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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魔》老黑的上一本書《末世獵殺者》
末世獵殺者

第一節

雷成小心地趴在冰冷潮濕的土堆上,全然不顧骯髒的泥水浸透了厚厚的棉帆褲子,以寒徹心底的冰冷,驅散了保存在衣服下面那一點可憐而珍貴的溫暖。只有略帶泡腫,且佈滿暗紅色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正前方百米處那頭渾身潔白的公牛。

他保持這樣的姿勢,已經快兩天的時間了。

說是土堆,其實不過是那些樓房倒塌後形成的零散碎塊。這些混凝土碎片的硬度極高,即便是用鐵鎚儘力砸下,也不見得能夠將之完全敲碎。不要說是以全身的重量仆倒在上面,用裸露的手掌慢慢按下,與之接觸的皮肉上,也會傳來陣陣刺痛的感覺。

雷成似乎並不在意。對於他來說,**上的疼痛,其實正好可以抵消神經高度緊張帶來的疲勞。如果沒有這些硌人的小石子兒,自己那四十多個小時都沒合過的眼睛,早就已經死死粘連在一起,再也無法分開。

實在太累了。

如果可以,雷成真的很想閉上雙眼舒服地睡上一覺。然而,現在還不是時候。

一支還有四顆子彈的「五七」式手槍,一把磨得相當鋒利的虎牙匕首,還有兩支長約半米,前端被削成尖刺的堅硬木簽。這一切,是雷成身上所有的武器。

也是最後的武器。

那頭白色公牛的身後,是一家掛著「沃爾瑪」字樣的大型超市。只不過,原本漂亮的霓虹燈招牌,現在已經從中斷成了兩截。各種顏色的零散碎片攙雜在泥土與石塊之中,在昏暗光線的照耀下,散發出一種極其詭異和神秘的莫名閃光。

忽然,雷成隻覺得自己的身體莫名地抽搐了一下。頓時,一股帶有強烈腐蝕味道的濃密酸液,從胃囊底部一直躥到了喉間。使得他不由得皺緊眉頭,強忍住劇烈反胃帶來的噁心與嘔吐感,把這口倒灌上來的胃液,狠狠咽了下去。

必須吃點東西。否則,剩餘的體力根本就不足以支撐自己在這裏趴下去。

雷成的視線絲毫沒有離開過那頭白牛。他只是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將自己的右手輕輕抬離原來的位置,悄悄伸進腰部的衣服口袋之後,摸到那塊僅剩一半的壓縮餅乾,從上面掰下指甲大小的一點,慢慢塞進了口中。

非常簡單的一個過程,他整整花了二十多分鐘來完成。為的,就不驚動對面那頭可怕的牛。

餅乾含在口中的感覺非常愜意。唾液將餅乾慢慢浸潤成一團棉軟的半固體。從舌間處傳來的鮮甜,還有那一絲絲混合著餅乾碎屑,在喉間慢慢下滑的流動之感,都在拚命刺激著雷成的大腦,想要讓他把這點微末的食物一口吞下。

雷成強忍住這種發自心底的強烈**,硬是逼迫自己將口中的餅乾以液體的方式徐徐咽下。畢竟,口袋裏的食物,根本不能承受這種近乎奢侈的吃法。至少,目前還不行。

只要能夠進入那間超市,就能獲得足夠的食物。當然,前提是必須沒有那頭牛的阻攔。

也許是感受到了同樣的飢餓,在廢墟間閑逛的白牛也操起散漫的步子,踱到附近一具沒有頭顱的人類屍體旁邊,照準肌肉豐厚的大腿處,張口咬了下去。

那是一個昨天傍晚時分死去的人類。他的目的和雷成一樣,都是想要進入對面那間超市弄點吃的。只不過,被白牛發現,當場啃掉了腦袋。

這頭牛顯然是餓了。一條腿,瞬間就已經被吃得乾乾淨淨。絲毫沒有滿足的它,又咬開死屍已經略有腐爛的肚子,叼出其中已經變黑的帶血臟器,吃得津津有味。

雷成咽下一口唾液,再次小心地檢查了一遍手邊的武器。他還在等,等那個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機會。

這個死去的男人穿著一條墨綠色的褲子。手中還有一支子彈已經打光的mg34突擊步槍。據此判斷,應該是一名軍人。

他可能會有同伴。那些人,應該會來尋找他吧!畢竟,一個人想要在這個完全被摧毀的城市裏活下去,實在是有些困難。

如果能夠多一個人,自己殺掉這頭牛的把握也就會多幾分。只不過,雷成並不知道,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

白牛還在繼續未完的進餐。望著它大肆咀嚼那帶有黃色脂肪與暗紅血管的蒼白**,雷成隻覺得,那種被自己壓製許久的飢餓**,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從心底崩發出來。

雷成很清楚,單憑自己一個人,根本不是這頭牛的對手。同時他也明白,牛,不應該吃人。至少,絕對不會用現在這樣的方式吃人。

這已經不是普通意義上的牛,而是一種以人類為食物的怪獸。

沒有人知道這些吃人的傢夥究竟從何而來。一年前的某個夜裏,它們就好像幽靈一樣突然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就好像是從地獄深處跑出的惡魔,摧毀了一座又一座的城市。被它們盯上的人類,不是被活活殺死,就是成為它們口中的食糧。就好像這裏,根本就已經變成了一座幾乎沒有任何倖存者的荒寂死城。。。。。。

