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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顧先生》Chapter113 院子宴席
阿箏沿著小鎮的街道走著,挎著一個包,拉著一個24寸的行李箱。道路兩旁是商鋪,大大小小的。五金店門口的老闆笑哈哈沖她打招呼:「阿箏,回來啦。」

「對啊,晚上好啊。」阿箏眯眸笑道。

由於小鎮不大,一家有幾口基本都知道。在這樣的小鎮裡,哪怕有一丁點的八卦泄出去,就像是龍捲風一般,瘋狂地席捲,擴散。

街角停著一輛賣西瓜的車,一個個兒綠油油的西瓜在夜色中宛如碧色海洋。商販拿著個喇叭,會時不時地吆喝一聲「包開包甜」。

再往前走兩百米左右,就是熟悉的大院了。遠遠地看去,一道矮門微微敞著,裏間的老槐樹仍舊蔥蔥鬱鬱。黑暗之中的槐樹,像是化身魍魎,張狂無比地伸展著自己的腰身。

行李箱的萬向輪摩擦著小鎮道路,發出沙沙的聲響。阿箏手臂有些酸,換了隻手來繼續拉。到了院前,她推開矮門朝前走去,發現屋內亮堂堂的,小姨的影子倒映在窗上,好像正在洗碗。

「小姨。」阿箏敲門,張望著,「我回來了。」

廚房的溫靜歡一聽這聲音,趕緊將手中的碗筷扔在一邊兒,在身前圍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泡沫就忙不迭去開門。

一聲響動,門開了。

溫靜歡看見阿箏的時候,明顯愣了愣,眼圈紅了紅,然後很快微笑,「你怎麼回來了?」

「那我去哪兒?」阿箏歪了歪頭,反問的時候眼底一片明亮,「放假了,我自然是要回家的。」

家,這裏才是她的家。

溫靜歡看著她,目光沉靜清和,最後抬手按住阿箏的肩膀,「好孩子。我還以為你會去席家住。」

阿箏寡淡的眉目間透著些無可奈何,只是笑了笑,「小姨,和席家的牽連註定斬不斷,但是我也不會太讓自己纏繞在其中。」說到這裏的時候還搖了搖頭,「我可不太喜歡這樣。」

溫靜歡可是瞧著阿箏長大的,最怕複雜麻煩的東西。更何況是豪門間的恩怨,定是如蛇蠍般避之不及。

「小姨都懂的,來,先進來再睡。」溫靜歡側開身子,伸手接過阿箏手裏的行李箱,「怎麼感覺你還瘦了,在學校沒好好吃東西啊?」

阿箏苦笑,「這幾天考試太累。」完全歸功於某人的鐵面無私,扣掉她全部的平時成績。

一聽,小姨就絮絮叨叨:「現在的孩子就是這樣,就不顧自己的身子……一看韓依依那個兔崽子,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現在竟然敢什麼都不說直接跑掉國外去了,看我回來怎麼收拾她……」

依依,你自己保重。

走進屋去,四面陳設皆如以前一樣。——有些陳舊的沙發擺在正中間,對面是電視,電視上方的鐘來回滴滴答答的不停歇;左邊是廚房,右邊是幾間臥室,涼城的房間在第一間,依依和阿箏是睡在第二間,最後一間自然是小姨和姨父的。雖然,現在只剩下小姨一個人。

「對了,這個點兒回來還沒吃吧?」小姨腳尖一轉,裹了圍裙便朝廚房走去,「還有菜我給你熱著,你吃點再好好休息。」

阿箏將包扔在沙發上,說了聲好。

小姨熱好飯菜端出來,阿箏坐過去,望著面前的幾個小菜,不由地嘆一句,「嗯,家的味道。」

飢腸轆轆的時候能吃到家裏的菜,像是巨大的空虛被滿滿的溫暖給填補,迅速無比。味覺被不斷刺激著,阿箏幸福得有些想哭。「小姨,還是你做的菜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溫靜歡在一旁坐下,托著腮望著阿箏吃,「對了,明天隔壁家的李阿姨請吃飯,正好你回來了,也去湊湊熱鬧,你啊,就是太內向了。」

