聽罷,猶豫都沒猶豫,「那就依你的意思辦吧!!」

於是,武載德與李千裡、穆子期同宴,武崇訓則是和穆子究在教坊喝得天昏地暗的消息,當夜就傳到了東宮武承嗣的耳朵裡。

這下可好,輪到武承嗣睡不著覺了。

這未免太巧了吧?穆子究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葯??

第二天一早,武攸寧、武攸暨依約與武承嗣相見。

只見太子殿下頂著兩個黑眼圈兒就出來了,二人暗自一笑,心知已然見效。

當下不再遲疑,在一旁添油加醋,生生把武三思和武載德說成了穆子究的人。

而穆子究此次,表面看是不用自己人,實則已經把武三車和武載德當成了自己人。

反正是怎麼讓武承嗣生疑就怎麼說,力圖將武三思和武載德的這趟肥差給攪黃。

只是,哥倆沒想到的是,武承嗣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加多疑,更加涼薄,甚至更加的小心眼。

在武承嗣的心裡是容不得半點背叛的,一但讓他相信武三思和武載德已經背叛,那麼之前二人做過什麼,幫過他多少,就都不重要了。

往死裡弄,不但這趟肥差已經和武三思、武載德無緣,武承嗣還要徹底將他們連根拔起,以震懾宵小。

武三思做夢也想不到,只是讓兒子與吳老九見了一面,就招來這麼大的禍端。

......

——————————

長寧郡王府。

吳啟吳大公子揉著後腦杓,咬牙切齒,「哎呀呀,我這個腦子啊!」

看著高座無憂的吳寧,心說,你特麽怎麼步步都是坑啊?讓人防不勝防。

本來想得挺美,打算看吳老九的笑話。可是,萬萬沒想到,隻一夜之間,武承嗣那邊自己窩裡鬥上了。

而最最讓吳啟無法接受的是:他這回明顯是想坑吳寧,結果卻是,吳寧借他的手,把武載德搞掉的。

要是他不去赴那個宴,可能就沒後面這些事兒了。

心裡不服氣,「武承嗣特麽的是不是傻啊?就這麼輕易就鑽套裡去了!?」

吳寧斜了他一眼,「因為他天性如此。」

整件事情,其實吳老九能坐的事兒很少,最多是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

關鍵,還是看武家兄弟是不是一條心,武承嗣自己如何判斷。

「說白了,蒼蠅不盯無縫的蛋。他們自己要是鐵板一塊,我使再多手段,也是枉然。」

吳啟:「......」

他還是順不過那口氣,太丟人了!

「不是,我還是想不通!!」

吳啟甩著膀子,「特麽武三思不聰明,這個時候還讓萌公子自己送上門來,這怪不得別人。」

「但是,武載德.....武載德不是棒槌吧?」

「這麼關鍵的時刻,他就不知道防一手?就不知道避嫌?明知道我要去赴宴,他還敢去?」

在吳啟看來,武家的那些人,武攸寧、武攸暨只是表面才情,自詡高明;武三思腦子真不行;武承嗣則是多疑善嫉,難堪大事。

唯獨入眼的,就是武載德。

別看這位現在是武職,可人家是正經的進士出身,文治武功內外兼修,在朝中交際方面也是八面玲瓏。

與成王李千裡是近交,和盧嵩之那些世家走的也近。連狄仁傑、岑長倩這種老臣,也說不出他半個不字。

自己本身又是擁立太子的功臣,可以說是八面玲瓏,穩如老狗。

你要說武載德做事不過腦子,打死吳啟他也是不信的。

就這種角色,怎麼就栽在這麼點小事上了呢?

