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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咒》第284章 綁架(1)
「你是什麼性格難道自己不清楚嗎?」阿川像聽到了很好笑的事情,「告訴了你你會輕易放棄嗎?你會暴跳如雷的,你會覺得你的命根本算不了什麼,玉才是最重要的,你會拚盡一切把玉搶回來,哪怕是真的死在那裏。」

我吞了口唾沫,阿川說得太對了,這的確是我會做出的事,我可以不要性命,但不能接受功虧一簣,還是這麼戲劇性的結局,我寧願拚死一搏。

我還是覺得荒誕,還是難以想像,我不知道做出這種決定需要多大的勇氣,神哥寧願解不開血咒,十九寧願背叛墨家,也要讓我們活著離開浮島,我知道惹怒那些鮫人會有什麼後果,我們一定會全軍覆沒,到最後不僅拿不到玉,還會葬身海底。

神哥他們的決定是對的,魚和熊掌不可得兼,他們就要確定拿到一個,絕不會讓兩方皆失,他們太冷靜了,他們肯定想了很多,現在事情結束,我尚能冷靜地分析,如果身處那種狀況一定無法控制自己。

他們也很了解我,所以不肯告訴我真相,而是帶著我再去一次,讓我親眼看到取不出,讓我主動放棄,這件事便可以徹底埋葬了。

我竟然從頭到尾都被蒙在鼓裏,我看到的只是他們自導自演的一場戲,我說不出是什麼心情,我甚至開始懷疑從前經歷的一切是不是都有劇本。

無數的細節沖向腦海,我問神哥他在水洞中去了哪裏,他讓我別問,因為他在那時候和鮫人做了一筆交易,無法告訴我。

我懷疑神哥,向十九詢問的時候他是那麼警惕,他還以為我看出了什麼端倪,所以小心翼翼地問我怎麼了,他一直都在幫神哥掩飾。

還有進入休門的時候,我問神哥為什麼知道玉在這裏,他說得生硬而搪塞,現在想想,神哥是很不會撒謊的,他不願用謊言騙我,所以才顯得那麼怪異。

還有見到石棺時阿川的反應,他意識到血井是出路,意識到假阿川已經離開,就像他剛剛說的,他太了解那個人了,他知道那個人只有確定我們拿不到玉才會安心離開,正是這份了解讓他想透了這場合作,難怪他會那麼異常,他看向神哥和十九的目光是不一樣的,他的語氣充滿了不理解,他說但願他想的不是真的。

阿川知道了,十一難道就不知道了嗎?我長長地吐了口氣,十一一定知道,說不定比阿川知道得還早,他的耳朵那麼靈敏,他聽到了生門裏的動靜,他難道聽不出那是神哥和十九嗎?

他肯定聽出來了,所以在追到一半時選擇了放棄,阿川肯定也察覺到不對勁,但他不願相信,選擇了繼續前行,十一不知道神哥他們的目的,但他相信他們,所以才不願說。

就算十一一開始想不通,看到他們從驚門出來也該明白的,事實就是只有我一個人不知道,完全陷在他們編織出的網裏。

我沒想到會這樣,如果他們都知情,那就是在袒護十九,十九背叛了墨家,他們卻裝作不知道,的確,只要他們不說,墨家就會以為玉是真的沉入了海底,到最後所有人都活著,就是最好的結局。

但是阿川為什麼要告訴我?墨家從不會多此一舉,既然是特意編織的美夢,他已經選擇了幫助十九隱瞞,為什麼偏偏要讓我知道真相。

阿川的那句話猶在耳畔——石棺的機關只能啟動一次,它已經被打開過了,自然不會打開第二次。

我們又沒有打開石棺,他怎麼會知道機關只能啟動一次!

我猛地轉過頭去,只見阿川正低頭看著我,露出一個淺笑,我看到了他瞳孔中的臉,那麼震驚,那麼駭然。

「你終於發現了呢。」

他低低地說了一句,抬起手來,我的視線定格在他那張笑得戲謔的臉上,下一瞬就失去了意識。

……

腦海中全是混亂複雜的場景,神哥,十九,十一,阿川……所有人都在我眼前晃來晃去,他們在低頭看我,他們在叫喊著什麼,但我聽不見,他們的臉帶著一層層重影,離得遠了是一個人,離得近了又變成了另一個。

突然間,他們都消失了,眼前是各種各樣的怪物,它們從我眼前閃過,影子怪異而驚悚,我很怕,卻又看不清它們真實的樣子,我像是站在一個高速旋轉的陀螺上,看什麼都是模糊的。

