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所學的……真的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嗎……」

整整一晚的時間，莉雅都在被這個問題困擾著。她甚至忘記自己是怎麼步履蹣跚的走回家中。夜晚似乎渾渾噩噩的睡了一會兒，不過即使在夢中她仍舊在想著這個問題的答案。

直到凌晨，窗外的天色還昏暗的時候，莉雅已經完全沒有了睡意。坐在床邊，莉雅微微舒了口氣，伸出了手指。

魔力湧動到手指之上，手腕抖動之間，一個幽藍色的符文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莉雅自己知道她的魔力控制水平不高，做不到像孔哲那樣可以隨手在空中畫出標準的符文，但是好歹是個熟練的附魔師，所以畫出來的圖案雖然魔力薄弱，顏色灰暗，好像隨時可能消失掉一樣，但是倒是還能認出來這個符文的含義。

這是名為『狌』的符文，確切的說，這是施加了抑製結構之後的『狌』。這種符文是一百零八中基礎符文中屬性最為狂暴的一種，如果沒有後面的抑製結構，根本不可能這麼安穩的呈現在空氣中。

莉雅有些出神的看著空氣中的那個符文，很快符文的魔力消散，但是莉雅眼睛仍舊盯著那最後一絲光亮消失的地方，凝視良久之後，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再次抬起了手。

魔力湧動之間，與剛才極其相似的一個符文呈現在了空氣中，只不過這次，她才剛剛畫到一半，那符文便猛地發出亮光，最後如同煙花般消散一空。好在由於她釋放的魔力本來就很弱，這麼微弱的爆炸根本不會對一個覺醒者造成什麼傷害。

「唉，果然沒那麼簡單嗎……」

莉雅不禁嘆了口氣，剛才她正是按照孔哲的手法來畫『狌』。雖然兩種手法看起來幾乎相同，但是莉雅知道，其中絕對是有著某些微小的變化，正是這種變化才使得『狌』在爆炸與靜止間保持了一種微妙的平衡。只不過單憑昨天那雜亂的記憶，實在是很難完全複製出孔哲的手法。

莉雅搖了搖頭，甩開腦子裡雜亂的思緒，集中精神，仔細回憶著昨天所記下的一切細節，尋找著任何有可能的突破口。

某一刻，她忽然睜開眼睛，伸出白凈的手指再次在空中劃動起來。

同樣的藍色符文再次出現在昏暗的房間之中，幾秒之後，如同之前的翻版，那符文在還未完成的時候再次炸裂消散一空。

「咦？」

只不過這次，莉雅的眼睛卻是亮了起來。在剛才畫出符文的時候，她能夠明顯的感覺到這次『狌』的穩定性確確實實的提高了一些，這也直接導致這次符文維持的時間長了不少。

「居然真的有效？」

她說不出是什麼原理，只是盡量讓自己的動作更加向孔哲靠攏而已。但是就在這樣做之後，居然就得出了與自己所知道完全相反的結論。

莉雅感覺自己的心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這種感覺，就好像在單調乏味的生活中忽然發現了一塊新大陸一般。

莉雅咽了口唾沫，急忙再次伸手劃動起來。

「嘭！」

莉雅集中精神，想要更加準確的模仿孔哲的手法，然而這次，現實卻給她毫不留情的澆了一盆冷水。這次的符文不但沒有任何提高，相反，甚至比她自己用標準手法畫出來的符文消散的還要快。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剛才的，只是運氣嗎？

不對……

莉雅搖了搖頭，微微嘆了口氣。是不是運氣她自己心裡很清楚，不過這也就說明這種手法根本就不是單憑模仿就能夠複製的。

如果不能徹底的了解它的原理，那麼自然也不可能找到那微小的維持狂暴與平靜的節點。

接著，莉雅不氣餒的再次嘗試了幾十次，然而效果卻不盡如人意，效果時好時壞，完全沒有規律可言。唯一確定的是，她沒有一次能夠成功畫出穩定的『狌』，就連維持哪怕一秒鐘也做不到。