「這說不通啊?」吳啟撓頭,「你怎麼就知道武載德一定會赴這個宴呢?」

「呵呵。」吳寧乾笑一聲,「你說的沒錯,武載德確實不是一般人物。而且,他遠比你想象的要精明得更多。」

「哦?」吳啟更是生疑,「到底怎麼回事?」

隻聞吳寧道:「他精明就精明在,他和武三思不同。」

「武三思是不知道有坑,而他......」

吳寧嚴肅起來,「而他卻是明知是坑,自己故意跳進來的。」

「啊!?」吳啟更不懂了,「幾個意思啊?」

「很簡單。」

吳寧站了起來,踱步走向廳門外。

看著府中景緻,悠然道:「武載德這個人...很冷靜。」

「當初隨武承嗣逼宮,助他拿下太子之位,那是不得已之舉。」

「因為除了武家以外的任何一個人繼承大位,那武氏一族都沒有好下場。」

「所以,他不得不擁立武承嗣。這一點,和武三思很像。」

「即便心裡千般不認可,但也不得不這麼做。」

「可是,擁立之後.....」

吳寧轉過頭,「擁立之後,他的心境卻和別人不一樣了。」

「武三思還抱有幻想,但武載德很清楚他的處境。」

「武承嗣、武攸寧兄弟、武三思都是各懷心思,兄弟鬩牆再所難免。與其繼續留在長安陷入無休止的內鬥,還不如自己出點紕漏,躲出去獨善其身。」

吳啟:「......」

吳啟聽的有點懵,「所以...他故意去赴宴,故意跑路了?」

「正是!」

「靠!!!」

吳啟忍不住大罵,「這特麽算什麼事兒?」

越想越氣,嚷嚷道:「特麽武承嗣就活該讓你玩死!這還沒怎麼著呢,自己人先鬥起來了,能好才怪!」

「哈哈哈哈!!」吳寧哈哈大笑,「何止武承嗣在內鬥,不都在內鬥嗎?」

「都在內鬥?」吳啟皺眉,「還有誰鬥起來了?」

只見吳寧似笑非笑,「你不知道?」

靠近吳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吳啟,「還不明白?」

「啊?」吳啟愣了,「你,你是說....咱倆?」

「那你以為我說誰呢?」

吳寧瞬間變臉,點著吳啟的額頭,「他娘的,老子還沒找你算帳呢!」

「人家武承嗣起碼還是當上太子之後才開始內鬥的,你倒倒好,還沒怎麼著呢,你個熊玩意就開始算計我!?」

「嘿嘿。」吳啟心虛地笑著,「你看看,怎麼還當真了呢?咱們兄弟...哪能啊?都是鬧著玩的。」

「鬧著玩也不行!」吳寧面目猙獰,「看看武承嗣....」

隻這一場,武承嗣身邊四個親近之人,武三思、武載德被擠走了,馬上武攸寧和武攸暨也得償所願出京辦差,武承嗣這個太子一下子就成了光桿兒司令。

「這就是內鬥!這就是兄弟鬩牆!老十我告訴你....」

吳寧無比凝重地看著吳啟,「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咱們兄弟可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哦。」吳啟悶頭應著,心說,這次....真的玩過了?

「九哥放心,不敢了。」

「嗯。」吳老九點頭,「還有你們!!」

猛的回頭瞪向角落,只見吳老八、老十一他們幾個憨貨攢成一個圈,羅廚子正抱著一堆銅錢在那兒數呢,都笑出了豬聲。

「以後再敢拿這種事來賭,別怪我不可客!!」

「哦...」

「哦....」

「哦...」

兄弟幾個一縮脖子,灰溜溜的想跑。

吳老八一邊走,一邊盯著羅廚子懷裡的錢,「聽見沒有,老九說不讓賭,把錢還我!」

....