忽然,白牛停止了未完的咀嚼。兩隻碩大的眼睛,也警惕地望向了距離雷成右邊的一處路口。口中發出陣陣低沉的輕吼。

「機會來了。」

雷成死死捏緊「五七」手槍的握柄,匕首也被他靈活地扣在了指尖。眼睛敏銳地捕捉著白牛的每一個動作。耳朵也在仔細聆聽著從路口處傳來的任何微小的聲音。

「有兩個人。」

橡膠鞋底踩在大小不一的混凝土碎塊上,會發出一種經過擠壓後產生的輕微摩擦。如果不是因為身體完全貼近地面,附近也沒有任何聲響干擾,雷成也絕對無法聽出聲音的來源。這些非常細小但是卻相當管用的經驗,是他從一年多的實踐中慢慢摸索而出。而在那之前,雷成也不過是一個和別人一樣,無憂無慮居住在象牙之塔裡的年輕學生。

白牛的感知器官顯然更加靈敏。當雷成還在辨別腳步聲的時候,它便已經從殘破的屍體旁一躍而起,朝那個被大樓廢墟所遮掩的路口飛快掠去。這個時候,路口的拐角處,也剛好露出兩條在昏黃日光映照下,被拖得昂長無比的影子。

一個是持有ak的軍人,而另外一個,是手中僅僅拿著一把鈍禿切菜刀的平民。

雷成仍然死死趴在原地沒有動彈。他知道,現在還不是自己出手的時候。

白牛的突然襲來,令剛剛出現的兩個人非常吃驚。持槍的軍人反應顯然要靈活一些。只見他敏捷地向旁邊一閃,隨即朝著衝撞而來的牛身狠狠扣下了板機。這樣做,僅僅只是使疾奔而來的白牛稍稍減緩了一點速度罷了。

十餘發5。56毫米子彈命中目標,在白牛身上側面留下一片密如蜂巢般的孔洞。雖然其中湧出的大量鮮血將半個牛身染得通紅,但這對於白牛來說,似乎沒有任何影響。它依然發出低沉的怒吼,揚起頭頂鋒利的巨大尖角,朝著被自己鎖定的目標猛衝過來。

「噗——」伴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可怕的角尖插進了持刀平民的身體,將之捅出兩個完全被穿透的巨大血洞。破碎的肝臟與連帶穿出的腸子,被高高掛在挑起的角尖。紋理粗糙的角彎上,也沾滿了鮮紅的血肉與慘白的骨頭碎屑。從破裂血管內湧出的血流,沿著喉腔倒灌而上,最終無法抑製地從口鼻出噴出,濺滿了白牛那漂亮而恐怖的巨大牛首。

雷成已經在緩緩爬離自己原來的位置,朝著撕殺的現場慢慢摸去。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讓幾乎僵硬的身體重新恢復活力。否則,就算有再好的機會,自己也無法從地上站起,殺掉這頭吃人的白牛。

平民死了。他的身體從牛角的支撐處彎成了兩截,眼中是一片絕望的膩白,再也看不到任何生氣。把柄本該牢牢把持在手中的鈍刀也掉落在地上,在滴滴血光中,從銹漬間閃耀出一種怪異的亮色。

大概是子彈已經被打光。軍人已經扔下了手中的步槍,轉而從腰間摸出一把昂長的刺刀,對準白牛肥厚的頸部狠狠捅下。隨即,一股指頭粗細的鮮紅血水,從破裂的三角扎口處猛然噴射出來。

如果可以,雷成實在很想告訴那名軍人一聲:這樣做沒用。真的沒用。

因為,白牛側身那片被子彈打出的密集孔洞,已經慢慢停止了流血。甚至,孔洞的邊緣也在緩緩收縮。很快,就已經消失在濃密牛毛的相互掩映中。

它正在復原。雖說速度相當慢,但是傷口的恢復,卻是正在實際發生的事情。

雷成爬的很慢,從手肘、膝蓋等關節處傳來的絲絲刺痛,已經說明神經系統的恢復。只要再持續幾分鐘,身體的個部分機能大概也能恢復更多。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不能等到那個時候。

軍人顯然不是白牛的對手。雖然憑著敏捷的身手,接連躲過白牛數次攻擊。可是體力上的消耗太大。幾分鐘,本來就被飢餓折磨得沒有多少力氣的他,被狂怒的白牛硬生生地逼到了廢墟的角落裏。雙手緊握著那柄尚在滴血的三棱軍刺,微微顫抖著身體,用滿是恐懼的眼睛,死死盯著這隻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可怕生物。

掛在牛頭上的平民屍體早已沒有了之前的完整。在來回頻繁的衝擊與碰撞中,屍體上的各種器官與肌肉也紛紛剝落。加上白牛那種近乎瘋狂的攻擊,使得整具屍體除了被巨大牛角從中段穿透的那部分外,其餘的,已經變成一縷縷散亂的肌肉和韌帶。至於那張原本覆蓋在其身體表面的光滑皮膚,就好像是一件裂開無數大小破洞的廢舊衣裳。

短暫的活動,給雷成近乎僵死的身體重新帶來的活力。只見他微微弓起身體,腳尖也慢慢插進碎石堆的下方,與堅硬的地面碰觸在一起,隨時準備蓄勢待發。只有眼睛仍舊保持著與之前同樣的警惕,時刻捕捉著最適合自己出手的機會。

