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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非良人》81.第81章
……邱蟬子見到抱著蜥蜴姍姍來遲的簡臻,面色陰森,「這處若是出了半點岔子,你和你的畜牲都不要想活著回來。」

簡臻摸了摸蜥蜴的腦袋,「邱長老可是多慮了,咱們小西可長命了,一定能活到送您走的那一天。」

邱蟬子聞言面色猛地沉下,那眼神陰惻惻的,看得人極不爽利。

三宗中各宗隻管各宗,宗下之人明面上多會尊其他二宗的長老為尊,但實際如何就難說了。

暗廠這樣的組織最怕的就是相互殘殺,一個個精於獵殺,若是沒有懲罰壓製,暗廠早就是個空殼子,不過明裏不讓殺其他宗的人,但暗裏就說不準了。

白骨輕描淡寫看了他們一眼,一臉事不關己執劍上馬,馬蹄輕踏片刻間便出了林子,鬼十七徒步跟上,身形似鬼。

青天白日間只見幾道黑影從茂盛的林中而過,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越顯詭異。

重重疊疊的漫林碧透,風一拂如浩瀚碧海上撲面而來涼爽風氣,清新的草木氣息稍減夏日暑氣。

漫無邊際的林旁唯有一家客棧坐落路邊,因接近邊關,來往的人極多,其中不乏外域的客商。

白骨一行人舟車勞頓,以最快的速度才到了此處,一路風餐露宿,累得連嘴皮子功夫都懶得琢磨,倒也相安無事。

簡臻下了馬,背著木簍裡的小西率先邁進了客棧。

客棧裏頭人滿為患,魚龍混雜,極為喧鬧。

堂中來回忙活的小二,見了一行人進來,忙摘了掛在肩頭的布,揚著調兒堆著笑,「幾位客官吃點什麼?」

簡臻將簍子放在地上,捶了捶背,「把你們這最好的都上一份。」

「好嘞,幾位裏面請~」小二忙不提將人引到空座上。

邱蟬子上前幾步坐下,白骨看了一眼,在另外一桌自行坐下,為避免用飯沒有胃口特地選了個看不見邱蟬子的角度。

邱蟬子睨了一眼,冷哼一聲,鬼十七並蠱一呆站片刻,如何敢和這兩位變態中的魁首同桌而食,便隨意找了個空位與其他人拚桌。

簡臻在白骨這處坐下,畢竟比起邱蟬子那個噁心的老變態,白骨起碼是個習性比較有格調的變態。

客棧人多,空位子本就少,小二見幾人這般坐也不敢聲張,慣常人裡混,如何看不出這個中好歹。

大堂中極為吵雜,江湖郎中的,卜卦算命的,走鏢送貨的,三教九流各相皆有,幾個五官深邃的外域人瞟了眼白骨,嘰裡咕嚕說了一大堆,面上的笑越發輕浮。

這廂菜還未上齊,外頭又進來一人,看了眼裏頭亂七八糟的模樣便皺著眉退出去,迎上後頭緩步而來的人,「裏頭又雜又亂,恐擾了公子清凈。」

「無妨。」聞聲如珠珠剔透玉石掉落一池鬱青湛藍潭水,聞之悅心。

白骨手微微一頓,輕抬眼睫看向門口。

來人步履不緊不慢,片刻間踏進入堂內,堂中喧鬧驟然一靜,默了幾息才重歸吵鬧,如同剛頭白骨一行人進來的時候一樣,平白叫眼前一亮。

秦質的好看又不同於白骨,這般兩廂一對比,白骨仿若披著一張精描細繪的美人皮,好看卻沒有半點生氣,而秦質皮相惑人,眉目蘊生的風流韻氣連畫中聖手也未必能描繪出一二,骨相氣度卻還要更勝一籌,匆匆一眼間無端叫人心折。

這客棧一堂的雜亂無章立時上了幾分檔次,荒郊野外的客棧如同王孫公子步及的古樓雅舍。

客棧已然坐著滿滿當當的人,秦質隨意一看,便順白骨的視線望了過來,二人對視一瞬,白骨不動聲色收回了視線。

「三位客官,裏邊請~」小二一轉身見唯有白骨和邱蟬子這處空著位置,而邱蟬子的模樣一看就唬人,白骨與簡臻看著倒是正常些,便看向秦質問道:「客官,這已然沒了空位,您瞧拚桌可好?」

