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跳像漏了一拍，又很快恢復常態，我沒再說下去，搖著輪椅出去，關上了門。

我沒回房間，而是去了外面，太陽已經高高地懸在空中，看起來和昨天午餐時間的高度差不多，但我不能確定，位置不一樣，些許的變化也可能隔了很久。

我又掐著脈搏等了大約半小時，終於決定前去，這的確是我預測的，就算再遇見做飯的師傅那也只能說是判斷失誤。

我沒遇見那個師傅，卻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我愣愣地看著迎面走來的老黃和十一，腦子就像塞了一根鐵棍，卡住了運轉。

「大澤！」

老黃叫了我一聲，我舔了舔發乾的嘴唇：「你怎麼上來了？」

「你妹/的，老子就不能釣上魚來吃飯？」老黃上來就給了我個爆栗子。

十一沒管我們，徑直走進餐廳，我揉了揉腦袋，這麼多天沒好好吃飯，這丫的力氣還是那麼大。

我百思不得其解：「你怎麼就突然能釣上了？」

老黃癟癟嘴：「我要是想釣，早就能釣到了。」

他說著就來推我，我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老黃其實像個超人一樣沒什麼做不到的，前提是要認真，他這些天根本就是在慪氣，連釣竿都不好好拿，怎麼可能釣得到魚。

我知道他是為了我，因為我昨天說的那一些話，他本可以舒舒服服地釣魚，但他意識到這樣下去就不能陪我一起，所以認真起來，他肯定以為釣完魚就能參與訓練，就能和我一起參加下一次任務，他是在主動向火坑裏跳。

他這麼認真，這麼努力，我沒法告訴他他不能參與下一次，但這樣也好，最起碼他可以吃飯了。

我們來得還是早了，飯菜還都很多，我每天都很餓，卻又吃很少就撐得慌，老黃第一次吃到正經的飯菜，恨不能連盆子都端來，我有些想笑，看樣子今天要多幾個人吃不到午餐了。

「吃完回房，下午會有人找你。」十一從裏間出來，走到桌邊對老黃說了一句。

老黃塞了一嘴的食物，含糊不清地應著，眼看著十一走了，老黃吐了口氣：「媽/的，老子總算不用再見這活閻王了。」

「你這麼怕他，怎麼不早點釣到魚？」

老黃頓了一下：「屁話那麼多，吃你的飯。」

我很快就吃完，老黃見我吃完，也三口兩口地扒拉進嘴裏，隨手拿過我的盤子一起去裏間洗刷，我聽著裏面傳來的水聲，不知心裏是輕鬆還是沉悶。

老黃還是從前的老黃，就算我變了，他也沒變，但我怕看到他失望的樣子，我擔心墨家不會讓他參與訓練，那時候的老黃一定會發飆。

我們沒說幾句就各自回房，不出我所料，阿川下午很早就來找我了。

「走吧，VR模擬在等著你，今天中午還不錯嘛，能吃到飯，可喜可賀。」

我真懶得和他交流，阿青等在外面，笑著看我，我們剛出那層的電梯，就看到老黃和一個*在走廊裡說著什麼，這個人我見過兩次，那時候他一直和另一個人在一起，但沒和我說過話。

他們是在等阿青，我看到阿青打開了模擬室旁邊的那扇門，裏面似乎是個很大的房間，老黃被帶了進去，很快我就聽見老黃爆發出一連串的「臥槽」。

我很好奇，忍不住伸頭看去，阿川笑了一下：「這麼想看那就進去看。」

他把我也推了進去，我這才看到靠近門邊的牆上釘著四排金屬鋼架，上面擺滿了一支支的槍械。

任何男人看到這種場面都會忍不住熱血沸騰，這些槍支太帥了，我甚至能想像出提著它們穿梭在槍林彈雨中的場景。

我看到房間的另一邊立著人形靶，相距很遠，裏面還有很多我不熟悉的設備，這裏明顯做過了減震除聲的設計，完全是個現代化的打靶場。

「臥槽，AK-47！媽/的，連G28都有！不是吧，SCAR都有？這他/媽是老美專供特種部隊的，你們這該不是模型吧？！」

老黃已經撲了上去，拿起一支看看又轉手拿起另一支，眼裏全是興奮和狂熱，說實話，我對槍械知之甚少，但看到他那副樣子，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

「從12年9月到14年12月，當過兩年義務兵還被稱作神射手的你，該不會連槍的真假都看不出吧？」阿川笑著問道。

老黃突然安靜下來，轉頭看向阿川，眼裏帶著警惕和不可思議，我也感到一股涼氣從腳下直竄上頭頂，墨家是不是對我們太了解了，連我都不知道老黃當兵時的經歷，這也該是保密的東西，阿川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還有這些槍，同樣不該出現在這裏，墨家的水似乎比我想像得還要深得多。

