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蓋好大印的聖旨和內閣、兵部、吏部簽批的任命文書，王承恩親自去了驛館，將聖旨交給李川，殷切叮囑道：「陛下對你青睞有加，切不可辜負了陛下的信重。」

「臣謝陛下恩典！」

李川先是表達了一番感激，很快就苦著臉道：「王公公，這事怎麼搞的，我可沒想過離開江陰啊，當官多累，還得與人勾心鬥角，陛下若要賞，那為何不賞賜個爵位，也好讓我光耀下門楣，安安心心做個富家翁，為陛下賺錢弄糧食不好嗎？」

王承恩極度無語，有種哀默大於心死的感覺。

多少人為求當官，就算是認賊做父，都在所不惜。

可你到好，陛下賜了官職，你竟然還一副苦瓜臉，不想去幹，見過不識趣的，卻沒見過如此不識趣的，不思上進到這種程度，還真是個奇葩。

王承恩臉皮抽搐，道：「陛下自登基以來，還從未封爵呢！」

這本來是個暗示，若是聰明人，自然不會再廢話。

李川其實並不笨，也聽出了王承恩的意思，不過人無完人，他總得有點小毛病，讓崇禎帝更加確定他就是個不求上進之輩，這樣才能免去一些不必要的猜忌。

若是表現的太知進退，換了自己來當皇帝，也不會放心這樣的人。

所以，李川小聲嘀咕了句：「陛下也太小氣了點。」

王承恩臉色一黑，卻沒法生氣，道：「陛下有事交待，先隨咱家進宮去吧！」

李川忙答應一聲，跟著大太監進宮去見皇帝。

心裏卻想，當個金山衛指揮使到也不錯。

之前路上李元青試探時，他表示不願到朝中當官，到也不是故作矜持，在越發了解到那那些官僚士大夫的無恥和朝中大臣的一些小道消息後，他是真不願意做官。

天天跟那些人精們傾軋，根本就是浪費時間。

若在太平盛世，他也不介意到朝堂上去混混日子，豐富一下人生經歷。

可問題是，現在是明末，用不了多久，清兵就會打進京城，他沒有多少時間浪費，更沒有多少心思和精力去跟那些官僚傾軋，所以不想當官。

不過，金山衛遠在松江，乾這個指揮使，不用在京城跟那些朝臣勾心鬥角，而且金山海就在海邊，正好方便他尋機出海，到是個不錯的機會。

想來路上說的那番話已傳到了皇帝耳裡，只是沒想到崇禎帝如此體貼，這位官位給的竟如此合他心意，唯一遺憾的是沒弄到個爵位，崇禎帝在爵位上確實很小氣。

到了宮中，崇禎帝卻不在。

等了足足一個時辰，崇禎帝才滿臉怒容的回來了。

「參見陛下。」

李川連忙參拜，心裏琢磨又是誰惹了皇帝。

崇禎帝平復了下心緒，道：「平身吧！」

李川順勢起身，恭恭敬敬站在一邊，就等皇帝吩咐。

崇禎帝也不多說廢話，當即道：「天下衛所糜爛，朕也不指望你能有所作為，你既然熟知商賈之事，便給朕多賺銀子，廣集米糧，朕不想再讓江南米糧為山西商賈所得。」

李川心領神會，道：「陛下放心，臣之前已經發了話，誰惹給山西商人賣糧，就別想再得到臣手裏的西洋貨物。此番回去臣必會加緊收糧，令山西商人無糧可購。」

崇禎帝點點頭，又撇了他一眼，不溫不火地道：「朕是不是很小氣？」

「這……」

李川嚇了一跳，忍不住瞅了眼王承恩。

王承恩卻沒有看他，眼觀鼻，鼻觀心，彷彿入定了。

「這個，那個……」

李川吱吱唔唔，心裏罵著死太監，其實早就料到了王承恩會稟告皇帝，到也不意外。

崇禎帝冷冷道：「念在你是無心之過，朕就不追究了。」

李川暗暗撇嘴，恩威並施，這就是帝王手段。

不過，崇禎帝叫自己進宮，肯定不是為了就說這幾句話，多半還有其他事情。

果然，崇禎帝又道：「聽說你家種的土豆畝產能有三千五百斤，可否屬實？」

李連忙道：「千真萬確，臣於家中種了一塊菜地，土豆種了六分地，全部挖完後得兩千一百斤，合地一畝的話就是三千五百斤，臣已經命莊戶明年廣泛耕種。」

崇禎帝終於露出了喜色，寬慰地道：「好，不可食用，需得全部留作種。」

李川說道：「臣已經讓西洋人帶了一批土豆來，完全可供陛下推廣種耕。」

崇禎帝大感欣慰，點頭道：「乾的不錯，回頭讓人帶你去看看朕命人種的土豆，看看耕種可曾有誤，然後就回江陰吧，儘快吧錢糧解來京師。」

「臣遵旨！」

李川領了旨意，見皇帝再無別的吩咐，就告退了出來。

到了殿外，才問親自送他出來的大太監王承恩：「王公公，皇上為何不直接下令將那幫山西商人抄家滅族，這樣一群賣國賊，皇上竟還能容忍了們。」

王承恩臉皮抽搐了下，到也沒有緊守口風，罕見地解釋起來：「晉商多有朋友，不但朝中有大臣為其聲援，地方上更是盤根錯節，輕易動不得，否則宣府都會大亂。」

李川若有所思，感慨地道：「這便是養虎為患，商人固然可以互通有無，促進地方繁榮和貨物流通，但商賈無國，若不嚴加管制，便會成為國之毒瘤，就如晉商一般。以大明商貿之發達，若能將商稅徵收上來，足以供養百萬大軍，又何愁韃虜不滅。」

王承恩微笑道：「如你這般忠君體國，能為陛下分憂的商人，大明再無第二人。你且好自為之，陛下對你也算是另眼相看，切不可辜負了陛下的一片心意。」

李川道：「公公放心吧，我知道好歹。看得出來，皇上並沒指望我能有所作為，不過咱大明對大海的認識有誤，若有一支強大的海軍，便可從海上直逼滿清後方，金山衛是個不錯的地方，還請公公轉告陛下，我想為大明練一支海軍，不過我怕有人告狀，到時還望公公能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說句大逆不道的，我不想等建奴打進中原做亡國奴，所以才想編練一支海軍給建奴捅刀子。公公應該也看出來了，我不是當官的料，也沒什麼野心，此生就想安安穩穩當個富家翁，若是能有個爵位，被別人叫聲侯爺什麼的就很知足了。」

王承恩點頭道：「放心吧，你這話咱家會轉告陛下。」

「多謝公公！」

李川拱了拱手，肅容道：「此去松江，還不知何時才能再來京師。為大明昌盛，為撲滅韃虜，我將會無所不用其極，只要能滅掉建奴，縱然背負罵名，也在所不惜。還請公公轉告陛下，錢糧之事我定會傾力而為，必不讓陛下為錢糧煩憂。」

王承恩也肅容說道：「李大人保重，咱家就恭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