槍彈與軍刺造成的傷害,顯然對白牛沒有多少影響。望著面前依託牆角頑抗的軍人,白牛眼中閃過一絲嘲弄般的色彩。仰起碩大的牛頭,將角尖正對的方向朝右面狠狠一甩,只聽「嘭——」的一聲響,懸掛在其上平民屍體頂端的頭顱,被重重砸在堅硬的水泥牆壁上,炸裂成數塊混雜著白色腦漿與腥紅血液的骯髒碎片。

雷成一怔,手上的力道也隨之慢了幾分。就在這一瞬間,白牛粗壯有力的兩條後蹄突然猛一頓地,以迅弛電疾般的速度,帶著無可阻擋的強大力量,朝著廢墟角落裏苦苦支撐的軍人衝撞而去。

這一切來的實在太突然,突然得令雷成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他只能憑著本能從自己潛伏已久的瓦礫堆中一躍而起,緊緊握住手槍的托柄,向白牛的所在位置拚命奔去。

一百五十米,已經進入了手槍的有效射程。可是雷成知道,普通的射擊,對於這頭恐怖的白牛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效果。

他必須縮小這段看似極短,其實卻無比漫長的距離。

牆角裡的軍人已經看到了飛掠而來的雷成身影,可是現在他已經根本無暇顧及。白牛與他之間的距離實在太短,以至於他根本無法作出任何迴避動作。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對懸掛著平民殘破屍首的鋒利牛角,毫無遲滯地狠狠鑽透自己單薄的身體,重重插進了已經被鮮血完全浸透的厚重牆壁。

「啊——」

這是瀕死前的慘叫,也是絕望中能夠發出的最後呼喊。其中攙雜著對生命的渴望,對死亡的不甘。更多的,則是對同伴的告誡與警示。

這一擊的力量實在太大,白牛的角尖深插在牆壁的縫隙間一時無法拔出。它惱怒地左右搖晃著巨大的牛首,用這樣的方法擴大著牆壁間的裂縫。同時,也在撕裂著軍人身體內的所有骨胳與肌肉。

他在發冷,大量流失的血液使嘴唇變得青紫。神經末梢的刺激使身體一直保持著那種莫名的顫抖。原本凸現在手臂表面的靜脈血管也完全潛埋到了肌肉之中。那種發自體被最深處的劇烈陣痛,好像一隻最可怕的魔鬼,猙獰地笑著,大口吞噬著他腦海中最後的清明和意志。

看著已經抵進自己腹部一半的巨大牛頭,還有從傷口邊緣處被擠壓而出的一段腸子。軍人清楚的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距離完全死亡還有多少時間?一分鐘?兩分鐘?或者,更多?

問題的答案軍人並不知道。他隻想在自己死前,最後在作點有用的事。至少,對別人有所幫助吧!

只見他艱難地將軍刺高高揚起,雙手緊緊捏攏之後,拚盡死亡前所剩的最後一點力氣,將鋒利的刺尖向胸前那隻充滿殘忍和瘋狂的牛眼狠狠插下。頓時,一聲劇烈無比的慘嚎,從白牛那粗大無比的喉間迸發出來。

雷成心中一緊,連忙加快了腳下的速度。幾秒鐘後,當他衝到白牛側面時,只看到那隻往上抬起的碩大左眼中,一把近半米長的三棱軍刺已經沒入了柄端。

此時的白牛,最弱、最慘。

同時,也最強、最瘋狂。

雷成絲毫沒有遲疑,雙手舉起槍托,把烏黑的槍口死死瞄準白牛雙眼間那塊不大的三角地帶,在內心巨大的恐懼與殺戮瞬間的快感中狠狠扣下了板機。只聽得四聲清脆的槍響後,眉間赫然多了幾個混圓孔洞的白牛,終於在這片滿是鮮血和碎肉的狼籍之地上,轟然倒下了自己沉重的身影。

第二節

軍人已經死了。從其腹部直插而入的牛角,將柔軟的肌肉自下至上撕開一道可怕的裂口。破碎的臟器、骨片、肉末在體液與鮮血的沖刷下,無可抑製地流淌出來。把構成生命的最基本部分絲毫沒有遲滯地摗走。隻留下一具殘破不堪,幾乎連面容也無法分清的冰冷屍體。

雷成僅僅隻注視了片刻死去的軍人,便抽出牛眼中的刺刀,擦掉鮮血轉身朝著超市跑去。倒不是因為他天生冷血沒有感情,而是這樣的慘狀實在看得太多。以至於應有的激動與哭泣,早已被淡淡的冷漠和茫然所代替。

超市的大門並沒有鎖,僅僅只是用一道拉門將之封住。雷成靈活地從其中的空隙中鑽過,貓著腰潛進了這幢被自己整整守候的數天之久的大房子裏。

化妝品、手機、電視。。。。。。一個個略顯零亂的貨架上,碼放著各種價錢昂貴的商品。對於它們,雷成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便匆匆而過。此刻在他的心目中,哪怕是成噸的黃金,也沒有一塊小小的麵包來的重要。

