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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非良人》90.第90章
……雌雄莫辯的聲音淡地沒有一絲人該有的情緒,危險卻顯露無疑,「大人好本事,躲了我們一年有餘。」

王進生聞言威嚴肅然的面容浮起幾分笑,晨風微微透著刺骨,平添蒼涼滋味,「原來已然一年有餘了......」

院中遍地的枯葉,這山頂寺中的氣候與平時不同,山腳下還是盛夏,這處卻已然落了秋。

白骨看向鬼十七,語調平得如同從剛棺材裏蹦出來的死人一般,麻木而又腐朽,「想清楚,他死,還是你們一起死?」

鬼十七眼中眸光閃爍不定,清秀的臉龐隱在黑暗中,看著這位老者的背影良久,才提著劍走去,再看到了老者白髮蒼蒼,滿面的皺紋,老人家很精神,眼神卻很荒涼可憐。

鬼十七隻覺手中的劍很沉,沉得他握不住。

這樣的人要死了,而那些腐蟲一樣的人卻還安然無恙地活著,這世道真是殘忍不公。

王進生端看眼前人的神情,瞥見他手中微微發顫的劍,默然半晌,面上的嚴厲威攝盡去,如一個慈祥尋常的老者一般慢聲絮叨,「這一年到過大江南北,看過了我想看的一切,這天下安定,百姓安居樂業,已然足夠……

也是時候去見故人了。」他慢慢閉上眼,神情坦然,如出世的高人一般,悟得世事無常,造化弄人,「動手罷。」

白骨冷眼旁觀,彷彿那不是一條人命,只是一截木頭。

鬼十七眼眸微微泛起淚光,手中劍越發顫起,突然抬手揮出極輕巧的一劍,眼前一時血流如注。

這一劍,揮去的得不是一條命,是他這一生的信仰。

他默站半晌,放下手中的劍,慢慢跪行而去,將老者恭恭敬敬放在盒子裏,起身彎腰上前遞給了白骨。

白骨伸劍勾過盒子,連多餘的眼神都沒有,「收拾乾淨,不要留下痕跡。」

話音還在耳旁,眼前的人已經不見蹤影,彎著腰的人一直沒有直起背來,一滴清淚落在地上。

千裡之外,坐落一方的庭院極廣闊,遠目望去,一片長湖,一橫長亭立於其上,亭中一人品茗賞荷,日光透過亭上排排竹簾絲絲縷縷灑下。

褚行端著一方木盒子快步行來,神情古怪,「公子,有人送了東西給您。」

秦質端起茶盞,閉目一嗅,淺嘗一口,「打開看看。」

褚行略一猶豫,打開了盒子,裏頭是一顆人頭,年近四旬,瞪目結舌,死相慘烈。

秦質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滯,似被噁心到,他抬眼看向褚行,神情淡淡。

褚行一臉無辜,心裏甚至有點委屈,這不是您說得打開看看嗎?

剛頭和煦的氣氛慢慢消逝,他忙關上盒子,又遞上一封信,急聲道:「一道送來的還有這信。」

秦質放下茶盞,伸手接過信打開一看,白箋上寥寥幾字,『暗廠鬼宗,任務已成。』

褚行『不經意間』瞄了一眼,忍不住道:「這人好像是王大人的門生。」

秦質合起白箋,似早有預料,「王進生輔佐天子處理朝政可以,眼神卻到底不好,悉心教導十幾年,到頭來折在了弟子手裏。」

褚行聞言替王大人不值,看了眼手中的盒子又道:「公子,那……這頭如何處置?」

他放下白箋,「王進生既然給了我薦信,這便當作回禮罷。」

遠處忽行來一人,幾個躍落已至眼前,楚復抱劍拱手,一臉凝重,「公子,王大人沒了。」

「啊!」褚行滿目驚訝,楚復看了他一眼,他忙收斂了五官。

秦質垂眸不語。

楚復開口道:「現場被人用腐屍水處理過的,一塊骨頭都沒留下,只有滲進土壤裡的血水,尋不到半點蛛絲馬跡。」

秦質神情平靜看向方木盒子,老者曾與他談笑風生,言辭之間皆是民生疾苦,現下卻以命喪黃泉,身葬荒野。

這般遭遇自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但凡有點尋常心的人皆會心有戚戚然。

秦質默然許久才輕嘆一聲,似在哀悼,面上卻沒有旁的情緒,彷彿老者慘死,不過是葉枯花落般稀鬆平常。

暗廠是江湖中最大的一顆毒瘤,它不尊枉法正道,不顧人命危淺、是非善惡,隻憑利益做事,誰給的價高它就替誰賣命。

沒有什麼仁義道德,只有利益為上,你想要誰的命,只要出得起價,它都能幫你做到。

這種遊走於黑暗的勢力,連朝廷都無法管及,因為它無影無形,無人知道它的本身究竟是什麼?

那日大內高手逃了一個,然身上染香也終究逃不了,這點小事自然無需她來處理,她帶著方木盒子先行回了暗廠。

這是一個地下暗宮,沒有人知道這路究竟該如何走?