性子太淡,有時候可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請吃飯?」阿箏咽下嘴裏的東西,轉眸看向溫靜歡,「家裏有什麼喜事麽,為什麼要請吃飯?」

「李阿姨家那姑娘帶男朋友回來,想簡單地訂個婚。」溫靜歡起身倒了杯水折回來,放在阿箏的手邊,「說是訂婚,就是請街坊四鄰吃頓飯,大家熱鬧熱鬧。」

「這樣啊,挺好的。」阿箏又夾了萵筍葉,往嘴邊送的時候說道:「那在哪兒吃?」

「就在大院啊,擺個四五桌就夠了。」

「嗯。」

吃了飯,又和溫靜歡嘮了會兒嗑,便回房休息了。

在房間輾轉半天,還是起身開了燈,拿起手機撥通了顧子初的電話。幾秒後,那端傳來男人低沉悅耳的嗓音,「還不睡?」

阿箏問:「你不也沒睡麽?」

顧子初站在酒店落地窗前,望著遠處東邊漸漸升起的朝陽,「阿箏,我這裏可是清晨。」

阿箏扶額,「我忘了。」

「這有什麼?」男人低低一笑,旋即又道:「能在清晨一起來就聽見你的聲音,也不失為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

愉悅……是這樣麽?

阿箏將身子懶懶朝身後倒去,以柔軟的弧度靠在床頭上,她拿手機的指分外纖細,「那早安,手術進行的怎麼樣?」

「成功。」

「我就知道,你可以。」

此時,顧子初漆黑瞳仁中倒映出遠處朝陽的清輝,將瞳仁都鍍上一層淡淡光暈,發光般地好看。他微微一笑,「你覺得我可以,我就可以。」

愛由心生,然後是愈演愈烈地強大,能夠帶給人以無窮的力量。

「子初,你在我心中,無所不能。」阿箏盯著頭頂的燈,眸中被渲染出光彩,異常奪目。

這話對顧子初來說很是受用,一雙狹長地眼睛微笑出好看的弧度。他的薄唇輕輕挽起,「我知道了,乖,現在睡覺。」

「恩,晚安,不……早安。」阿箏失笑,道:「我到底該講早安還是晚安。」

「晚安,阿箏。」

「嗯,晚安。」

——*——

隔天的大清早,院子裏就很熱鬧,來來往往地張羅著中午的宴席。阿箏掀開窗簾望出去,看見院子裏面已經聚了不少人,有的扛著一摞板凳,沿著大圓桌依次放好;有的抱著大瓶的可樂和花生奶放在桌上;總之,熱熱鬧鬧。

洗漱過後,阿箏吃了小姨準備的早餐。在收拾碗筷的間隙,小姨問一句:「依依什麼時候回來,給你說過沒有。」

「沒有,不過應該快了。」按照哥哥那性子,也是不會讓她久待的。

聞言,小姨還是氣得不行,阿箏也不好說什麼。

11點的光景,街坊四鄰門都聚攏在這一方院子,早早落了座。整個院子裏熱鬧得像是一鍋煮沸了的水,將所有聲音都給煮了進去,混做一團。

阿箏挑了一條極其素雅的月牙白長裙,將頭髮辨成魚骨搭在肩上,星眸素容好不清雅,整個人如畫中碧人,一眼便足以銷魂。

溫靜歡領著阿箏出了屋子,走過去的時候不少人打招呼,「阿箏回來啦,又漂亮了啊!」「真是越長越水靈,可是看著長大的。」

阿箏一直靜靜笑著,一抹弧度掛在嘴角,盈盈蕩漾開來,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很舒服。