莉雅不禁咬了咬嘴唇，她能夠感覺到，自己距離真相已經很近了，她已經發現了這種新式附魔術的寶庫，唯一或缺的，只是能夠進入其中的一把鑰匙。

而這把鑰匙，只有在孔哲那裡才能找到。

想到這裡，莉雅不再猶豫，今天當然還是要去逸先生的附魔小屋，既然人家已經允許自己在一旁觀看，那她自然也要拋棄掉那份無聊的羞恥心。

「至少今天，一定要找到他的秘密……」

莉雅抬了抬小拳頭，在心裡給自己打氣。不過當她眼睛瞥到一旁的鐘錶時，卻是慌亂的叫了一聲。

「啊，糟了，已經這個時間了……」

之前嘗試畫符文畫的入神了，不知不覺中天色竟然已經大亮。

莉雅急匆匆的起床，稍微吃了點東西就急忙往外跑去。

等莉雅趕到小屋的時候，果然外面已經三三兩兩的排起了隊。今天的人倒不如昨天那麼多，這還是因為孔哲恢復了之前的預約制度。要找他附魔要先預約。按照預約時間來就可以，自然不用一股腦的擠在這裡。

「啊，來了，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

推開門，莉雅一眼就看到了蘭。

「沒，沒事……」

莉雅尷尬的笑了笑，隨即仰頭往門內看了看。果然，此時孔哲已經開始附魔了。

莉雅走到孔哲旁邊，給她一早準備好的位置上，平靜了一下心情，開始接著看起孔哲的附魔來。

因為早上已經親自做過嘗試了，所以今天再來看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如果說昨天她都已經處在迷迷糊糊的狀態，完全不知從何入手，那麼今天她就已經開始抓住了一些重點，至少知道自己真正該注意的是什麼了。

莉雅緊緊的盯著孔哲的一舉一動，觀察那一個個符文中的微小不同。只不過，這樣的區別註定不是光靠看就能夠理解的，莉雅越是看的久就越是能夠想通這一點，如果不知道原理，她恐怕永遠都複製不來……

幾分鐘後，孔哲終於結束了這次附魔，並沒有急著開始下一件，而是扭頭看向一旁的莉雅。

他當然早就察覺到莉雅的到來了，此時的莉雅正微微低著頭，臉上的神情有些沮喪。

「怎麼樣？看了一天了，感覺如何？」

聽到孔哲的問題，莉雅抬頭，嘴唇蠕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須臾，她伸出手指，在空中開始畫起符文來。

依舊是早上練習過多次的『狌』，結果也可以預料，再畫到三分之二的時候，整個符文已經搖搖欲墜，隨時都要炸裂。

不過，就在符文已經支撐不住的時候，孔哲卻伸出手指，在符文的一角輕輕點了一下，頓時原本躁動的符文瞬間就平靜了下來，莉雅也下意識的完成了最後的線條。

「好，好奇妙……」

看著空氣中那個穩定的符文，莉雅有些癡迷的吶吶自語，是啊，這就是她想要看到的結果，但是她練習了一早上卻完全沒有突破，而孔哲只是輕輕一點，卻能夠輕易地幫她完成。

「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雖然知道這麼直接的問不禮貌，但是莉雅實在是製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我已經竭盡所能的在壓製它的狂暴屬性……但是依舊找不到能夠讓它變得平穩的那個節點……」

「壓製？那是不可能的……」

孔哲搖了搖頭：「狌這個符文本身就是為了狂暴而生，如果為了讓它平穩去壓製的話，那豈不是本末倒置。正確的做法，反而應該是放任它的狂暴，物極必反，當狂暴到達極致之後，結果必然是靜止。」

「放任？」

莉雅驚訝的捂住了嘴巴，片刻之後才終於是接受了這個事實，沒錯，其實根本就不需要刻意去追求什麼平靜，附魔術裡的每一個符文都有其獨特的特點，附魔師要做的，就是將這些特點發揮到極致，而在這個過程中，許多令人畏首畏尾的問題都會自然而然的被解決掉。

莉雅不禁苦笑不已：「原來，自己從一開始就走錯路了嗎？」

「這個給你……」

正當莉雅獨自感懷的時候，孔哲卻遞過來一個捲軸。

這是一個附魔捲軸，最高級的那種，莉雅下意識的打開看了看，卻發現裡面已經畫滿了一個個的符文。全部都是獨立的符文，不多不少，恰好是一百零八個基礎符文。不同的是，每一個符文又都與她以前所學的有著些微的差別。

「這，這是……」

從驚訝到驚喜，莉雅的心快速的跳了起來。很明顯的，眼前的這個捲軸上，畫的正是她夢寐以求的東西，那柄進入寶山的鑰匙。

有了這個，她就不必在那麼辛苦的盯著孔哲看了，而可以靜下心來仔細研究每個符文的奧秘，現成的模板擺在自己面前，她要是還不能照搬出來，那乾脆別當附魔師了。

莉雅抬頭，有些感激的看向孔哲。她確實沒想到孔哲居然會輕易地將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她。之前孔哲一直反對教她附魔術，莉雅還以為他是不想外傳自己的獨家技藝，但是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