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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真傳》第四十四回 終負她
正鬱悶著,果聽瑜真清冷悲憤的聲音響起,

「這樁婚事,九爺本就有意見,也是礙於皇命才應下,兒媳原本也打算,得過且過,維護兩家的臉面便罷!

可是如今,他為了趕我走,竟能使出這種手段!實在令人心寒!這回是下藥,下回又會是什麼?

兒媳隻覺,若是沒臉沒皮的繼續待下去,只怕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太夫人聞言,忙安慰道:「瑜真你多慮了!說到底,富察府還是由我做主,沒有我的同意,恆兒絕不敢對你怎樣。

再者說,他是我的兒,我更了解他的性子,即便起初他可能犯糊塗,對你沒那麼上心,但他的人品,我還是敢保證的,恆兒身為世家少爺,定不會做出那種令人不齒之事!

但到底是誰在作怪,現下還說不好,查證需時日,你且忍一忍,若然真的查出來是他做了那樣的手腳,即便你不動他,額娘也會親自賞他幾杖!若然不是他,那你也不該再對他有所怨懟。

小兩口合該好好過日子才是!快快起來罷!地上涼氣重,你才醒來,千萬不能再折騰自個兒,再暈過去,額娘都心疼!」

太夫人軟硬兼施,哄了許久,才打消了瑜真的念頭,讓人扶她起來。

她剛哄罷!這兒子就進來了,太夫人心道:

他可真會挑時候,不必他來費口舌!八成是在外頭立了許久,只等著她平息了瑜真的憤怒,才好進來!

坐享其成的功夫,他倒是學得精!行為過分到,她想不訓他都說不過去!

「又去了爾舒那兒?那兒有你的魂兒還是怎的?」

得!就猜他一走,準被額娘撞見訓斥,傅恆也是頭疼啊!如實回道:「爾舒不小心燙傷了腳,是以孩兒才去看看。」

「燙傷有大夫,有藥膏,你去有何用?能替她痛麽?」那個爾舒,太夫人怎麼看都不順眼!

「小門小戶出來的女子就是矯情,倒從不見瑜真纏著讓你陪!」

傅恆心道:瑜真如此強勢,她誰也不會依賴!

如此想著,不由側眸看她一眼,但見她正半倚在床上,長發攏在身後,低垂著眸子也不看他,面無血色,再不復往日的神采奕奕。

「讓你看好瑜真,她尚未清醒,你就不見人影,可是把娘的話當做了耳旁風?」

此刻的憔悴模樣,倒令他再也恨不起來,心田不由生出愧疚的芽,頂得他難受,以致於太夫人訓他時,他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若不是爾舒那邊說出事,他定會繼續守著,等她醒來。

一旁的芳落知道內情,福身澄清道:

「太夫人息怒,昨夜夫人時冷時熱,還是九爺照顧了一夜,忙上忙下,親自為夫人敷巾帕,又為她暖被窩,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晨起見夫人未醒,九爺趕緊請了大夫過來,又為夫人診治。雲池閣那邊卻來人說出了大事,九爺才過去的。」

瑜真聞言,暗淡的眸子終於抬了起來,看看芳落,又斜了傅恆一眼,沒想到他會在旁伺候,定是計未得逞,為博太夫人好感,才如此作戲!

而芳落是她的人,怎會為他說話,這般糊塗?

傅恆也是沒料到,芳落居然會為他澄清!但轉念一想,她話裡的重點,似乎是想說爾舒無理取鬧,故意博取關注,

如此看來,在太夫人面前詆毀爾舒才是真,幫他說話只是順水推舟罷了!

女人吶!果然都是心思深沉的!

而瑜真她的目光,也只有一剎那的訝然,轉瞬就恢復了冷淡。

芳落道罷,太夫人果然沒再埋怨他,只要他能對瑜真轉變態度就好,但願他能早日認清楚,誰才是最適合他的那一個女人。

又交待了幾句,太夫人這才起身離去,意味深長地看了傅恆一眼,其實他曉得,額娘是讓他想法子討好瑜真。

其實傅恆一直不大懂,額娘她老人家為何如此喜歡瑜真?難道僅僅因為這樁婚事是由皇帝賜婚的麽?還是有旁的原因?