桌子是圍著老槐樹擺的,這樣可以遮陰,不會在這樣的夏天感覺到惹得變態。即使這樣,地表上一層暖烘烘的熱氣,還是會讓人覺得十分不舒服,總想打消自己出門的念頭。

溫靜歡拉著阿箏落了座,正好是同隔壁李阿姨一家的。李阿姨很熱情,招呼阿箏,「快坐快坐,多吃一點別客氣啊。」

「謝謝李阿姨。」

此時,兩位主角終於登場,李阿姨的閨女以及未來的女婿。大家紛紛看過去,李阿姨的閨女歡歡身著藕粉蓮蓬裙,整個人看上去朝氣蓬勃。她旁邊站著男朋友,一米七幾的個頭,戴個眼鏡,並不很出眾,只是神情間會透著些張揚讓人感覺到他的存在。

和阿箏一桌,走過來的時候,孫歡歡看見她有些吃驚,「阿箏回來啦,韓依依呢,她怎麼不在。」

「過兩天就回來了。」阿箏望著她,眉眼清淺,「恭喜。」

聞言,孫歡歡挽著男朋友的手未免更緊些,笑得很甜蜜,「謝謝啊,給你介紹下,這是我未婚夫,秦海。」

阿箏望向男人,輕輕道一句「你好」,便不再看他,端起茶杯便低頭飲茶。

秦海望著眼前這個低頭喝茶的女子,隻覺得她渾身上下都透著股淡然,貌似對什麼事情都不上心。他伸出手去,「你好啊,喬箏是嗎,聽歡歡提起過你。」

聞言,阿箏端茶杯的手一頓,她重新抬眼看過去。這一次,阿箏的嘴角有絲莫名的笑,「提起我?」她沒有去握那隻手。

秦海的手依然伸著,「你是小鎮唯一的名牌大學生,雲大的,我也是,只不過已經畢業兩年了。」

「啊,這樣。」阿箏淡淡應著,轉過頭去看李阿姨,「阿姨,歡歡找了個很厲害的男朋友。」

李阿姨樂呵呵,笑得合不攏嘴,只是伸手去拉秦海,「坐到我邊兒上來。」然後秦海順勢放下手,坐了下去。

飯菜很美味,阿箏吃得很認真。只是坐在一起的街坊四鄰難免八卦很多,生怕這頓飯的時間講不完自己所知道的。而這些下飯的八卦中,一定是少不了顧涼城的。

「靜歡,聽說你家涼城被人刺啦?」

「嚴不嚴重啊,國外就是危險,非要跑國外去。」

「一個中國還不夠待的麽?」

阿箏默默咀嚼著,只是默默聽著小姨敷衍的回答。她卻在想——涼城過人的頭腦和驚人的努力,就算再怎麼優秀也是應該的吧。大多數人家的子女不努力上進,現在反倒酸溜溜地說起別人來。可笑。

從頭到尾,溫靜歡只是微笑說:「涼城很好,他沒事。」

好在很快,李阿姨便將話題重心轉移到了自己未來女婿身上。她一臉滿意,對著同桌的大傢夥說道:「我家小秦啊,雖然沒有出國發展,但是還是不錯的。從雲大一畢業就直接被全球五十強的企業錄取,現在就在總部發展呢,相信我家小秦會越來越好的。」

於是引來一片唏噓,恭維艷羨的人在大多數,都說李阿姨找到一個乘龍快婿。在這樣的小鎮裡,估計很快孫歡歡就會成為眾人教育孩子的標榜了,譬如說「你看李阿姨家的閨女,找到個男朋友可厲害勒,人家在全球五十強的企業工作」這類的話語。

