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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顧先生》Chapter123 不平靜的夜晚
被他牽著一步一步向前走。

漸漸地,眼前隱約覺得有了光亮,不由地問:「到了是麽?」

他應著,「馬上。」

聽見有開門的聲音,也有阿姨叫少爺的聲音。一時間,有光亮迅速地湧到眼底,刺得微微有些疼。

阿箏眯了眯眼,才注意到已經進了屋子。終於,能夠看清東西了。

怎麼就突然就夜盲了?委實令人有些費解。

席北抬腳朝客廳走去,她也跟了上去。果然,和她想像中的情景,沒兩樣。

沙發正中央坐著潘麗,臉色可不大好看,環手抱胸,氣場十分強大。

另一邊的沙發上是溫東芸,唇色隱約有些發白,一向保養得宜的臉難看至極,眸中有些瘮人的涼。可想而知,在他們來之前,發生了怎樣的一番爭吵。

地上亂七八糟,摔碎的花瓶,胡亂散著的蘋果。總之,一片狼藉,滿目瘡痍。

席北上前,避開胖腳的東西,正對著二人,「怎麼回事?」

一片沉默。

溫冬芸的視線越過席北,投到了阿箏臉上,蹙眉:「你怎麼來了,快回去。」

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聽見啪嗒一聲——潘麗將一疊檢查報告摔在茶幾上,將眉一揚:「我懷孕了。」

咯噔一下,心臟竄到嗓子眼的聲音。

誰的?

席路平的。

阿箏很快在腦中理清楚,在席路平生日宴的那晚,主角離場,徒留溫冬芸隻身撐著場子,而自己則出現在了潘麗的住所。

然後,一切都不言而喻。

恩,眼下的場景,也有源頭可尋了。

席北的臉色是一如既往的淡定,眸子中的恬淡也無半分變化,只是詢問:「然後呢?」

「要這個女人離開席家。」潘麗言簡意賅地說明自己的來意,她想重新回來。

「不可能。」溫冬芸態度同樣強硬,輕輕笑道:「我現在就是席家的女主人,再說路平不會再娶你。如果他會娶你,當初又何必同你理會。潘麗,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可笑。」

「是麽?」潘麗反問,又道:「溫冬芸,當初你怎麼入了席家的門,你自己心裏清楚。無非是憑著一身的狐媚功夫,再從中挑唆,不是麽?現在,又輪到你的女兒來勾引我的兒子?」

話說完,目光已然落在了阿箏臉上。

阿箏立在原地,骨血發涼,四肢僵硬。她很努力地維持著自己面上的平靜,心臟表面卻開始變得斑駁陸離。

為什麼?

所有人都認為她是個會勾引人的下作人呢。

席北開口:「媽,你們之間的事,不要牽扯到阿箏。」說完頓了頓,又道:「她……是子初的女朋友,和我只有兄妹關係。」

那口吻,讓人聽了,竟有些覺得心疼。

「你何時將她當過妹妹?!」潘麗厲聲質問,用手指著阿箏:「她可不是什麼好人,吊著子初,又吊著你!可想而知,胃口是有多大,樣子看著羸弱,內心指不定住著一隻老虎。」

內心有隻老虎。

阿箏反覆咀嚼著這句話,有些想笑,孟加拉虎麽?

這時,溫冬芸起身,走到阿箏身邊,伸手推她:「你來做什麼,快走。」她是看不下去自己的女兒被人這樣侮辱。

阿箏站著沒動,輕輕問:「席叔叔呢?」

「出差了。」溫冬芸口吻很淡,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就算他在,結果還是一樣。」

結果還是一樣。

當時的阿箏並不懂溫冬芸是什麼意思,也不明白結果到底是什麼結果。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她徹徹底底明白了。