老黃輕輕地把手裏的槍放回架子上，他現在滿臉都是警惕，不時瞟我一眼，大有衝過來護住我的架勢。

「別那副表情，家族的能力遠超你想像，槍械是你最擅長的領域，我們給你提供條件，你可以整日整夜地在這裏練習打靶，當然了，當我們用得到你的時候，希望你的身心都屬於墨家。」

「我知道了。」

老黃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神情卻依舊嚴肅，這一瞬的他就像個站在戰場上的軍人。

阿川把我推了出去，身後的門也關上了，我現在心臟狂跳，我看到了老黃的另一面，從未見過的一面。

「心跳得這麼快，是害怕嗎？」阿川突然俯身，湊到我耳邊輕聲開口。

我終於意識到這是一件多麼嚴肅的事情，這個家族有太多的秘密，我不過是觸碰到了一絲邊緣，它就讓我想要逃離，我不敢想像如果處於漩渦中心會是什麼樣子，現在就算阿川說他們手裏有航空母艦和核武器，我都能相信。

我又來到了VR體驗室，十九的話猶在耳畔，我上次處於接連不斷的恐慌中，根本沒注意到甲，現在想想，當時我好像真的沒有看到它，難道它會是我想像出來的嗎？

我不懂這種模擬的機制，它不在我的知識和想像範疇中，我一直以為自己的想像力足夠豐富，等真正面對一種從未見過的技術，就會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準備好了嗎？這次多堅持一會。」阿川給我戴上設備，他的聲音就在一陣颶風中消散了。

是熟悉的開頭，我被颶風卷到了天上，風沙讓我睜不開眼睛，我很想看看手腕上有沒有甲，但眼前除了黃沙什麼都沒有，稍微一睜眼，沙子就撲進眼裏，火辣辣地疼。

我一直沒有睜眼，也沒看到那個向我砸來的巨石，進展真的會隨著我的選擇變化，我感到颶風漸漸停了，睜眼便見茫茫黃沙，遠處是綠洲。

又是這個綠洲！

我下意識地就想躲開它，我沒有向它跑去，而是站在原地，我抬起左手，甲真的纏在那裏。

我摸了摸它，指尖下是冰涼堅硬的觸感，它也在微微抬頭看我，好像真的是活的。

太神奇了，我深吸幾口氣，我要保持清醒，不要被恐怖的場景卷進去，既然綠洲充滿危險，我就向沙漠深處走。

背後似乎有一抹涼涼的東西劃過我的身體，我一驚，轉頭只見一隻足有兩米高的巨大蜘蛛站在身後！

「啊！」

我下意識地尖叫一聲，我的影子在蜘蛛的八隻眼裏搖晃，它突然張開了口器，一坨黃綠色的腥臭粘液猛地噴到了我臉上！

眼睛被糊住了，腥臭的味道令我作嘔，我大叫著甲，它卻好像消失了一樣，我迅速把臉上的粘液抹掉，睜眼便見蜘蛛尖利的前腿在向我刺來！

我身形一閃，擦邊躲過，半截衣袖被劃爛，手臂上瞬間多了一道血痕，我轉身就逃，隻感覺臉皮變得鬆弛麻木，還帶著火辣辣的痛感，它噴出來的那坨粘液是有毒的。

我迅速把外衣脫下，邊跑邊用力抹著臉，我必須趕緊找水，身後的陰影揮之不去，腳下的黃沙在顫動，它還在追我！

「甲！」

我大叫著，聲音尖利沙啞，甲卻沒有反應，我抬手只見手腕上空空一片，它根本就不在。

絕望在瞬間湧起，我拚命地向前方跑著，遠遠地，我看到那裏有一片湖泊，在陽光下反射出波光粼粼的光澤。

蜘蛛離我更近了，我看到它高抬的腿在前方的沙地上投射出一片陰影，我猛地向左一閃，它又刺了個空，我在沙地上滾了幾圈，又迅速爬起，臉上嘴裏全是沙子，我來不及吐，連滾帶爬地向著湖泊奔去。

臉皮太疼了，像火燒一樣，我抹了一把，只見手上全是血，身形一頓，蜘蛛離我更近了，巨大的陰影籠罩在頭頂，我又躲過了兩次攻擊，看到前方是一個大的斜坡，躺倒就滾了下去。

蜘蛛被我甩到身後，我像圓木一樣骨碌碌地滾下，「撲通」一聲，我的身體猛然墜入一片冰涼，下面竟然是水。

我使勁抹著臉，想把那些粘液洗掉，血像化開的墨一般在水面逸散，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