人啊,真是奇怪的物種呢。

秦海貌似很享受眾人誇讚的聲音,得意地用手抬了好幾下自己的眼睛。他還對大家說,「等發展得再好一些,我就把歡歡也接過去,這不是什麼大問題。」

孫歡歡一聽,可高興壞了,「我也能進你的那個公司嗎,真的假的啊?」

「那是自然。」秦海抬了抬下巴,理著自己的領子說,「小事情。」

一下子,讓大家對他的敬佩更上一層樓,幾乎是仰望的高度。小鎮上的人,向來如此。

「阿箏啊,你找男朋友沒啊?」孫歡歡突然俏皮地問話。「不會還是個書獃子吧?」

「哪能啊,」溫靜歡笑得很溫和,眼角卻無多餘的溫度,「喜歡我們阿箏的人可多了,畢竟我們阿箏硬性條件挺好的不是麽?」

一頓飯硬是吃出火藥味。

阿箏感激地看了小姨一眼,知道她是一番好心,見不得誰欺負了自己。知道孫歡歡是刻意炫耀,所以幫她擋了話。

誰知道孫歡歡有些不依不饒,「那應該是交到很厲害的男朋友咯?」然後還深情款款地瞅了一眼身邊的秦海,「我覺得我家阿海挺好的。」

「嗯,當代精英。」阿箏不甚在意地看過去,皮笑肉不笑,「真是羨慕你。」

這個時候再沒有比說羨慕更能迎合一個虛榮心膨脹的女人了,是這樣的。

虧得這個孫歡歡還是當年喜歡過哥哥涼城的眾多姑娘之一,現在眼界竟然這般容易滿足了麽。也是,情人眼裏出西施,應該的。說得過去。

就在這時候,人們紛紛發出「哇」一類的聲音,且目光都朝著同一方向望去。連專心吃飯的阿箏,也免不了抬眼朝著大家所看的方向看去。

只見院前緩緩停下一輛豪車,千萬起的黑色賓利,氣派得讓眾人怎舌不已。這麼多年來的小鎮,還沒有有過這樣的車。阿箏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繼續夾菜吃,可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抬眼再看——車牌號熟悉得令人心驚。

子初?!

阿箏夾著的丸子啪嗒一下就掉在桌上,滾啊滾的,沿著桌沿滾落下去,最後落到她月白色的長裙上。一瞬,便暈染上一坨醬色的汙漬,看起來很是突兀。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黑色賓利吸引了過去,將脖子伸得老長老長,想看看會從車上走下來一位什麼樣的人物。還七嘴八舌地討論著,要麼猜是誰,要麼猜這輛車到底指多少錢。

「這車至少千萬起吧……」有誰小聲嘀咕一句,便紛紛傳開來。於是大傢夥更好奇了,小鎮上哪戶人家有這樣的身家啊,可從來沒有聽說過。

在眾人的目光之中,只見從黑色賓利的駕駛座開門走下一名四十幾的男人。他下車後,迅速地繞過車頭,走到後方車門位置,拉開車門,用手格在上方位置生怕出來的人會撞著頭。

來人好大的陣仗。

只見一條修長無比的腿邁了出來,旋即一男子整個身子都探了出來。徹底地暴露在眾人探尋且赤裸裸的目光之中。

且看烈陽之下——男子一襲白衣,西褲筆挺。容顏如青山綠水般惑人,他淡淡地一個轉眸,便好似萬水千山在剎那都落入他的眉眼間,餘生都儘是深刻。一瞬,陽光挾裹入畫,男子身披琉璃,宛若天神降世,耀眼得足以刺痛你的眼睛。尤其那要人性命的美人骨,時隱時現,勾得人心癢癢。

眾人嘆,哪裏來的這般優秀卓絕的男子?

阿箏有些慌,望著裙子上一團醬色有些哭笑不得,轉頭問溫靜歡,「小姨……紙有麽?」

溫靜歡盯著緩緩朝這方走來的顧子初,壓根兒沒聽到她的話,只是疑惑,「這不是給我動手術的醫生嗎?」

啊,對,是他沒錯。

即便阿箏將自己的頭埋得很低很低,卻還是被顧子初一眼看見。他有些想笑,以為這樣就看不見她了麽?