令人膽寒的結果。

潘麗似被這話激怒,也豁然起身:「你現在打電話,叫他回來啊,你看結果一樣不一樣!」

沒有十足十的信心,怎麼敢說這話。

溫冬芸冷冷看著她,然後走到茶幾旁拿起手機,撥電話。幾秒後,連線成功——

「路平,你什麼時候回來?」

「可能等兩天,我現在有些不舒服。」

「哪裏不舒服?」

「呼吸不順暢,老是頭暈。」

溫冬芸手指輕輕一顫,眼底滲出濃鬱的黑,接著道:「潘麗找到家裏,說是懷了你的孩子。」

那端沉默良久,最後道:「……我知道了,儘快回來。」

掛斷了電話,溫冬芸將手機重新放在茶幾上,「他很快回來,你先回去,行麽?」

潘麗站著沒動,倒是席北抬手摁住眉心,嘆口氣:「媽,走吧,我送你。」

然後,席北拿了車鑰匙送潘麗。

客廳隻餘下母女二人。

溫冬芸似有些疲憊,腿一彎,便跌坐在沙發裡,滿臉倦容。好一會兒,才重新抬眼看阿箏:「你也看見了,知道為什麼不讓你和顧家的人有牽扯了嗎,根本不可能的。」

阿箏沒吭聲,只是望著她。

華麗的別墅,奢侈的擺設,明亮的燈光……在此時此刻,同沙發上滿目瘡痍的女人比對起來,都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像是被世界拋棄了一般。

阿箏低頭垂眸,看著自己掌心沁出的汗漬:「那當初,你為什麼非要選這條路不可。榮華富貴,就真的這麼重要嗎。」

榮華富貴……呵。

一抹嘲諷裹住溫冬芸的瞳,也不知是譏笑別人,還是譏笑自己。她的眼神在此刻看起來是那般的不屑:「阿箏,你不懂媽媽沒關係。」她站起來,走近阿箏,然後拉著阿箏的手輕輕撫摸:「終有一天,你們都會明白的。」

明白?

到底明白什麼?

阿箏百思不得其解,她真的搞不懂自己這個母親到底什麼意思?一路走來,眾叛親離,所有人都漸漸遠離她,而她還是固執己見地一意孤行,不知悔改。

小姨離開她,哥哥也不願意見她,就連自己也避她如蛇蠍。而她現在依然在說沒有人懂她?

「到底是……」阿箏問得有些艱難,「為了什麼?」

「沒事。」溫冬芸扯出一抹微笑,有些僵硬。她緩緩鬆開阿箏的手,重新緩緩坐到沙發中去,那樣子在阿箏的眼中,像極了一個遲暮的老人。

這時,席家的阿姨從外間進來,說:「夫人,外面有個男人吵著要見您,說是您的舊相識……有要緊的事情要找您。」

「我的老相識?」溫冬芸坐正身子問道。

「是的。」

溫冬芸起身,走到門口,伸手點亮屏幕,這是大門口的監控畫面。隨著屏幕的載入,畫面出現,而畫面中的男人熟悉得可怕。

喬恆升?!

一瞬間,溫冬芸覺得所有血液都湧向頭頂,讓人覺得頭皮發麻。這個男人怎麼找到這裏來了?

阿箏見溫冬芸臉色突變,忙上前一看,也是驚得不輕。

兩人對視,然後阿箏咬咬唇,說:「其實,他今天下午在路邊威脅我要錢了。說是我不給,就來找你。沒想到,他是真的敢找到這裏來。」

聞言,溫冬芸深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不難看出,溫冬芸現在的心裏也實在亂得很。

表面四平八穩,內心早已風起雲湧。

發怔期間,溫冬芸一把拉開門出去,阿箏也忙跟了出去。

外間院子兩旁有路燈,阿箏不至於全然看不見,但是視線中所有物體都變得很模糊,像是被人用馬克筆塗上了一層輪廓。

跟著溫冬芸,拉開別墅大門,就看見了蹲在邊角黑暗處的喬恆升。

見有人出來,佝僂著身子的喬恆升有了反應,黑暗中的他緩緩起身,像是個漸漸膨脹的怪物。他從角落中走出來,臉上掛著意味深長卻極其令人噁心的笑容。

「喲。」他冷嗤一聲,上下打量著溫冬芸:「果然是躍上了枝頭的鳳凰,現在可算是不簡單了。」

溫冬芸雙手握成拳,有些發抖:「你來這裏做什麼,我是一分錢都不肯給你的。」

「不給錢?」喬恆升咀嚼著這三個字,然後吐了一口唾沫:「那我奉勸你考慮清楚,你為什麼會嫁到席家,我可是比誰都要清楚!」

威脅。

溫冬芸平生最恨威脅。

眼下,保養得宜的臉上也露了微笑,她緩緩上前盯著喬恆升滿是紅血絲的雙眼,一字一句道:「你給我聽好了,喬恆升。我嫁給你,是覺得你有利用價值,卻沒想到你是一個實打實的廢物。而現在,還妄想來威脅我?」

