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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婦1949》17.輿論
經小林這麼一鬧,薑茂松要回營房就沒回成,田大花打完人,心平氣靜地去外頭買了大餅、鹹菜和菜肉包子,一家人簡單吃了個午飯,等到下午醫生上班,給福妞辦了出院。

一家人從醫院出來,剛走到街上,突然就響起一陣刺耳的防空警報。薑茂松臉色一變,憤憤地罵了一句什麼,立刻把他們又趕回醫院。

「你們在這兒躲著,千萬不要出去亂跑。」他把他們趕進醫院大門,便急匆匆離開了。

田大花並不清楚怎麼回事,她沒經歷過空襲,大約薑家村那樣幾十戶人家、三面環山的小山村,好不好空襲且不說,也沒什麼空襲的必要。

但滿大街都是驚慌奔跑的人,她知道肯定有緊急情況,便一手抱起福妞,一手拉著小石頭,叫茂林扶好奶奶,趕緊跑進去躲進了醫院的門診樓。

一樓大廳已經有一些人了,聲音有些吵,醫生護士則照常忙碌著。

田大花給奶奶找了個空著的椅子,照顧奶奶坐好,擔心病剛好的福妞再受到驚嚇,便把她抱在懷裏。

然後聽旁邊的人議論說,這是空襲轟炸。

「放心吧,他們不炸醫院,來過幾回了,都是往城北那邊去,那邊有大工廠。」那人說。

「哎呦,這怎麼還不安生呢。」奶奶嘮叨了一句。

「剛解放。」那人笑著說,「不著急,解放軍慢慢全給他收拾掉。」

他們便坐在醫院裏等,在門診樓大廳等了一會兒,聽著外頭沒別的動靜,就又出來透透氣,坐在院子裏的花壇邊上等。

明明是緊張的事情,大人擔心,倆小孩卻來了精神,興緻勃勃討論飛機到底是怎麼飛上天的。

「能飛,那肯定長了翅膀的吧。」小石頭說,「它的翅膀肯定很大,像老鷹的翅膀那樣。」

「嗯,肯定長了大翅膀,要不怎麼叫飛機呢。」福妞點著小腦袋。

期間謝白玲經過,看見他們,就賠笑著過來說話:「奶奶,你們還沒回去呀,小妹妹好了吧?」

抬手不打笑臉人,奶奶儘管不待見她,還是回答了一句:「正準備回去。」

「薑政委忙去了吧?哎呀,每次空襲警報一響,別人找地方躲,他們作為軍人卻往外頭跑。可是沒法子,他們沒有飛機呀。」謝白玲神神秘秘地說,「我聽我們家根保說,都是往城北去炸大工廠。聽說前幾天還有特務搞破壞呢,在城北機器廠搞破壞,被捉住了。」

奶奶讓她那一句「我們家根保」叫得有些膈應,冷下臉來不願意搭理她了。

「奶奶,你們在這兒坐,我工作正忙,我就失陪了。」謝白玲還算有眼色,見人家不待見,訕笑著找了個理由,就走開了。

謝白玲一走,奶奶問田大花:「她也是醫生?我看她怎麼看也得有二十好幾歲了,不像人家沒出嫁的小姑娘。」

奶奶第一次進城裏的醫院,便認為凡是穿白大褂的就都是看病治病的醫生,分不清醫生護士。田大花其實也分不清,只知道穿白大褂的除了醫生以外,還有的是護士。她琢磨著,昨晚給福妞看病的醫生是個男的,興許女的就是護士吧。