————————

下午的時候,武崇訓又來了長寧郡王府。

不等僕使引入,吳寧便自己迎了出去。

對於武三思遠調涼州的事兒,其實吳寧還是心存歉意的。

「你爹...沒事吧?」

吳寧發問,只見武崇訓苦笑一聲,「怎會沒事兒?把自己關在屋中誰也不見。」

「不過......」武崇訓話鋒一轉,「這是好事!」

大剌剌地坐在廳中,「我一直都說,我家那個爹啊,沒你們腦子好使,留在這事非之地,不定哪天就招來大禍。還不如到涼州去,什麼麻煩也惹不著,來得安穩。」

吳寧點頭,這是早就想好的。

其實,昨夜就算武三思不讓萌公子上門,武崇訓自己也會來。

他挑這個時機從華清宮回城,就是專門來坑爹的。

要知道,武崇訓一想到他爹和武承嗣那幫人混在一塊,就心驚肉跳,他這次和吳老九可謂是一拍即合。

「只不過.....」

吳寧看著武崇訓,「只不過,梁王要是知道是你出賣了他,少不得要恨上你這個兒子了吧?」

「恨吧!」武崇訓倒是沒當回事。

「恨我總比不明不白地倒在那幾個人手裡,要強得多。」

「況且....」武崇訓抬起頭,似乎是做出了什麼決定,「況且,就算梁王走了,可是誰敢說梁王府就倒了呢!?」

「不是還有我呢!?」

「......」

吳寧怔怔的看著武崇訓,漸漸露出笑容。

「確實,我有種感覺...」

「什麼感覺?」

「有些人,要倒霉了。」

萌公子是長的萌,但是論心智,吳寧覺得,至少朝中的這些人少有比他想得明白,看得通透的。

要是武崇訓把心思從賣萌轉到朝堂,那還真沒有幾個能玩得過他的。

「呵....」

想著想著,吳寧笑出了聲兒,嘟囔道:「梁王走了,梁王世子也不用再裝傻賣萌了。」

「這對他們來說,到底是虧了,還是賺了?」

武崇訓一樂,「別人虧了賺了我不清楚,反正你是賺了。」

「我?」吳寧玩味,「你就那麼信得過我?把寶壓在我身上了?」

「唉!!」武崇訓裝模作樣地一嘆,「不信也不行啊,誰讓咱上了賊船呢?」

往吳寧身邊一靠,「說說吧,武承嗣那老傢夥只是表面光,你下一步要怎麼弄他?」

吳寧一笑,淡然道:「我沒打算接著弄他。」

「為什麼?」

「他現在孤家寡人一個,且在上面供著吧!」

「那你下一步要幹什麼?」

吳寧樂了,「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武崇訓一聽,不幹了,「我說吳老九,不仗義了哈!」

一臉委屈,「本公子也幫了你不少忙了吧?這點信任都沒有?」

吳寧:「那是兩碼事。」

「什麼兩碼事?」萌公子眼珠子一轉,「那裹兒呢!?」

「你搶了本公子心儀的裹兒,害得本公子不敢出來見人,在華清宮躲了那麼長時間。」

「我不管,你得補償我。」

吳寧無語,「說明白點,我可沒搶。再說了,就算真因為我,那我更不能信任你了,這可是奪妻之恨啊!」

武崇訓沒話說了,無賴道:「你說不說?」

「不說!」

「不說是吧?走了!!」萌公子氣急敗壞地調頭就走。

把吳寧弄的一愣,「你幹嘛去?」

「教坊裡喝酒找樂子去!!」

「回來!!」

吳寧叫住他,「你能不能別沒事兒就往巧兒那兒跑?」

「那沒辦法。」萌公子梗著脖子,「你搶了裹兒,還不讓你妹子給本公子一些安慰了?」

「行行行。」吳寧無語了,「回來,我告訴你還不成嗎?」

「這就對了嘛!」武崇訓大樂,轉身屁顛屁顛地跑了回來。

「快說說,你這齷齪心思,這回要用在哪!?」

吳寧正色,「首要還是先解決錢荒的問題。」

萌公子撇嘴,「不對,重說!」

錢荒的事兒肯定重要,但以吳老九的本事,這算不得大事兒,他心裡肯定還有別的歪心思。

趴在桌案上,給吳寧分析了起來:

「現在太子沒了左右手,正是打掉他的時機...」

「可是,你卻說不動他。那剩下的,值得你出手的人也不多了。」

「一個是李賢。他雖然現在沒什麼顯露,但是太子在朝中少了武家支柱,李賢必定勢起,不得不防。」

「還有就是...李旦。」

「他雖說沒李賢那麼張揚,但我總覺得,這個人不簡單。」

「除了這兩個人,那個跑脫的肖老道,你應該也要查查。這個人是個隱患,不定什麼時候跳出來就是個麻煩,必須要弄清他的底細。」

「起碼要知道,他為什麼做下這些?」

抬頭看著吳寧,「我說的對嗎?」

吳寧苦笑,這哪是武崇訓在猜,分明就是在給吳寧出主意,怕他落下什麼。

緩緩搖頭,「都不是。」

「那是誰?」

隻聞吳寧道出一個武崇訓完全想不到的名字。

「李隆基。」

「李隆基?」武崇訓有點傻眼。

吳寧一笑,「怎麼?沒想到?」

「不是沒想到。」

獃獃地坐了回去,武崇訓若有所思,「我想到了他是個威脅,可我沒想到,他在你心裡的位置那麼高,甚至高過了他爹李旦。」

吳寧聽完,暗暗點頭,萌公子在吳老九心中的地位又高了一個台階。

說句心裡話,現在李家是朝中勢力最小的一支,武崇訓可以通過日後太子黨會勢弱,進而分析出要提防李賢、李旦。

這說明,他對朝局下一步的走向看得很明白,這非常的不容易。

可是,如果他還能想到李隆基是個威脅,那可就不是看一步的問題了。

那現在到底是怎麼樣一個時局呢?