喬恆升眼角一眯,神色微變。

見他不語,溫冬芸又道:「我嫁給席路平是有我的目的,你也知道是什麼。只是,你休想威脅我。知道麽,錢可是能讓鬼推磨的。我現在是席家新任太太,實權在手,金錢也有。而你呢,不過是在風月場所潦倒買醉的下作人,想收拾你,簡直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你可考慮清楚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喬恆升沒想到,竟會被反打一耙。他怒火中燒,卻也無可奈何,咬牙道:「溫冬芸,我倒是沒看出來,你還是個狠角色!」

「那是自然。」溫冬芸笑得極其刻薄,精緻眼角中泄出寒冰:「不然你以為,我憑什麼能擠掉潘麗坐上席家太太的位置。所以你不要妄想和我鬥,否則我要你死得很難看。」

最為震驚的,可能不是喬恆升,而是阿箏。

阿箏立在一米之外,默默聽著兩人的對話,藉著微弱的光亮看著兩人的臉。她雖然看得不大真切,可是卻能夠感受到那股劍拔弩張的氣息。

從未見過這樣的溫冬芸,像是撕下偽善面具的壞人,終於露出尾巴,長大了嘴巴,吐著猩紅的芯子,隨時準備一口將人吞入腹中。

這才是真實的溫冬芸,真實得讓人可怕。一直以來,是阿箏將她想得太簡單了。原來自己一點也不了解她,她到底想要什麼?

喬恆升不甘心,繼續道:「溫冬芸,你這個婆娘不要太囂張。小心魚死網破,我要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放出的狠話分量十足,只是落在溫冬芸的耳中,依然不意外地成了笑柄,「呵,那你倒是儘管試試看。我要讓你明白,到底誰是刀俎,誰才是魚肉。」

陰暗中,藉著月光,不難看出喬恆升的臉一片鐵青。他有些顫抖,說:「我只是想要點錢,你確定要這樣?」

「錢?」溫冬芸思量片刻,伸出兩根手指:「二十萬,以後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興許也是有顧忌的,不然溫冬芸不會答應拿錢。

「二十萬?」喬恆升眼底有著明顯的貪慾,只是譏笑道:「堂堂的席家夫人,出手竟然這般小氣,才二十萬?」

「怎麼,不稀罕?」溫冬芸反問,說:「要是不要,二十萬都沒有。」

沉默良久。

喬恆升心想來日方長,旋即一口應下:「二十萬就二十萬!」

阿箏也明白,這是溫冬芸的緩兵之計,暫時將喬恆升打發罷了。畢竟喬恆升這種人,是永遠不懂得知足的。要知道,最貪的,永遠都是人心。

「快離開這裏。」溫冬芸已有些不耐煩,蹙眉催促:「我明天會將錢打到你的帳戶上,你不要出現在這裏。你要明白,我一向是說到做到,從不食言。」

是啊,從不食言。

想當初,溫冬芸眼中堅定,對喬恆升說了離婚,並且信誓旦旦地說自己要嫁入席家,成為新的女主人。當時換來的,是喬恆升無情的嘲笑。

但是,喬恆升的確沒有想到,在日後的新聞中,真的有一條是,席家女主人位置易主,究竟是何方神聖?