「根保這個小老婆,一看心眼兒就很多。」奶奶說,「咱鄉下人太實在,她這樣陪著笑臉找人說話,也不知怎麼的,反倒叫人心裏不喜歡。」

等了有大半個小時,有人進來說警報解除了,飛機在城北下了個蛋,沒傷人,擦著這座城市往南飛走了。

又等了一頓飯工夫,薑茂松沒回來,張二柱興沖沖跑來了。

「嫂子,奶奶,薑政委實在脫不開身,叫我送你們回家。」這愣小子,像得了什麼獎勵似的,咧著嘴笑出滿嘴白牙。

田大花說:「你們既然忙,我們自己回去,不用人送的。」

「那不行。我的任務,就是把你們平安送到家。」愣小子說完,一轉臉就換了一副傻笑,「嘿嘿嘿,嫂子,你不知道,路上怕不安全。」

時間被空襲一耽誤,張二柱緊趕慢趕,天黑以後才把他們送回了薑家村,山野寂靜,天空中一個半圓的月亮伴著大片繁星,一家人終於回到了家中。

他們昨天半夜離家,留下薑守良一個人看家,這會子正眼巴巴站在院子門口張望,見他們平安回來,福妞也病好了,才舒了一口氣。

「張班長,進屋歇會兒,吃了飯再走吧。」田大花招呼張二柱。

「嫂子,你別叫我張班長,你叫我張二柱吧,要不,你乾脆叫我二柱子,我家裏人都這麼叫。」張二柱笑哈哈地說著,進屋喝了一碗水,卻沒留下吃飯,摸黑趕路歸隊了。

「趕緊進屋去,你們走了這一兩天,我在家裏幹啥都不心安,可擔心死了。」薑守良一手拉著一個孩子進屋。他這樣一個地道的農村男人,從來不會做飯,居然準備了一大鍋清水煮紅薯。

「我實在不會做餅子啥的,連個粥也怕煮不好。我尋思著,你們要是回來,晚飯就吃煮紅薯。要是你們今天還不回來,我明天就把紅薯切成片曬乾,做紅薯果脯,也不浪費。還有大花做的小鹹菜,咱們今晚上就好歹對付一頓吧。」薑守良挺不好意思的。

「煮紅薯怎麼不好了?」奶奶說,「清水煮紅薯才叫甜呢。」

「爺爺,我正好想吃紅薯了。」小石頭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了爺爺,然後跟福妞一人抱著一個又甜又軟的大紅薯吃起來。

☆☆☆☆☆☆☆☆

吃過晚飯,六嬸兒和吳翠芬帶著薑丫頭來了,說是來看看福妞,還用小籃子拎了二十個雞蛋。

吳翠芬就隻吶吶地道了歉,坐在那兒不怎麼說話,薑丫頭更是死死低著頭不說話,尤其薑丫頭進來後,田大花瞅了她一眼,薑丫頭瑟縮了一下,更加一副怯怯的樣子,揪著吳翠芬的衣襟頭都不抬。

六嬸兒倒是個伶牙俐齒的,一直就是她在呱呱呱地說。

「都怪這些該死的土匪,小孩子不懂事,丫頭也是嚇壞了,才嚇得亂說話,丫頭她一直就膽子小,嚇壞了,她不是故意要害福妞的。幸好咱們福妞沒啥事,我們也擔心死了,一聽說你們去了城裏醫院,我可真是擔心壞了,正打算明天進城去看福妞呢,聽說你們回來了,就趕緊帶她們娘兒倆過來看看。這個丫頭,我在家裏已經狠狠教訓過她了,嬸子你大人有大量,你別怪她,別跟她小孩一般見識。」

這些話聽起來是道歉,可仔細一品,怎麼就那麼彆扭呢,自家孩子沒錯,錯的都是土匪?奶奶的眉梢不由皺了下來,田大花也在這時候開口了。

「六嬸兒,聽你這話,她把我們福妞往死裡坑,我們還不能怪她。我們要是怪她,那就跟小孩一般見識了?」

「哎呦,這話怎麼說的。」六嬸兒忙陪著笑臉說,「大花啊,你看按輩分,丫頭還得管你叫嬸子,管福妞叫小姑呢。她小孩子不懂事,真的就是一時嚇壞了,嚇得說錯了話,我已經狠狠管教過她了。你呢也打過了,也出氣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別計較了。」