要到暗廠,需過重山疊障,時有猛獸出沒,尋常人輕易就送了性命,過了此處,再至山中暗道,其中步步危險,踏出一步便有數萬蠱蟲而出,食肉吃骨也不過一瞬之間的事情。

待白骨過了暗道,將手中的方木盒子往道旁的洞口一投,洞穴深不見底,裏頭四通八達,木門一一關起,方木盒子便順著另外一洞口四平八穩地滑到了底層。

洞口那頭通著極大的暗宮,木架層層建起,壘至五層之高,每一層裡都有人,來來回回如同木偶人。

一人接了方木盒子,打開盒子將裏頭的人頭拿了出來,仔細驗看一遍,彷彿這不是人頭,而是一件藝術品。

驗看完畢,又將人頭放在前頭運轉的寬皮帶上,揚聲道:「王進生,鬼宗。」

聲音在極大的暗宮中一層層回蕩,底下一人手執紙筆,聞言提筆記冊,帶上的人頭慢慢運輸而下。

記錄的人拿起人頭,走到後頭層層疊疊擺著大方櫃子前,打開所屬的櫃子,裏頭寒氣撲面而來,冰塊密佈,竟然是一個天然的冰窖,那人將人頭擱置其中,又返回記錄下一個。

白骨出了暗道,進了深洞,前頭是一片深潭水,平靜而又危險,好像水裏會突然鑽出可怕的東西。

她一步步走進水裏,越走越深,水慢慢沒頂,一個下沉便鑽進了水底,閉氣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水底潛了許久。

才遊到一絲微弱的光源處,沿著縫隙鑽了過去,快速上遊,猛地從水面中鑽了出來。

映入眼簾得是極大的洞穴,白骨從水面中慢慢走出來,立刻有人拿著毯子恭恭敬敬迎上來,「恭迎白長老。」

白骨抬手示意不必,暗自運了內勁,衣上白煙微微冒,片刻功夫,衣履便幹了。

後面水面中又出來一個人,白骨回頭一看,是蠱宗邱蟬子。

場面一度有些尷尬,這是簡臻頭一回聽人道歉還得給人噎住,這麼不鹹不淡來一句,弄得人不上不下,心下反而更加不爽利,可他也確確實實道歉了,自個兒總不能說話不算話。

簡臻緩了好一陣,才勉強說服自己不和這娘炮一般見識,彎腰將慢悠悠爬來的小西抓起,「既然你誠心實意地道歉,我也不是不大度的人,就姑且原諒你一回兒,若是再有一次可就沒這麼……」

白骨根本不耐煩聽完,直接截了他的話頭,一副替他著想的坦蕩模樣,「趁著傷口未凝結快些把手伸來,免得你又得原諒一回。」

這可真是汽油碰上火星子,簡臻聞言險些氣厥了去,丫這混帳玩意兒擺明耍弄人,忒是不要臉!

簡臻一怒之下唾沫橫飛,連聲叫罵如箭雨,白骨時不時如矛刺上一擊,這你來我往,一整天眼看就要廢了。

秦質看了看日頭便開口勸了幾句,簡臻慢慢平靜下來,瞪著白骨怨氣衝天,白骨視而不見,卻不防邱蟬子添油加醋多了幾句話頭,「杜仲只怕做夢也沒想到四毒之一竟這般沒用,遇事只會如同個潑婦般叫罵,真真叫人笑掉大牙。」

簡臻怒極反笑,看向他們兩個意有所指道:「當年也不知哪二個每每相約吃屎,沒得生生餓成皮包骨,這名頭還傳到了江湖上去,實在叫人大開眼界。」

秦質聞言玉面露出幾分少有的訝異之色。

這等陳年舊事拉扯出來確實不好看,更何況還有秦質這般珠玉雕琢般人物在一旁,兩廂一對比難免叫人落了下乘。

白骨閉目側首撫了撫一絲不亂的額發,慢條斯理緩聲道:「你記錯了,那是邱蟬子愛吃的東西,我不過是碰巧路過喂他幾口而已。」

這一事可是邱蟬子的痛點,想他一生縱橫蠱宗,哪一次出場不是掀起一陣腥風血雨,人人膽戰心驚,哪想這事還成了笑柄一樁,連江湖花名冊上都寫著他的癖好為喜食人之穢物!

他一想到此徹底失去了理智,猛地站起,額角青筋根根暴跳,沖著白骨咬牙切齒道:「畜生,你才喜歡吃屎!你全家都喜歡吃屎!你祖宗十八代都喜歡吃屎!」

白骨見他這般似於心不忍,便淡淡「哦」了一聲。

邱蟬子全力一擊卻生生撲了個空,腦袋吼得生疼,眼前一黑險些沒站住腳。

還未反應過來,簡臻已然抱著蜥蜴繞了邱蟬子一圈,站在了白骨邱蟬子對角,陰陽怪氣嘖聲道:「哎呦,這兩誰呀,吃屎還能吃吵起來,這麼喜歡的話,要不要我們小西拉點給你們解解饞。」

這下可好了,三人自來不是安分點,這般對上哪還能輕易讓人討了好去,一樁樁陳年舊事翻起,嘴上也越發不講究,你一句吃屎,他一句啃糞,沒完沒了。

秦質頗有幾分興緻做了一會兒壁上觀,忽覺情形有些不對勁,他們似乎已然要發展成找屎打架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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