在二樓的食品銷售區域,他找到了自己迫切需要的東西。

成箱的礦泉水、排滿貨架的餅乾、薯片、糖果。。。。。。當然,旁邊的面點貨架上也放著各式各樣的點心和麵包,卻早已佈滿霉斑,變成一塊塊長滿青綠絨毛的團狀物體。

雷成彷彿瘋了一般,張開雙手,將面前整整一排餅乾全部摟到地下。然後從中抓起一包用漂亮箔紙包裝的太平梳打狠狠撕開,用顫抖的手指從中抓出厚厚一摞,忙不迭地塞進口中。拚命咀嚼之下,散飛的餅乾屑在口腔裡引起了陣陣刺激。幾粒掉入氣管的餅乾末甚至在肌肉的突然收縮之下,帶來了劇烈的咳嗽。將雷成噎得直翻白眼,隻得連忙擰開一瓶礦泉水的蓋子,仰脖將之猛灌進口中。

幾包餅乾一下肚,胃裏那種火燒火燎的酸痛感頓時減輕了不少。雷成這才轉到貨架的對面,拿過一盒紅燒豬肉罐頭。從腰間摸出匕首,在鐵皮盒面上狠狠劃了個十字,將兩個手指伸進去摳出一塊,帶著無法形容的舒服之感,囫圇塞進嘴裏大嚼起來。

兩聽罐頭、三包餅乾、外加六袋真空包裝的速食燒雞,這頓來之不易的晚飯實在是相當豐盛。

儘管胃袋裏已經塞下了如此之多的東西,可雷成仍然沒有完全吃飽。他至少還能再消滅四聽罐頭。要知道,快三天了,自己只不過吃了指頭大小的那麼一塊餅乾而已。

但是他並沒有這麼做。理智告訴他:已經不能再吃了。

長時間飢餓的人一旦獲得充足的食物,很容易因為吃得太多、太快而被撐死。而吃得過飽也會導致生理機能出現暫時的殆惰,血液循環速度因此減慢引發的疲勞,會在這個時候縮減人體的正常活動能力。同時,大腦細胞有相當一部分會參與到消化過程的控制之中,這就使得思維出現了短暫的遲緩。雖然這都是人體生理的正常反應,可是對於必須時刻保持警惕的雷成來說,卻是足以致命的威脅。

這個城市裏到處都遊盪著各種不知名的怪物,誰也不知道它們時候會從暗處撲上來,狠狠咬斷自己的脖子。

雷成惋惜地看了看面前貨架上美味兒可口的罐頭,暗自咽下口水,強壓下心頭那種想要吃到飽撐的最基本**,從腰間解下一隻結實的軍用傘兵背包,朝著對面的糖果貨架大步走了過去。

巧克力、濃縮牛奶糖、還有各種不同類型水果硬糖塊。。。。。。這些包裝可愛的小東西擁有可觀的熱量,幾粒糖果就已經能夠補充人體一天的正常需要。最重要的是,它們的體積很小,佔不了背包多少空間。

糖類可以補充能量,然而生理上的飢餓感卻無法消除。很自然的,背包裡又多了幾塊真空包裝的醃製乾肉。

他沒有選擇那些體積龐大而份量輕巧的乾製方便食品。一塊拳頭大小的醃肉,足以抵得超過其體積近十倍的速食碗面。

如果可以,雷成真的很想把整個超市都完全搬空。但他知道,這不過只是一種玩笑般不切實際的幻想罷了。

背包已經裝滿,不出什麼意外的話,裏面存放的食物足夠自己吃上二十來天。然而,雷成並沒有急於離開。而是轉身朝著樓上的其它櫃枱走去。

武器,他需要一件趁手的武器。

扔掉的「五七」手槍,是被白牛吃掉的第一個軍人所留下。很巧,那人臨死的時候,因為白牛的撞擊而震飛了手中的武器,恰好落在潛伏在廢墟後面的雷成身邊。如果沒有這支槍,恐怕雷成直到現在都還餓著肚子。

除了腰間的虎牙匕首,還有那把已經稍有彎曲的三棱軍刺,雷成身上,已經再也找不出任何具有殺傷力的東西。

僅憑這些,雷成實在沒有把握走出這個荒廢的城市。

槍支一類具有強大殺傷力的武器,當然不可能出現在超市的櫃枱上。儘管如此,雷成還是從中找到了幾件可用之物。

一支長約兩米的射鯊槍、一把鋒利的「王麻子」菜刀、還有幾支刃鋒約莫三、四十厘米長的短柄小刀。

背上裝滿食物的背包,拎起手邊繃緊機簧的射鯊槍,雷成深深地吸了口略帶潮冷的空氣,小心地推開超市那已經彎曲變形的金屬門框,慢慢走到了外面堅硬的水泥平台前。

天,已經黑了。晝長夜短的冬季,急不可待地霸佔了陽光本該出現的時間。它用無邊的黑暗與刺入骨髓的寒冷,死死壓在了人們的心頭。幾乎,喘不過氣。

街道非常寬暢,也相當零亂。原本整齊排列在柏油馬路兩邊的高大樓房,早已變得殘破不堪。有的表面佈滿了深可及目的粗大裂紋,看上去已經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倒塌。有的從中斷成了兩截,除了與地面連接的幾層基座之外,再也看不到那些原本高聳的樓層。還有的則是被從中豎切成兩半,那條貫穿整幢大樓的粗大縫隙,就好像是通往地獄的最明顯入口。

停放在路邊的汽車,活像一個個方形的鐵盒子。失去了動力的它們,根本就是一堆沒有任何用處的廢鐵。從旁邊樓房上墜落下來的各種水泥碎片,已經把它們砸得面目全非。有幾輛體積寬大的公共汽車,甚至直接側翻在道路的中央,成為一道道難以逾越的可怕障礙。

