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皺眉苦思了好一陣後，陸濤突然想起了剛剛黃澤科對自己所說的那幾句意味深長的話語，心裏不由一動，馬上拿出手機撥打了他的電話，問他晚上有沒有空？能否一起吃個晚餐？

黃澤科笑呵呵地問：「小陸，你是不是真的有什麼疑難問題要向我諮詢了？」

「對，我確實有一些疑問想向您請教。」

「行，你定個地方吧，但我建議不要在鎮上吃，以免引來流言蜚語。」

陸濤知道他不想讓李衛軍或鎮政府其他人知道他跟自己走得近，想了想說：「要不明天我們一起去縣城東郊的『老農民土菜館』吃飯吧，那裏比較偏，距離大龍鎮也比較近，吃完後我可以回到村裏值班。」

「嗯，那地方可以。下午五點左右你先坐中巴車過去定個包廂，我下班後一個人開車過來。」

大概六點半左右，陸濤和黃澤科相對坐在「老農民土菜館」一個僻靜的小包廂裡，一邊小口小口品嘗楊梅酒，一邊聊起了李衛軍的一些事情。

在聽黃澤科簡單介紹了一下他和李衛軍之間的矛盾之後，陸濤直截了當地說：「黃鎮長，我是個直爽人，就不拐彎抹角了。我想請問一下：如果要抓住李衛軍的小辮子並把他整垮，需要從哪裏入手？你跟他搭班子兩年多，也被他踩壓了兩年多，心裏對他的恨意應該不比我淺，也肯定思考過應該怎麼對付他，對不對？」

黃澤科微微一笑，豎起一隻大拇指說：「小陸，我就佩服你這股沖膽和爽快勁頭！沒錯，我和李衛軍的矛盾很多、鴻溝很深，這兩年也確實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來，但又無可奈何。你不要怪我膽小無剛性，以我現在的關係和後台，就是扎紮實實抓住了李衛軍的小辮子，也奈何他不得。為什麼？因為他和縣委書記羅秋林是事實上的連襟關係，而且也是羅秋林最信任的心腹和利益合夥人，這一點相信你也很清楚。

「我如果去舉報李衛軍，即使告到市委、省委去，最後也會轉回到縣委來處理。但是，縣委現在又是羅秋林當家，而且羅秋林有一言九鼎的權威，他如果發句話要保李衛軍，縣裏誰也動不了他。相反，我這個舉報人還會受到無情的打擊報復，說不定被他麽弄死都有可能——你理解我的難處了吧！」

陸濤點點頭，表示理解他的苦衷和難處。

黃澤科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舉起酒杯敬了陸濤一杯，繼續說：「你一定很奇怪：我既然奈何不了李衛軍，為什麼又跟你談他的問題？其實，道理很簡單：你現在有一座大靠山，就是市委的周書記；還有幾座小靠山，比如縣委組織部長付磊、紀委書記謝本竹等。從你上次告訴我的情況判斷，周書記對你肯定是很信任的，也一定會關照你、提攜你。而且，你是地稅局的幹部，屬於垂直管理單位，即使得罪了李衛軍、羅秋林等人，他們也不好直接整你。所以，如果你正面跟李衛軍鬥爭，相對來說危險要小得多，成功的幾率也要大得多。」

陸濤知道他這麼長篇大論的，就是想要說服自己勇敢地站出來跟李衛軍死杠到底，而他則躲在後面出謀劃策。成功了，他可以坐享其成；失敗了，他也不用承擔被羅秋林、李衛軍等人報復打壓的風險……

不過，儘管看穿了黃澤科「借刀殺人」的把戲，但因為現在自己確實想要從他那裏獲得李衛軍違紀違法的線索，所以並不戳破他，而是催促他說：「黃鎮長，您就直接說從哪裏入手抓李衛軍的辮子吧！您只要告訴我一些有實際價值的線索，剩下的事情我來辦，不需要您出面。」

黃澤科端著酒杯沉吟了一陣，忽然問：「小陸，你覺得李衛軍最大的弱點是什麼？」

陸濤仰頭想了想，說：「他最大的弱點是生活作風腐爛，而且囂張跋扈目中無人，很多人都反感他——我說得對不對？」

黃澤科搖搖頭說：「這些都是表面現象，也是現在很多鄉鎮一把手的通病，算不得他最大的弱點。而且，你說他生活腐爛，但你抓得到他的證據嗎？除了上次他在奧尼爾打牌被抓了一次外，你還能說他腐爛在哪裏？更何況，那一次賭博的事情還被他擺平了，你再想去抓他一次，就難於上青天了！」

陸濤有點困惑地問：「那您說他最大的弱點是什麼？」

黃澤科微微一笑，說：「他最大的弱點是他的老婆，也就是柳洪家的第二朵金花、現任縣國土局土地開發股股長的柳雙燕。」

陸濤驚訝地問：「柳雙燕怎麼會成為他最大的弱點？是不是她在土地開發過程中貪汙受賄了很多錢、而且牽連到了李衛軍？」

黃澤科再次搖頭說：「不是。你要了解他老婆為什麼是他最大的弱點，先聽我講個故事吧！」

接下來，他就講了一個「李衛軍喜當爹」的離奇故事。

十二三年前，李衛軍還是桃林縣委辦公室綜合科的一個小科員。因為他家境特別貧寒，在官場又沒有任何人脈關係，而且長得比較猥瑣醜陋，所以三十一二歲了也沒有找對象。而那時，他現在的老婆柳雙燕在縣委辦文印室當打字員，長得很漂亮，年紀也很小，只有二十歲出頭。

當時很多人傳聞：柳雙燕十八歲的時候，就成為了當時的縣委主要領導的情人，這段關係已經維持兩三年了。李衛軍因為在綜合科負責文字材料工作，所以跟柳雙燕接觸比較多，對她的美色也垂涎三尺，但因為知道她是社會大哥柳洪的女兒，又有傳聞說她是「大老闆」的情人，所以他平時正眼都不敢看她一下，也從來沒有幻想過她有一天會成為自己的老婆。

但是有一天，他連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竟然真真實實地發生了，就像天上掉餡餅似的，差點把他砸得暈頭轉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