越過一張又一張的桌子,踩著地面上細碎的陽光,他朝著她一步又一步走來。

眾人目光灼灼,阿箏覺得此時應該有一桶足夠冰涼的水,來澆滅這些火一般的目光。

然後,是修身筆挺的男人立在身旁的畫面。他在一道又一道的視線中,緩緩垂眸看她,然後輕輕喊一句,「阿箏。」

畫面定格,凝固住阿箏的表情。

她在大家或詫異或驚奇的目光中抬頭望向身邊的顧子初,然後從喉嚨中艱難地擠出話語來,「啊,你回來了。」他不是應該在美國嗎,明明昨晚打電話的還在美國曼哈頓的酒店裏啊。

「才回來。」他對她挽唇一笑。嘖,這一笑可將眾人給看呆了,好似林間穿過的松風,偏偏引來山洪。震撼不已。

男子容顏驚為天人——眼眸積墨如潭,身如松列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嗯,是看一眼就足以驚艷餘生的男子。

同桌的李阿姨忍不住問:「阿箏,這位是……」

「他……」剛剛吐出一個字,阿箏便感覺到肩膀上多了一隻微涼的手,打斷她。

顧子初在灼灼目光下,他將身子微微一轉,面向眾人。然後將薄唇輕輕一挽,勾出一道好看的弧度來,沉穩無比地進行自我介紹,「姓顧,是阿箏的男朋友。」

男朋友?!

在這一瞬間,院子裏的陽光爆炸了,連帶著空氣中漂浮著的細小顆粒一起爆炸。議論聲,卷著飄香的佳肴味兒,嗡嗡嗡地,鑽進阿箏的耳朵中,震得腦仁疼。

溫靜歡也有些被勢頭嚇住,不過還是從旁邊拉過一條板凳放在阿箏身邊,招呼著說:「顧先生,你先坐著吧,一起吃點兒。」

東家李阿姨也回過神來,忙不迭笑:「是啊是啊,站著幹嘛,先坐。」

「謝謝。」顧子初神情清和,一雙眸子極其黑白分明。他坐下的時候對溫靜歡說道:「不用客氣,叫我小顧就好了,小姨。」

一聲小姨喊得意味深長,不禁更加惹人側目。

由於顧子初的落座,同桌的人變得十分拘謹,甚至筷子都不敢朝這方伸過來。奈何,這是某人的氣場太過於強大的緣由麽。

從顧子初出現的那一刻起,孫歡歡的臉色便不大好看。雖然很不願,但是不得不承認,對面坐著的那個男人,當真的人間極品,已經耀眼到了和這個平凡的碧水鎮格格不入的地步。

「阿箏吶,」李阿姨突然喚她,笑眯眯地問,「你什麼時候交的男朋友啊,在哪兒工作啊?」

「他啊,辭職了……」阿箏渾身有些緊繃,努力讓自己不去在意眾多目光,「還沒找到工作。」

「沒工作啊。」孫歡歡眼睛盯著顧子初,又望了望外面院子停著的黑色賓利,「那車不會是租的吧?」

顧子初的眼風一轉,涼涼掃她一眼,旋即輕輕笑了笑並不作聲。有些人就是這樣,自己達不到的高度,總以為別人也達不到。眼下的孫歡歡還以為阿箏讓男朋友租豪車來炫耀,不好意思,沒那麼強的虛榮心。

「歡歡啊。」一直沉默的秦海終於開口,他掩唇不經意地咳兩下,「我爭取明天年初就把你接過來,在咱們公司總部找個職位給你,好嗎?」

阿箏默默聽著,這是想將眾人的關注點重新扯回到自己的身上嗎?那真是求求你,快點這麼做吧,鬼知道身邊的顧子初能有多招惹注目。

「小秦就是懂事啊。」李阿姨分外滿意自己未來的女婿,忍不住地追問,「你那公司很厲害吧?」

「肯定啊,」秦海臉上又有了得意神色,誇誇其談:「要知道我所在的公司,可是聞名世界的顧氏集團。能在顧氏集團謀職,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顧氏集團。