風,吹過空曠無人的街道,捲起幾張骯髒破爛的舊報紙。好像是一隻隻瀕臨死亡的大蝴蝶,在沒有任何觀眾的血腥舞台上,做著自己最後的孤獨表演。

沒有路燈,也沒有任何光線來源的發射體。濃密的雲層遮擋了月亮與星星發出的那點微弱光亮。整個城市完全沉浸在一片為黑暗所統治的迷茫之中。

雷成貓著腰,順著殘破的大樓廢墟,朝著街口方向慢慢走去。手中的射鯊槍,始終沒有偏離身前所能控制的警戒位置。

黑暗,永遠都是與恐懼緊密結合在一起的最佳夥伴。在缺少光明的地方,邪惡永遠都是凌駕於正義之上的絕對主角。就好像這座已經變成廢墟的城市,早已變成了散佈著腐臭氣息的死亡之城。

在廢墟的角落裏,大概還有活下來的倖存者。當然,這僅僅只是雷成的猜測,並沒有實際存在的任何依據。但是不管怎麼樣,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迫切地想要找到一名同伴。那種因為孤獨、寂寞、無助而發自內心深處的巨大恐懼,已經徹底佔據了他大腦的全部思維。這種感覺是那樣的可怕,以至於他的身體在不受控制的情況下,莫名其妙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寒冷,也不是因為緊張,僅僅只是因為恐懼,寂寞和孤獨造成的恐懼。

忽然,雷成停下了自己謹慎的腳步,右手也緊緊巴住旁邊一堵濕冷的矮牆。他死死地咬住上下兩排尚在打戰的牙齒,盡量控制住自己顫抖身體上的每一塊肌肉。只有這樣,才能在最短的時間裏,稍微平復一下發自內心的緊張情緒。

他聽到一種古怪的聲音。很小,但是很清楚。

這是碎石從高處滾落後發出的撞擊聲。而它的產生條件,必須是有某種推動力所造成。

難道,是一個倖存者?

突如其來的意外,使得雷成不由得生出幾分驚喜。他的內心也湧起一股想要跑出隱蔽所看個究竟的衝動。然而,正當他想要抬起腳跨過面前那堵水泥矮牆的時候,卻意外地聽見,伴隨著石塊滾落的另外一種聲音。

咀嚼,那是食物在口腔中經過唾液攪拌後,牙齒撕咬與擠壓下發出的觸及聲。其間還發出陣陣彷彿物體在重壓下斷裂後產生的脆響。

雷成心中一凜,手中的射鯊槍口銳利的矛尖,也隔著牆壁對準了聲音的來源方向。他小心而緩慢地蹲下身,輕輕移開腳邊的碎石,騰出一塊足夠活動的狹小空間。這一系列動作非常輕巧,絲毫沒有發出任何微小的響動。他甚至連地面那些顆粒較大的沙子也用手指仔細地撫到了一邊。為的就是不讓柔軟的旅遊鞋底踩上去,發出相互摩擦與碾壓的聲音。

做完這一切之後,雷成這才從地上慢慢直立起半蹲的身體。緊張而小心地拿開矮牆上那幾塊遮擋自己視線的石塊,將手中的射鯊槍輕輕架在了牆壁間陰冷潮濕的凹槽上。

順著槍頭的指引,雷成很容易地看到了聲音的來源。

那是一具橫躺在百米開外街口中央的屍體。從旁邊被撕碎的衣著上判斷,應該是一個女人。雖說因為光線的緣故,雷成無法看清對方身上的一些細節,可是他卻知道,這個女人已經死亡了相當一段時間。

屍體的旁邊,是三隻正在埋頭啃食的動物。它們的體積相當龐大,身長甚至超過了地上的女屍。從其身上厚實的毛皮與頸部濃密的鬃毛來看,它們似乎很像。。。。。。獅子。

雷成暗自咬了咬牙,將射鯊槍慢慢從牆壁間收了回來。雖然他並不知道眼前的怪物究竟是什麼,但是對於它們擁有的可怕能力,自己卻是深有體會。在沒有絕對把握的情況下貿然出手,除了把自己變成它們口中的美餐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好處。

忽然,幾頭「獅子」停止了進食。不約而同地從地上昂起了身子,轉頭朝著旁邊街口的方向望去。似乎,那裏有著什麼吸引它們注意力的東西存在。

就在它們轉向的瞬間,雷成清楚地看到那兩張被深埋在鬃毛之間的怪物頭面。那是三張臉,三張有著與人類完全一樣特徵的臉。只不過,那兩雙「人眼」中卻放射出屬於野獸的光芒。絨毛細密的唇齒間,也還留有黑臭的屍血與腐爛的碎肉。

「斯芬克斯」?