各種記憶在腦海中交織,各種恐怖的場景揉雜在一處,某一瞬間出現的怪物下一刻就變成了熟人,原本對著我微笑的人也會在下一秒變成面目猙獰的怪物。

我的頭昏昏沉沉的很疼,腦海中的信息又亂又雜,似乎要把我的顱骨撐爆,後頸處傳來一陣陣悶痛,脖子像是斷掉一樣,我不安地活動著身體,動一動便覺得全身無處不痛。

我睜開了眼睛,昏黃的燈光映入眼中,很暗,我迷濛了數秒,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我想起來了,我被阿川敲暈了,但這個阿川不是真的阿川。

這是哪兒?

我環顧四周,發現這裏是一個十幾平方的空房間,房間看起來陳舊破爛,牆上的石灰皮都剝落得不成樣子,地面是混合著粗砂的糙水泥,蓋了一層明顯的積灰,而我的雙手被反剪到背後,用繩子捆了個結實,腳上也是,這個繫繩的方式我從未見過,看起來很複雜,不是尋常人常用的活結和死結。

我倒在房間一角,身上的衣服倒沒變,還是那件外套,裏面是藍白條紋的病號服,看起來怪怪的,我的嘴被膠帶貼得嚴嚴實實,這不是普通的膠帶,而是電工用的絕緣膠帶,黏得死緊,還帶著怪味。

這裏實在沒什麼可看的,除了一個昏暗的老式電燈泡亮著,什麼都沒有,連窗戶都沒有,只有一扇破破爛爛的木門關著,像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的那種,上面本塗了一層黃漆,現在已經乾翹破裂,顏色也幾乎褪盡,連門把手都是十分陳舊的鐵環式,銹得不成樣子。

這到底是哪裏?

我連現在是白天還是夜晚都分不清,房間裡很涼,卻不濕,不像是暈倒前的地方,人體對濕度並不是特別敏感,能感覺出來只能說明相差很大,這裏一定離魔都很遠。

我倒在地上,胸前疼得要命,後頸處還不斷地襲來疼痛,衝進大腦變成眩暈,我試著活動了一下身體,想要坐起來,但稍微一動身前的傷就像撕裂一般,明明很冷,卻疼得我不停地冒汗。

我陷入了絕望,誰能想到這個假阿川會在我最虛弱的時候突然綁架我,墨家肯定也傻了眼,我還在治療中,他們肯定會放鬆警惕,沒想到會被他鑽了空子。

其實也不怪墨家,連我自己都絲毫沒懷疑,在被他帶出病房的那一刻就註定了結局,即便是我早就發現他話中的異常,也無法反抗,他知道這一點,所以說得那麼明目張膽,他根本就不怕暴露。

現在想想我真是太傻了,老黃肯定也是被他放倒的,我那麼了解老黃,他在我醒來前怎麼可能去休息,但我完全沒想到這一點,這個人也太會裝了,見我一醒就裝作去叫醒老黃,他做的那麼自然,我肯定下意識地以為老黃是真睡著了。

我突然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恐慌感,他未免太了解我們了,了解我,了解老黃,了解阿川,他把所有人的心理都摸得透徹,才能順理成章地和我交流那麼多還不被我發現。

現在想想他說的話真是諷刺,他竟然能以阿川的口吻說了解自己,這句話其實該反過來,明明是他了解阿川,他知道阿川能把這一切推測出來。

他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能推斷出來,明明沒和我們在一起,卻能根據我的話和前後邏輯猜出我們幹了什麼,他的話滴水不漏,如果他那時候真的和神哥他們在一起,我們進入生門時一定會被神哥察覺到,所以他知道我們三個在一起就說得通了。

至於後面的再去休門,那都是我說出來的了,他自然可以掩飾得很好,但我還是覺得他一早就想明白了的,不然反應不會那麼快,他是個很聰明的人,也是個很難對付的人。

頭裏昏昏漲漲的,我忍不住想笑,我現在才知道什麼叫挫敗感,在浮島裡被他騙了一次,在醫院裏竟會被他再騙一次,論起演戲的本領,我和他就是門外漢和影帝的區別。

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聲音,甚至是一模一樣的性格,他和阿川太像了,就像是一個人,我一直覺得阿川是世界上最難模仿的人,就算有了他的皮囊和聲音,也不可能模仿出他性格的十分之一,但這個人做到了,這才是最讓我害怕的地方。

如果他有模仿阿川的本領,那他就能模仿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他到底是誰?他為什麼會如此了解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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