顧子初如剔羽般的眉輕微一跳,隔著斑駁的陽光望過去,「秦先生,既然你口中的顧氏如此厲害,那麼不知道你的女朋友是哪所名校畢業,能在顧氏總部謀職?」

碧水鎮的人誰不知道,孫歡歡高中沒畢業就輟學。外出打工多年,今年才帶了個男朋友回來,讓同鎮子的同齡姑娘好不羨慕。而也正是因為學歷限制,秦海卻說能在顧氏幫她找一份工作,所以才覺得這是真正的厲害。

「這個不用你擔心,自然是行得通。」秦海有些傲意,說話的時候根本不看顧子初。

「這樣啊。」顧子初也不甚在意,只是執起面前的茶杯來,修長分明的指骨好看得很。

「小顧,你不是在南雅做醫生嗎?」溫靜歡夾了塊排骨放在他的碗中,笑道:「我在那兒住院的時候,經常有聽小護士提起你,她們喊你教授?」

教教教教授?

一票又一票的目光,包括旁邊幾桌的人,全部看了過來。視線從七面八方匯過來,聚攏成一道光,毫不意外地射在顧子初一人身上……這麼年輕,居然是叫獸,不,教授?

「嗯,我正準備回南雅做醫生的,小姨。」又是一聲低沉悅耳的小姨,叫得溫靜歡笑得眼角微眯。

誰不知道,南雅是連城第一醫院,甚至在國內都是響噹噹的。能在那兒做醫生,薪水一定非常豐厚啊。

李阿姨坐不住了,很想知道溫靜歡家侄女找的這個男朋友掙得多,還是自己的乘龍快婿掙得多。於是,她拐彎抹角地問,「當醫生,吃香嗎?」

「也算不上吃香。」顧子初眼底有著涼涼的墨色,他轉頭打量身旁阿箏時唇角挾裹著一絲笑意,「只是娶阿箏的話,錢還是夠花的。」

我那麼值錢的嗎……阿箏緊張到無法呼吸,她可真受不了大傢夥分外關注的目光。啊,一道雷劈死她得了。

眾人唏噓不已,一時間,看向阿箏的目光之中都多了格外意味不明的艷羨。上輩子修了什麼福氣,這樣的男朋友到底是哪兒找的。

溫靜歡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對面的李家人,然後狀似不經意地問一句,「小顧,那做一台手術……能掙多少?」她實在不是八卦之人,只是心疼阿箏的緊,見不得誰都覺得自己比阿箏高人一等。

顧子初並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在眾目睽睽下抬手摸了摸阿箏的頭髮,「你猜猜看?」

阿箏顫巍巍伸出手,張開自己掌心,比了個「五」。

難不成是五位數麽……

顧子初卻搖搖頭,輕輕笑道:「再猜?」

阿箏心一橫,比了個「六」,試探性地問:「這麼多?」

六位數?

大家覺得吃驚,一台手術能掙這麼多啊?

結果,在各色目光之中,顧子初不輕不重地緩緩道:「還要再加一位數。」

七位數!

我的娘,阿箏覺得自己心肝兒有點顫……要是當初給小姨做手術的時候給他一張欠條的話,那麼豈不是相當於一個賣身契了?