不知為什麼,雷成腦子裏忽然冒出了這個古怪的名詞。在古代埃及古代神話傳說中,被尊奉為法老守護者的獅身人面獸,就叫這個名字。

雷成不知道自己的判斷究竟對不對,他隻覺得混身一陣發冷。對面其中一隻人面獅的口中,赫然叼著一隻從女屍胸前撕下的**,僅剩半邊的胸罩還孤零零地掛在上面,搖搖晃晃的,就好像是一個破布做成的鐘擺。

顯然,從街口方向,過來了什麼東西。

站在原地絲毫不敢動彈的雷成也發現:一陣輕微而明顯的振動從遠處傳來,這種感覺非常熟悉。就好像。。。。。。汽車。

沒錯,就是汽車。一輛以極高速度行駛的汽車。

彷彿是要證實他心中所想一般,一輛懸掛著強光射燈的軍用吉普從道路的盡頭由遠而近飛弛而來。在街道的入口處狠打了一把方向,在輪胎與地面劇烈摩擦發出的刺耳響聲中,車頭駛離了原來的行進方向,朝著雷成所在街道的方向猛衝過來。

「成k20043」

儘管突如其來的強光照的雷成睜不開眼睛,可他還是從微微張開的眼縫中,憑藉反射的燈光看清了那張懸掛在吉普車前的白色軍牌。甚至,還有那挺高高架在車頂的7。92毫米速射機槍。

第三節

道路中央的人面獅顯然也被強烈的燈光所驚擾,它們不約而同地扔下面前被啃得只剩一半的屍體,以強勁有力的後肢猛一蹬地,張開沾滿血肉的大嘴,露出兩排尖利的獠牙,朝著迎面而來的軍車猛撲過去。

「噠噠噠噠——」

軍用吉普顯然沒有懼怕這樣的阻攔,仍然在駕駛者的操縱下,發動機發出陣陣怒吼,保持著極高的速度衝撞過來。車頂上的機槍也自上而下傾瀉著密集的子彈,為同伴掃清前行的道路。

車上有三個人,都是全副武裝的士兵。看上去,他們似乎急於擺脫人面獅的糾纏,除了在控制車頂機槍的射手外,駕駛副座上的士兵也端起自己的ak,朝著撲面而來的人面獅狠狠扣下了板機。

大口徑機槍的威力相當可怕。不及躲避的人面獅身上,頓時被打出一串串酒杯大小的彈孔。穿透力極強的子彈在巨大的氣流推進作用下,從人面獅的身體表面呼嘯而過,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的破洞。乍看上去,就好像兩隻正在往外潺潺流出鮮紅液體的怪異蜂巢。

躲在矮牆背後的雷成死死攥緊手中的射鯊槍,槍尖處的瞄孔一刻也沒有離開過人面獅。熟知怪物習性的他很清楚,這樣的攻擊除了能夠稍微削弱人面獅的體力,在短時間內起到降低對方進攻速度作用外,根本沒有任何致命的效果。這些不知從何而來的怪物似乎天生擁有一種神奇的自我癒合能力。除了直接命中要害,或者將它們的頭顱砍下,根本沒有任何辦法能夠對它們造成有效的傷害。

兩頭人面獅似乎也明白士兵手上武器對自己所造成的威脅。它們靈活的變換著身體的不同姿勢,利用散佈在廢墟間的各種障礙物躲避著威力巨大的子彈,將頭部隱藏在其間。以避開槍彈的威脅。同時,口中還不斷發出陣陣狂吼,似乎是想要以這樣的方式,發泄內心的憤怒和急躁。

這吼聲是那樣的狂躁和詭異,以至於雷成聽了,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陣莫名的緊張和恐懼。雖然他不清楚這種吼叫究竟有著什麼具體含意,但就自己以往的經驗判斷,這兩頭獅身人面的怪物,應該是在求援。

彷彿是要映證他心中擔憂的一般,兩道長嘯也從街道南面一幢四層建築廢墟的頂端傳來。緊接著,一種節奏感很強的震動,也攙雜著汽車馬達的轟鳴與劇烈的槍聲,從雷成的感覺器官開始,一起傳入了他的大腦。

那是物體從高處躍下,在廢墟間快速奔跑所帶來的震動。很小,也很輕微,可它確實存在。

雷成完全可以肯定:有兩隻怪物正往這裏趕來,而且速度極快。

他來不及多想,舉起手中的射鯊槍,瞄準其中距離自己最近的一頭人面獅的後腦狠狠扣下了機簧。只聽「嗖」的一聲,一米多長的精鋼矛尖順著滑槽從槍身飛出。帶著巨大的慣性和穿刺力,從目標滿是棕黃色硬毛的頭部插入,一直穿透了整個腦顱。

被鋼矛射中的獅子當場仆到在地上,四腳朝天地拚命抓狂。從頭部流出的血液沾滿了全身,那種無比猙獰的模樣,就好像是一種無聲的恐嚇與警告。

雷成知道,這頭人面獅已經死定了。現在的它,不過是神經中樞的一種本能反射而已。

士兵的攻擊仍然在繼續,他們清楚地看到了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同時也將手中的武器轉而瞄準了目標的要害部位。在強大的火力面前,人面獅根本無法從密集的火網中逃出。居高臨下的機槍可以從任意角度向它們射擊。一隻猝不及防的人面獅當場被一梭子彈命中頭部,頓時爆起數個細密的孔洞。高速旋轉鑽入其大腦的彈頭,在遭遇血肉混合體的阻攔後,再也無法忍受氣壓與推動力的雙重壓迫,在這團柔軟的流質空間裡不可抑製地轟然爆開,以巨大的熾熱能量從獅頭內部噴湧而出,暢快無比地釋放到寒冷清咧的夜色裡。