他自然是知道眼前這個女人說到做到。

喬恆升點點頭,笑得陰鷙:「放心,一定如你所願。」

月光下,喬恆升轉身準備離去,卻險些撞上人,「操,誰啊——」話頭講了一半,卻再也講不出口,他怔怔地望著面前的男人。

「子初?」

顧子初的眸中一片恬淡,容顏精緻,在月光之下的他宛若身披琉璃降世的神祈,完美得令人怎舌。他的目光漫越開來,落在阿箏臉上:「他又找你麻煩了?」

喬恆升並不識得眼前的人,只是覺得此人氣場龐大,絕非等閑的池中之物。於是,有些訕訕開口:「不知這位先生,你是?」

男子單手插包,眉心微蹙,淡淡道:「阿箏男朋友。」

「阿箏男朋友?」喬恆升眼中一亮,道:「原來是這樣,我是——」

「不用自我介紹。」顧子初不留情面地打斷,道:「我知道你是誰,阿箏生父。先前經營著一家小規模的日化公司,而後公司破產,自暴自棄成為一名賭徒。有著性格缺陷,不能控制自己的暴力情緒,以至於隨時都會動手傷人。目前的話……以勒索為生?」

喬恆升聽得心驚膽寒,視線撞到男人漆黑深沉的瞳,不由問:「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你到底是誰?」

顧子初溫文一笑,唇角微微挽起:「看來你的記性真不大好。來,我幫你回憶一下,知道自己為什麼在賭莊好端端被送到警局,然後被扣上了偷盜項鏈的罪名麽?」

聞言,喬恆升的神色大變,一時竟講不出話來。

阿箏失神,緩緩撫上自己頸間的項鏈,原來……是這樣找回項鏈的。也記得子初說過,世間僅此一條,為她量身定做的項鏈。

「是你做的?」喬恆升退開一步,拉開同顧子初的距離。

「是我。」顧子初唇角依舊有笑,只是那笑容……看起來分外瘮人:「知道是我又如何呢,能奈我何?」

能奈我何?

張狂得令人骨血發涼。

眼前的男人分明周身都散發著溫涼的氣息,看上去隻讓人覺得如同山水畫卷一般,可是卻那般要人性命。可以在一瞬間拉扯出一張荊棘的網,將你罩住,然後再將你拽到萬劫不復之地去。

喬恆升有些怔住,只是將目光投向阿箏:「好閨女,護著你的人還真是不少啊。有個席家公子不說,現在又冒出一個人物來。」

聽見席北,男子眼底明顯不悅,卻也只是抿唇不語。他可不想將自己的情緒暴露得太明顯,畢竟,讓人抓住把柄可不是什麼好玩兒的事情。

「是這樣麽?」阿箏反問道,接著喬恆升的話頭說下去:「那我告訴你,最好不要再糾纏我。席北你惹不起,站在你面前的人,你更惹不起。」

喬恆升沒想到,一向在自己面前唯唯諾諾的女子,竟然在此刻生出了反骨來,會拿話來懟他了?

誰給她的勇氣?

「阿箏說得對。」顧子初一步跨到阿箏旁邊,輕輕拉起她的手,在掌心輕輕摩擦。旋即,他抬眼掃向喬恆升,眉眼凌厲:「你要知道,同阿箏作對,就是同我作對。那麼我希望你知道,同我作對意味著什麼?」

喬恆升很快便離開,他覺得自己生平第一次見到那樣讓人可怕的男人。那樣的男人簡直是怪物,分明是在笑,看上去卻讓人覺得後背發麻。可能,永遠也忘不了那男人當時說說的話,他說——

「同我作對,就是和整個連城作對。」

一個身子中住著饕餮般怪物的男人,委實可怕。

……

喬恆升走後,月光都顯得分外寧靜了。

顧子初朝溫冬芸輕輕點頭:「那我便先帶阿箏離開了,打擾。」說完拉著阿箏的手,離去。

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溫冬芸的心裏五味陳雜。

阿箏啊……我也知道,你很想和顧子初在一起。只是很多時候,有些事是不能兩全的,我也不得不那麼做。

希望到最後,你能夠理解我。

——*——

跟著顧子初上了車,阿箏卻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她試探性地開口:「子初?」

「嗯?」顧子初應聲,淡淡開口:「你說。」

副駕駛上的阿箏轉頭盯著他,只見他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腕骨十分好看;而另外一隻手握著方向盤,隨著前方的彎道緩緩動著。他的神情專註,目光平視前方,就如什麼也沒想只是在專心開車一般。