這件事有一個前提,就是:

現在雖然是太子監國,可是通過錢荒這件事,武老太太強勢介入,執掌大局。這可以看出一個問題,表面上,武承嗣是逼宮得手,可實際上,大周朝的運勢還是掌握在武則天手裡的。

唯一的不同,就是老太太從台前退到了幕後,真正說了算的,卻還是武則天。

或者說,武承嗣逼宮得手,根本就是老太太默許的。

不明真相的會認為,老太太別無選擇,她必須傳位武家才能保住一些東西。

所以順水推舟,乾脆讓武承嗣上去了。

可是明白道理的,卻知道沒那麼簡單,比如吳寧和武崇訓。

在他們看來,不管老太太是想把皇位給吳啟也好,還是吳寧也罷,都不會是武承嗣。

而選擇吳啟、吳寧的原因,更不是什麼親情,而是別無選擇。

沒辦法,鶴立雞群,和她那些不成器的子侄相比,吳寧、吳啟都比他們強太多了。

從心理上來說,吳寧、吳啟是外面來的,沒參與過這幾十年朝中的鉤心鬥角,再加上老太太喜歡這兩個人。

但是,喜歡是一個很抽象的感覺,老太太可以喜歡這兩個孩子,她也可以喜歡別的孩子。

如果從這個角度來看,那皇位之爭的味道就全變了。

就變成了,誰得老太太喜歡,誰就有希望往上走一步。

事實上,在原本歷史中,武則天最後能選擇把江山還給李家,除了狄仁傑等一眾老臣的努力,「喜歡」也佔了很大的因素。

她立李顯為太子,一部分原因就是,這個兒子雖說愚蠢,但卻一輩子沒犯過原則上的錯誤。

就算最後也是政變才上的位,但是對她這個當娘的,還有武家,沒有趕盡殺絕。

而李隆基能在李顯、李旦之後徹底掌握權柄,這和武則天在世時對他的獨寵是分不開的。

.....

回到問題的開始。

現在武承嗣在朝中孤立,雖然是太子,也監著國,但是在老太太那兒他已經徹底沒戲了。

而之所以認定了吳啟或者吳寧,那是因為沒選擇。

可是,要是有人趁虛而入呢?

武承嗣的弱勢,必然結果就是某些人會趁這個機會得到老太太的喜歡。哪怕是改觀,也可以動搖武承嗣的太子之位。

至於這個人是誰,武崇訓已經說了,李賢、李旦都有可能。

但是,也僅僅是有可能。

因為這兩個人在老太太心中的形象已經固定了,不太可能翻轉。

真正能反轉的,應該是新人,一些從前並不顯露,但是突然在老太太身邊得勢的人。

只要這些人嶄露頭角,讓老太太知道身邊並不是沒有賢才就夠了。

至少能讓武則天明白,她的選項不一定只有吳啟和吳寧。

而這個人,應該出在李武兩家的小輩身上。

比如....武崇訓。

比如...李隆基。

其實,武崇訓選擇在這個時候回城,且要一改以往,時機是抓的非常之準的。

吳寧之前逗他說信不過他,也是因為這個,可謂半真半假。

可是後來能坐來下和萌公子繼續深聊,則是吳寧突然想起他上午和吳啟說的話,兄弟鬩牆!

真的不能幹兄弟鬩牆的蠢事,內耗太大。

他當武崇訓是兄弟的,至於李隆基....

萌公子琢磨了一會兒,「這個人吧,我也琢磨過他。城府很深,心思慎密,是個人物。」

「但是......」

但是李隆基也好,他武崇訓也好,藉機上位都不過就是一種可能。

有機會,但相對大局來說,機會還是很渺茫的。

「不至於吧?把他放在第一位,有些小題大作了。」

「呵呵。」吳老九乾笑一聲。

心說,兄弟,聽我的吧,準沒錯!

李武兩家為了一個皇位爭鬥了幾十年,死了無數人,那小小子才是特麽的最後贏家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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