同伴的慘死,使得另外一頭人面獅怔住了片刻。汽車上的士兵當然不會放過這難得的機會,當即照準那顆滿是濃密鬃毛的可怖人頭扣動了板機。只聽一聲低沉的哀嚎,臉頰間多了兩個彈孔的怪物彷彿孤注一擲般,瘋狂地朝著高速駛來的車輪下鑽了進去。

「不好!」

人面獅最後的亡命行為,使得吉普車後輪高高翹起,加上街面上到處都是零亂的水泥碎塊,疾馳而來的車輛再也無法保持原有的平衡,只能在巨大的慣性作用下,在空中橫滾半周後,重重砸在了路邊一幢多少尚算平整的牆壁上。

見狀,雷成的心一緊,連忙從藏身的矮牆背後跳出,三步並做兩步衝到傾覆的車身旁。不由分說,把那名在車頂操縱機槍,且在翻滾中被拋出車廂的士兵扶起,拉著他一起跑到了側翻的汽車前。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使他大吃一驚。

坐在前排的兩名士兵被壓在了車下。沉重的車頭在與牆壁接觸的瞬間,已經將駕駛者脆弱的頭部連同堅硬的鋼盔一起碾成了片狀。慘白的腦漿與鮮紅的血水,順著扁平頭盔裡那條狹窄的縫隙緩緩流淌下來。如果不是被擠壓爆裂後垂掛在胸前的眼球與散落的牙齒,恐怕誰也想不到,在這頂變形頭盔的下面,曾經有過一顆活生生的混圓頭顱。

副座上的士兵還活著,但是他的身體從腰部以下完全被斷開的車門所撕裂。雖然完整的上半身看不到一絲傷痕,蒼白的臉上也抽搐著滲出大滴的汗水。可是雷成知道:他已經活不了多久。

「快,幫我一下。」

說話的是那名從車廂裡被拋出的士兵。只見他瘋了一般撲到吉普車前,用肩膀和雙腳拚命支撐著牆壁與車輛之間的距離,想要用這樣的方式,救出其中已經沒有任何生機的同伴。

雷成沒有回答。他扔下手中的射鯊槍,從滿是血肉的車廂裡抓起一支ak,又從已經死亡的駕駛者身上摸出兩個彈匣。快步衝到滿臉悲憤的士兵面前,照準對方肩膀上狠狠砸了一拳:「別那麼衝動,我們救不了他們。」

「你說什麼?他還沒有死,還有救。」雙眼通紅的士兵指著被卡在牆壁中間奄奄一息的同伴,瘋狂地吼道:「看見沒有,他還活著。」

雷成張了張嘴,沒有答話。忽然,只見他神色一變,轉身跑到側翻的車廂旁邊,狠狠拉開手中突擊步槍的保險,把尚在溫熱的烏黑槍口,死死瞄準了被黑暗籠罩的街道盡頭。

見狀,拚命搖晃車體的士兵一楞,不由得朝著對方槍口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也翻身跳進歪倒的車廂,飛快地旋轉著固定機槍的撐架螺絲,企圖將之取下。

翻滾沒有損傷車體前部的射燈。那道耀眼的刺目白光正好照亮了面前的街道。就在幾百米外的街道盡頭,兩團模糊的灰黃色影子正在飛快地縮短與汽車之間的距離,而它們的輪廓也在逐漸變得清晰。

人面獅,是兩頭聞訊而來的人面獅。

「快點,盡量打頭,攻擊其它身體部位沒用。」

雷成沒有回頭,他的雙眼一刻也沒有離開過瞄孔裡那頭距離自己最近的人面獅。側翻的吉普將另外兩名士兵的裝備都壓在了下面。除了自己手裏的這支ak,那挺架在車上的機槍就是最後的武器。

他在祈禱,祈禱怪物奔跑的速度再慢一點,祈禱旁邊士兵取下機槍的速度再快一點。然而,數秒鐘後,當第一隻獅子那張被鬃毛覆蓋的猙獰人臉,已經能夠在瞄孔中看得無比清楚的時候,機槍也才剛剛從撐架上被取下,尚且來不及安置到最佳的射擊位置。

「呯——」雷成輕輕扣下了指間的板機。一顆點射的子彈帶著槍口噴出的淡紅色尾焰,在黑暗的夜幕中劃出一道轉瞬間即逝的耀眼線條,彷彿流星一般徑直鑽進了人面獅那張滿是獠牙的血盆大口。使得它猛然頓住了奔跑的步子,滿面痛苦地張嘴在虛空中咬了半天,這才重新聚起力量,朝著給自己帶來巨大傷害的可憎人類猛衝過來。

ak近戰火力相當兇猛,但是精準程度也會大幅下降。在沒有確切把握的情況下,雷成只能選擇點射。雖然,這樣做,並不能夠對怪物造成致命的威脅。

畢竟,他現在要獨自面對兩頭人面獅。

遲滯怪物的攻擊雖然僅僅只有幾秒種,卻也足夠雷成把槍口轉向另外一個目標。他必須幫助那名士兵。這種時候,多一個人,相當於多了一份助力。

這時,拆卸機槍的士兵已經把槍身橫架在車廂護欄上,對準距離自己僅有十數米之遠的人面獅狠狠扣下了板機。

槍響了,但是目標卻沒有像預料之中那樣被打得滿身血洞。這隻狡猾的怪物在子彈衝出槍膛的瞬間,已經從冰冷的柏油路面上高高躍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低吼著從半空中撲上了吉普車廂。張開流淌著腥臭粘液的大嘴,將滿面驚駭的士兵頭顱死死咬住,用尖利的門齒在對方脆弱的脖頸處狠狠切下。頓時,剛剛從車禍中逃生的幸運士兵,瞬間只剩下一具肩膀上空空如也的身體。