「你生氣了?」

「沒有。」

接下來,又是陷入死一樣的沉默。

阿箏的手指在安全帶上繞來繞去,捏著薄薄的安全帶摩擦著。她有些緊張,不知怎麼辦才好,半天才開口:「我不是故意跑到臨水苑來的,也沒有和席北怎麼樣,只是在等車的時候遇到了喬恆升,碰巧席北路過,給我解了圍。」頓了頓,又接著說:「聽說潘麗鬧到臨水苑,雖然和我母親不和,我還是擔心她的……」

聽著她不知所措的解釋半天,顧子初有些想笑:「我並沒有說什麼。」

「啊。」阿箏疑惑,小心翼翼看他:「可是,我看你的樣子確實像生氣了。」

他是在生氣,只不過聽了來龍去脈之後,便不氣了。反倒是有些心疼,好端端的一姑娘,偏偏攤上這些事情。

顧子初換了左手握住方向盤,右手伸過來摸了摸阿箏的頭:「沒事,我沒生氣。只是你要知道,不要和席北有太多接觸。」他最是了解席北,知道他是念念不忘的。

還記得當年,兩人打鬧得塵土飛揚時,席北曾笑問:「子初,你說我們愛好這麼相同,要是到時候喜歡上同一個人怎麼辦?」

年少的顧子初眉眼間也透著情況,只是揚眉一笑:「放心吧,阿北,我可是絕對不會讓給你的。」

席北璀然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那正好,我也是。」

兩個人誰也沒有想到,真的會有劍拔弩張的一天。因為阿箏,誰也不肯讓步……其實顧子初也獨自慶幸過,自己比席北更早遇到阿箏,否則結果是怎麼樣的,他還真的不敢想。畢竟阿北那樣耀眼的人,也有著同樣致命的吸引力。

阿箏的輕喚,將顧子初的思緒拉扯回來,他嗯了一聲。然後突然想起什麼,問道:「今晚,因為什麼?」

阿箏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道:「席北的母親,懷孕了。」

然後,車身輕輕飄了一下……阿箏心想,就連子初聽了,也覺得震驚麽?是啊,本就如此複雜的情況,眼下現在卻是變得更加複雜了。事態沿著未知且莫名的軌跡發展著,誰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顧子初面上仍舊淡然一片,眉心卻輕微蹙起:「確定?」

「嗯。」阿箏點點頭,說:「拿了醫院的鑒定報告來的。」

聞言,顧子初道:「還真是有備而來。」

誰都知道,潘麗一直不死心,也一直耿耿於懷。這一次,肚子裏面有了席路平的孩子,於是便更加覺得自己有了足夠籌碼,這次索性直接鬧到了臨水苑。

人吶,真是奇怪的生物。當初自己擁有的時候,一點也不珍惜,等到了失去的時候,才猛然驚醒,想要不顧一切地抓住。殊不知,很多東西,在瑣屑之間,已經慢慢流失於指縫,完全落空。

「家事。」半晌後,顧子初緩緩吐出兩個字,口吻分外平淡。他說:「清官都難斷家務事,我自然也不好插手。我要做的,就是看好你就行了。這件事,讓他們自己解決。」

阿箏點點頭不做聲,其實她也是這麼想的。等席路平回來之後,他們自己解決吧,畢竟解鈴還須繫鈴人,所有事情都和席路平脫不了關係。

車子行到一半,阿箏才想起來一件事,忙問:「你是怎麼知道我在臨水苑的,這麼快就趕了過來?」

「我送你的項鏈。」顧子初的眸光平視著前方,瞳孔黑白分明得厲害:「項鏈裡有微型晶片,可以定位。我要確保我能夠隨時找到你。」

阿箏抬手撫摸頸間項鏈,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也挺好,讓他隨時知道自己在哪裏,也不會怕他找不到自己了。

兩人會心一笑,只是沒有人能夠想到,終有一天——項鏈已毀,情意也碎,所有的一切被歲月切割成細小顆粒,然後散落在無人能知的角落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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