吃驚的可不止阿箏一個人,在座無不吃驚也無不艷羨。看來,外面那輛上千萬的豪車是本人的啊……真是可以說這讓人羨慕得迎風流淚啊。

這下秦海的臉色可不好看了,本以為自己能在這個小鎮大出風頭。卻不知道從哪裏殺出一個程咬金來,搶光了他的風頭。

顧子初視線落在阿箏月牙色的長裙上,捕捉到裙子上的一抹醬色。於是,從桌上拿起紙巾來,輕輕替她擦拭著。那垂眸的模樣,引得在場許多姑娘看得失神。

美人骨,向來是禍水……阿箏感覺喉間都在發緊,禍水禍水,全是禍水。

這時候,顧子初的貼身助理吳叔手裏提著大包小包的袋子過來了。見狀,秦海立馬站起來,有些激動,「吳叔,你怎麼在這裏?」

只要是在顧氏工作的人,誰不知道老吳是顧氏集團掌權人面前的老紅人。就連顧氏高官都得禮讓三分,更別說是他這種才初入顧氏的人。

吳叔盯著秦海,「顧氏的人?」要是不是顧氏的人,那肯定不會認得他。

「是啊是啊。」秦海收起一直掛在臉上的傲慢,轉而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我在總部銷售部工作,吳叔最近好像很少跟著顧總到來總部。」

「啊,這樣。」老吳雖然對這人沒什麼印象,不過還是有禮貌地回應著,「顧總讓我來跟著公子,所以這段時間沒怎麼去公司。」

「公公公子?」一股不安竄上秦海的心頭,他的視線不由落在顧子初身上又收了回來,老吳微笑的時候唇角透著僵硬,「吳叔,您說的是——」

「先生。」老吳沒聽完秦海的話,只是越過圓桌走到顧子初跟前,將手中五花八門的袋子遞了出去,「這是您讓準備的東西。」

秦海傻眼了,望著對面的顧子初,一下覺得冷汗直直上頭。像是有什麼驚悚的東西一個勁兒爬到背上,毛絨絨地,讓人覺得難受又壓抑。

顧子初站了起來接過老吳手中的袋子,繞過阿箏遞到溫靜歡的面前,「小姨,也不知道你平時喜歡什麼,就隨便準備了些。」

隨隨隨便?

大家瞠目結舌地盯著——有價格昂貴的高昂海參,還有精美包裝的進口補品,還有幾個袋子裝著什麼看不清楚卻也知道一點不便宜。嘖,這可不叫隨便準備了些。

溫靜歡顯然有點受寵若驚,「你這孩子,來就來,太客氣了還帶東西。」話這麼說著,手上也沒伸出去,她真是覺得太客套了。

阿箏放下握了好久的筷子,上面沾染著掌心的水漬。她小聲說:「小姨,你就收著吧。」

溫靜歡這才雙手接過,「小顧你費心了。」

眼下,眾人的目光頓時複雜不少,或艷羨,或驚嘆,或不甘。溫靜歡的侄女竟然這麼出息,找了個這麼有能耐的男朋友?

秦海默默坐下,現在內心非常複雜,後悔自己剛才極其傲慢的表現。身旁女友孫歡歡湊過來小聲詢問,「你怎麼了啊,那個大叔是誰,幹嘛那麼客氣啊?」

「你別說話。」秦海有些心煩意亂。

氣氛凝結到冰點,或許是顧子初來頭太大,又或許是他本身的氣場過於強大。

見狀,男人微微挑眉,朝眾人望去,「大家倒是繼續,不用在意我。」

阿箏差點被一口丸子噎到,讓大家不必不在意你……這應當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啊。

咳咳,終於是忍不住咳了出來。

旁邊的某人抬手輕輕拍著她的背,「阿箏慢些吃。」然後用一種隱含笑意的語氣調侃說,「又沒有人要和你搶。」

聞言,阿箏直接咳得雙眼含淚,綳不住地將臉瞥開來,又不小心撞上他的肩膀。啊,要瘋了,這是別人的訂婚宴啊,卻好像意外地變成了主角QAQ……

在場有人直呼受不了,「誒,那邊兩位,我們正在吃飯啊,不接受狗糧的啊!」

阿箏在盛夏的老槐樹下凌亂,她也不想撒狗糧的……要怪就怪滿肚子腹黑的顧教授好了。

一場宴席,吃得心態爆炸。不過值得一說的是,後半場的時間,李阿姨再也不提自家未來女婿有多麼多麼優秀了……孫歡歡的恩愛也不秀了,秦海收起傲慢的神情沉默得像是隨時能化作一尊雕像。

阿箏腹誹,原來顧子初所到之處,這麼嚇人的嗎?