身後楚復一見白骨就覺不妥,加之後者那桌的陰鬱老者一瞧就不是善類,眉間微折心下懸起。

秦質收回視線,有禮有節回了句,「可以。」

小二忙應一聲,領著人往這處來,面上堆起笑,「二位客官,這人都坐滿了,您們瞧能否一塊兒拚個桌?」

白骨抬頭看向小二後頭站著的人,兩廂對視深意極多,前者溫爾儒雅,如沐春風,後者面無表情,眼底卻藏著冷意刺骨。

白骨垂眼提箸而食,冷淡道:「我不習慣和生人一桌同食。」這話可真是不留情面,半點沒有人情味道,叫人平白下不來台。

簡臻聞言特地看了眼秦質,又見白骨神情寡淡,一瞧就知有過節。

褚行隻覺此人眼熟,再一看這眉間的硃砂痣,又這般不通禮數,電光火時間突然想起了一年前可不就是見過這人,立時氣道:「你這人太是沒有教養!」

秦質抬手一攔半點不覺難堪,眼眸微轉微含疑惑,正眼打量了白骨,半點不失風度。

小二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與人同桌而食怎麼了,出門在外結交朋友怎得這般小氣,這位公子來我這處坐罷,不必理會這小子,人情世故一竅不通,白長了那個腦袋,平白用來做擺設。」邱蟬子逮著機會埋汰白骨又如何會輕易放過,白骨不喜的自然就成了他的盟友。

出門在外不比暗廠,能少惹麻煩便少惹麻煩,她一併當作沒聽見,全然不作理會。

秦質視線從白骨面上移到後桌的老者,微微一笑,溫和有禮道了句,「如此,便叨擾這位老先生了。」

小二聞言鬆了一口氣,忙將秦質三人引到後面那桌。

眾人見沒什麼大動靜,便紛紛自顧自吃食,待飯過半旬,外頭突然進來一個馬夫打扮的人,高聲喊著,「這幾日大家可莫要趕路,前頭林子裏又出迷障,已經好幾個不知去向了!」

一時間滿堂嘩然,這林中每每花落,就會釋放毒障,裏頭有不幹凈的東西,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更詭異得是,花枯萎時會變成一個個狀似骷髏頭的模樣,在幽深的林中極為可怖。

「怎麼又來迷障,這回兒要等多久才能走?」

「這林子這幾年花開花落越發頻繁,每每害人不淺,偏偏這林中是去外域最近的道,若是繞道而行起碼要多行兩月有餘,這如何還做得了營生?!」

「如今也只能等,也不知這花多久才能落完。」

一滿須大漢打著赤膊,酒勁早已上了頭,聞言拍桌高聲而起,「這般枯等下去,如何是個頭,倒不如大傢夥兒一塊兒闖林,我就不信這林子能把咱們這麼多人如何!」

殿上一可四人排坐的寒玉石榻,頂上開了一個巨大的洞口,山頂的晨光從洞口照射而下,照得殿中亮如白晝。

白骨進殿半晌,邱蟬子並一行人才到,余後的人陸陸續續進殿,殿中如一隻巨獸肚腩,數千人聚集殿中也渺小如螻蟻。

殿中悄無聲息,教眾皆規規矩矩,不敢亂動亂看,廠公之怒,無人承擔得起,誰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許久的靜待後,殿中忽起一陣詭異的陰風,殿上石洞口一道黑影在光線的照射下慢慢落下,黑羽毛裘在光線下閃著星星點點的光芒,面上帶著猙獰的鬼怪面具。

「恭迎廠公。」幽幽的回聲在殿中經久不衰,沒有人知道這個人究竟長什麼樣子,又活了多久,隻記得從來暗廠的那一刻起,這個人就在。

「起來罷~」尖利的嗓子高高吊起,是宮中老太監慣有嗓子,用內勁傳地極遠,整個大殿皆聽得清清楚楚。

教眾們恭恭敬敬垂眼起身,目不斜視,當初有個不懂規矩的,抬頭一廠公對視了一眼,那一眼過後,那個人再也沒有睜開眼。

教眾才剛剛站起身,幾個隱在暗處人突然閃身而出,如一大群黑鴉四下撲來,在人群中抓起了幾個,扔到了大殿前頭。

眾人皆微不可見地縮了一縮,被扔到大殿前頭的幾個人皆是二十九級中翹楚,幾個私底下拉幫結派,內鬥不息。

「知道你們做錯了什麼嗎?」

幾人嚇得面色蒼白,渾身發抖連話都說不出來。

「咱家從來都是開明的,一直不管你們如何去做任務,可這一次真真是太丟咱家的臉了。

這麼簡單的刺殺,竟叫人挖出了我們的線,折損了這麼多人卻沒把「花」摘下去,可真是我暗廠的好手……」殿上人微微一頓,帶著指套的五個手指在光下微微轉動,鮮艷的指套不時泛起刺目光芒,眼神專註似在欣賞,「平日裏沒教訓你們,還真當咱家是個瞎子……」

「廠公饒命!廠公饒命!」幾人忙用力磕頭求饒,不多時額頭便磕得血肉模糊。

殿上人才不陰不陽地開了口,「既然你們知道錯了,那咱家也是要顧念一二的……

一人抽一根尾椎骨便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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