六嬸兒其實想說,薑丫頭已經被田大花一巴掌扇得臉都腫了。六嬸心裏埋怨著,薑丫頭年紀還小,還只是個孩子,福妞又沒有怎麼樣,田大花怎麼能動手打一個孩子呢。

可畢竟他們家短理,田大花一家在村裏可不是好欺負的,尤其現在薑茂松還是薑根保的上級,六嬸兒到底沒敢說出來,就隻好使勁地咒罵土匪。

「都是這些土匪該死,太壞了!丫頭昨天夜裏也嚇得做了一夜噩夢。」

「土匪當然壞。」田大花說,「土匪壞,可不是你們家丫頭推我們家福妞出去送死的理由。說她年紀小,她想保全自己沒有錯,可福妞才八歲呢,比她小好幾歲,她就能為了自己把福妞出賣了。這事情六嬸你要是再護短,你可就把她養歪了,恐怕要養出個白眼狼來。」

「哪有這麼嚴重,福妞她這不是沒事嗎。」六嬸兒訕笑。

「那是我命大,我大嫂捨命救我,我才沒事兒。要是我真出了什麼事,我大嫂出了什麼事,六嬸你打算拿什麼賠?」依偎在奶奶身邊的福妞氣呼呼地說。

「你看,你看,嬸子啊,你家這個福妞,小嘴巴還挺厲害的。這不是都沒事兒嗎。你說我這明明是來道歉的,我還帶了雞蛋呢。」

「哦,原來六嬸是來道歉的。」田大花冷下臉來,「我還當六嬸是來開脫的呢,你不是說薑丫頭年紀小不懂事嗎,不能怪她,都怪土匪,都是土匪的壞,那你還道什麼歉?再說了,又不是六嬸你害人,我看丫頭她一直都不說話,可不像道歉的樣子。」

薑丫頭死死低著頭,揪著吳翠芬的衣襟不肯說話。在吳翠芬幾次提醒後卻開始掉眼淚了。

吳翠芬一著急,使勁推了薑丫頭一下,薑丫頭才吶吶地說了一句:「太奶奶,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

最終奶奶也沒要六嬸拿來的雞蛋,六嬸硬要留,奶奶硬不要,田大花懶得廢話,就在她們走的時候給拎到門口,硬往給六嬸手裏一塞,砰一聲關上了門。

不光是雞蛋的事情,他們要是收下了六嬸這二十個雞蛋,不用明天早晨,六嬸就會講遍全村,說她帶著禮物來道過歉了,田大花一家人也接受了。

畢竟現在村裏人對薑丫頭的評價可不太好,六嬸肯定想製造點兒什麼輿論,替薑丫頭彌補過去。

第二天一早,村裏人聽說福妞從醫院回來了,就紛紛過來看望,有的還給福妞帶了些自家做的稀罕吃食。

尤其七嬸一家,七叔七嬸揣著幾個煮熟的雞蛋,帶著女兒小香,一早就上門來表達感激。七嬸說,人要知恩,他們家小香是被田大花救了的。

村裏人表達感激的方式很淳樸,七嬸說:「大花呀,你家幹活的人手少,老的老小的小,我家人手多,往後田裏啥活兒乾不過來,你就招呼一聲,可不要跟七叔七嬸見外。」

三嬸端來一大碗蒸槐花,用的是夏天晾曬的槐花乾,放了玉米面蒸的,澆上蒜泥和陳醋,小孩子吃起來很開胃。

「福妞兒好好吃飯,把身體補回來,小可憐的,你說你這小身板,本來就弱。」三嬸心疼地摟著福妞說,「我怎看這一宿過去,咱福妞都瘦了呢。」

「對,好好吃飯。」田大花附和著,一邊拿了板凳招呼三嬸坐下,三嬸坐下後就氣憤地嘮叨起來。

「大花我跟你說,這一回的事兒,村裏人紛紛都罵呢,這個薑丫頭心眼兒可真不地道,家裏還不捨得管教,這要是擱在日本鬼子那會兒,就她這德性,她一準是個漢奸。我看她都十四了,往後就是找婆家,誰家一打聽,也不敢娶這麼壞心眼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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