腥紅的鮮血,彷彿泉水一般從頸部的斷口處湧出。將人面獅的整個腹部噴成一片詭異的慘紅。透過卡在獅口中頭盔與獠牙的縫隙,雷成甚至能夠看到那雙脫離身體控制的眼睛裏流露出的意外和驚恐。

壓製住內心那種想要顫抖的強烈**,雷成下意識地轉身朝站在車頂的人面獅狠狠扣下了板機。自己與怪物之間的距離實在太近,近得讓他根本無暇做出任何判斷,只能機械地做出最基本的反應。

一梭子彈全部命中人面獅的頭部。帶著熾熱爆炸能量的它們,不僅穿透了鬃毛濃密的獅頭,也大穿了被含在獅口之中,尚且還有最後一絲意識的士兵頭顱。人類和獸類,兩種截然不同的生物血液,在瞬間混合在一起,攙雜成了一種在寒冷空氣中緩慢凝固的莫名物質。

雷成的反應很快,如果不殺掉這頭獅子,距離自己不過半米之遙的它,肯定會轉身撲向自己。然而,大錯,也在瞬間鑄成。

緊張之下,他一口氣打光了彈匣裡的所有子彈。以至於再次扣動板機時,槍膛裡隻傳來陣陣機簧撞擊的空響。

雷成手邊還有兩個滿裝彈匣,只要再有幾秒鐘,他就能熟練地完成裝彈的全部過程。然而,此前受傷的人面獅已經衝到近前,根本不會給他任何機會。

瞪著血紅的雙眼,雷成下意識地迅速抓起放在身邊的射鯊槍。只不過,當鋒利的矛尖剛剛舉到腰腹部位的時候,迎面而來的人面獅已經張開大口撲到了胸前。那兩排在車燈照射下閃閃發亮的獠牙是如此猙獰,獅口中混雜著腐爛屍肉味兒的骯髒唾液是那樣的惡臭,足以令人活活窒息。

雷成根本來不及抵抗。那一瞬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絕望地閉上雙眼。

「呯——」

一聲清脆的槍響,把雷成從死亡的幻夢中驚醒。當他睜開雙眼時,驚喜地發現:凌空撲來的人面獅已經側臥在一邊,淒慘地哀嚎著用四隻爪子在地面亂抓。那顆被濃密鬃毛掩蓋的巨頭上,赫然出現了一個指頭大小的深黑血洞。雖然尚不及致命,卻也造成了這頭獅子的重傷。

雷成沒有多想,快步上前,將射鯊槍長長的矛尖對準獅頭中央的眉心處,死命拉動機簧,精鋼製成的槍矢在巨大的推力下,輕而易舉地貫穿了脆弱的皮肉,將這顆猙獰恐怖的怪異獅頭,牢牢釘在了冰冷的地上。

撿起先前扔掉的突擊步槍,重新裝上彈匣後,雷成這才跑到汽車的殘骸前,神情複雜地看著那名被卡在車身與牆壁之間的半死士兵。他那雙明顯在顫抖的手中還握有一隻溫熱的「五七」手槍。正是他的這一槍,把雷成從生死邊緣拉了回來。

「我一個人,救不了你。。。。。。況且,你也活不了多久。」

「我。。。。。。知道。。。」

士兵慘白的臉上,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只見他從滿是鮮血的胸口艱難地掏出一個皮製軟包:「幫。。。。。。幫我。。。。。。把這個。。。。。。送。。。送到。。。。。。第四民兵連。。。。。。要快。。。快。。。。。。」

雷成輕輕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伸手接過皮包。臉上滿是肅穆的表情。

「就這些,還有什麼要我幫你的嗎?」

「。。。。。。有。」士兵咬了咬牙,將手中的槍拋過,輕哼一聲:「給我。。。。。。來個痛快。。。。。。」

攔腰被切斷的人相當痛苦。他們必須在臨死前忍受劇烈的慘痛。肌肉、內臟與骨胳相連的神經無比敏感。這樣的折磨往往會持續幾分鐘甚至更久。在這樣的情況下,很多人往往不是因為喪失必要的身體機能死亡。而是被神經中樞傳來的劇烈慘痛活活疼死。

雷成沒有猶豫。抓起手槍高高抬起,對準士兵滲滿汗珠的眉心處重重扣動了板機。這種時候,太多的費話根本就是無謂的折磨。痛快的死亡,才是受難者最好的解脫。

「我能幫你,可是又有誰能幫我?」

垂下槍口的雷成喃喃著,木然地將手槍別在腰間。走到已經死亡的士兵面前,動手在其屍體上到處翻找起來。

四顆b5防步兵手雷、六個滿裝ak彈匣、一把還有六發子彈的「五七」手槍、再加上三塊軍用高熱壓縮餅乾。這就是雷成從三具血肉模糊屍體上的全部收穫。

皮包裡是一份加蓋了軍方通行令章的文件。其中的內容要求接受方在最短的時間內,必須趕到指定地點完成集結。

自小在這個城市中長大的雷成知道,第四民兵連隸屬於昆明軍分區的後備役力量。至於他們在郊外的駐地,距離自己還有十數公裡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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