散席期間,孫歡歡得空追問秦海,「你到底怎麼了啊,怎麼一句話都不說了?」

秦海臉色依舊不太好,只是訥訥說道:「那好像是我老總的兒子……」

「誰?」

「阿箏的男朋友。」

「啊,你老總的兒子,那豈不是……顧氏集團未來接班人?!」

「所以說,我好像闖禍了。」

秦海和孫歡歡兩相望著,皆是無言,只是一個勁兒感嘆倒霉透頂。尤其是秦海,想起方才自己對顧子初傲慢的態度,恨不得撞牆!只是顧子初當時表現得雲淡風輕,根本不放在,他真的不在意嗎?

不在意是假的,只是顧子初這種人,所有的情緒都藏在心底。讓你猜不透更捉摸不透,狂得如風,來去匆匆。

「你平時不是這樣的。」阿箏幫小姨提著大包小包的禮品袋子,邊走邊問。

「哪兒樣的。」他反問道,轉頭看她的時候眼底有著明顯的微光,「很高調是嗎?」

「確實很高調啊……」阿箏懊喪,道:「在我們這個小鎮,稍微一點八卦都能傳得沸沸揚揚了。」

「那是他們的事。」顧子初好像不甚在意,只是將眉一挑,「你知道的,我不喜歡高調。只不過我碰巧在下車前看到那孫歡歡同你講話,通過她的口型和表情,都不難猜出她當時對你講話的語氣有多傲慢。」

原來是因為這樣。

好像在血液裡種下溫暖的種子,在這盛夏瘋狂地生長,最後密密麻麻地遍佈全身。這樣美好得令人窒息的夏天,一生還會有幾個。嗯,這樣的夏天。完美。

阿箏心底感動,面上卻歡欣愉快地道:「那秦海的表情,確實挺難看的。」想了想,又道:「只是今天是別人的訂婚宴,你看你多壞。」

「那又如何,別人的事,同我沒有一分錢的關係。」

「顧公子——」身後突然傳來喊聲。

兩人雙雙轉過身子去,看見秦海正喘著氣跑過來,汗水蹭蹭蹭地從他額頭上掉下來。甚至他的眼睛片上,都蒙上了水濛濛的霧氣。

顧子初頓住腳步,眉眼涼涼且口吻單薄,「有事?」

秦海將雙手十分規矩地擱在身前,畢恭畢敬地頷首說話:「顧公子,剛才吃飯的時候多有冒犯,希望得到您的原諒。」

「冒犯?」顧子初裝作聽不懂的樣子,一雙黑瞳卻涼得令人覺得驚心,「有麽,哪裏稱得上冒犯?」

「顧公子,我——」

「可別這麼說。」顧子初口吻極其寡淡,眨眼間的墨線交合處透著涼意,「倒是我,可別冒犯到了秦先生才是。」

聞言,秦海驚得汗水冒得更凶,索性直接來了個九十度的鞠躬,「請公子見諒,我真的不是有心的。」

對於這番舉動,男人也只是冷眼看著。在經過令人窒息的沉默後,終於低沉開口,「呵。」

僅一字,旋即將腳尖一轉,「阿箏,我們走。」

顧子初不再看仍舊保持著鞠躬姿勢的秦海,只是輕輕拉著阿箏的胳膊,朝屋子走去。

阿箏有種恍惚感,彷彿剛才氣場驚人的並不是身邊這個溫潤的男子。後來她才明白,顧子初一向就是涼薄驚心的人,只是將所有的溫潤清和都展現在了她的面前。啊,這樣真好啊。

------題外話------

萬更奉上~祝妞兒們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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