人散後,瑜真什麼也沒說,芳落伺候她喝了葯,又將被子放平展,渾身睏乏的瑜真懶懶躺下,翻身朝裡,繼續休息。

縱昏睡了一夜,她也沒有一絲精氣神兒,眼皮沉重,渾身無力。

傅恆默默行至床邊,才觸到她額頭,就被她猛地推開!瞥向他的目光警惕又嫌惡,啞著嗓子惡狠狠的低聲警告他,

「不要碰我!」

蒼天可鑒!他絕對沒有佔她便宜的意思!「我只是看看你是否退燒。」

瑜真卻是毫不領情,涼聲低斥,「生死皆與你無關,額娘已經離開,你不必貓哭耗子假慈悲!」

說得好似他多虛偽似的,如她所言,額娘已走,他沒必要假裝什麼,所以現在是真的想了解她的身體狀況啊!

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當真是燒糊塗了吧!

「我沒有裝模作樣!只是……」

他想解釋,她卻沒耐心去聽,煩躁地捂住耳朵低呵,「我要休息,你出去!」

罷了罷了!走就走!唉!明明這昭華院是他的居所,如今竟被她霸佔被她趕,他還不能跟她對抗,當真是最憋屈的丈夫!

琅風院中,

日上三竿之際,傅謙才清醒過來,費力睜開眼時,便察覺自個兒光著膀子,未著衣衫!

依稀記得,昨天好像發生了些什麼,瑜真!瑜真中了葯!

擔憂的傅謙猛然坐起來,又想起太夫人好像讓傅恆留下救她,那麼他們,這一回,真的要圓房了罷?

原本就是夫妻,圓房也是應該,他還能找誰控訴心中的不甘?

倒是他,回來後也是昏昏沉沉,身燙心燒,如置火爐!似乎也中了葯,恍惚間,好像有女子為他脫衣,動作輕柔的覆貼著他……

瑜真?肯定不可能是她,到底是誰?難道他……在迷糊間睡了哪個女子?

掀被一瞧,驚見床上有落紅!那就不用懷疑,肯定是了!

心如舊,身難守,

纏綿之人無情愛,惟有迷心沉慾海。

正思忖間,聽見門口有動靜,傅謙抬首一看,來人竟是小禾!

自她入府後,傅謙就沒讓她留在他房中伺候,而是讓她去了太夫人院中,如今她又怎會過來,拿著新衣,還說要伺候他起身?

「八爺終於醒了,奴婢早起時看您睡得那麼沉,也就沒叫醒您,」

看她眉眼含羞,低眸巧笑的模樣,傅謙瞬間想到一種可能!

他,昨晚睡的人,是小禾!若是他房中其他女子,他還可認為是他一時情難自禁,強了人家,可小禾,明明離他那麼遠,她若過來,必是太夫人有意安排!

一旦他睡了她,不納為妾都說不過去!畢竟,她的清白已毀在他手上,他還能無情的拒絕麽?

可是勉強納了又如何?他根本不愛她,往後也無法發自內心的去疼她,那麼她的日子,必不會好過。

如此想著,傅謙深感愧疚,「小禾,昨晚我……」

未等他提及,小禾忙道:「八爺中了葯,並不是故意欺負奴婢,奴婢明白。」

一口一個奴婢,他聽著甚感無奈,提醒她不需妄自菲薄,

「其實你不必自稱奴婢,額娘說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從沒把你當丫鬟看待。」

「噢,」聽八少爺這麼說,紅著臉的小禾又趕緊改口,

「我都懂的,我只是個農家丫頭,能得八爺收留我和我哥,還給我哥找差事做,這樣的大恩大德,今生無以為報!能為你做點什麼,也是我的榮幸,我絕不會不自量力,讓八爺負什麼責任。」

呃……他好像也沒說,要負責罷?雖然的確明白,應該負責,但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她就先說了出來,他還能說什麼?若是不負責,便是看不起她農家女的身份了罷?

「女子的清白尤為重要,你既然失了身,我若不要你,你又該嫁給誰。」

小禾不由暗嘆,八少爺真是個好男人,但又很怕自己配不上他,「我可以終身不嫁,一直伺候太夫人!」

那便是他一生的罪過了!

可是草率的納了她,往後她會不會怨怪他,給不了她應有的溫存?他是不是應該與她說清楚,他給不了她愛情,只能給名分,希望她不要有其他非分之想。

猶豫的傅謙正打算開口時,忽聽她說了句,「昨夜,八爺一直在喚一個人的名字,估摸著,是把我當成了她……」

她……他能喚誰?恐怕只有瑜真了!難不成,他在迷糊間,竟當著小禾的面兒,喚著瑜真的名字!

如此說來,小禾已經知曉了他不為人知的心思!正忐忑間,但聽她又道:

「八爺喚的是……瑜真……」

「唔?是麽?大約是……聽錯了罷?」傅謙假裝毫無察覺的模樣,尷尬一笑,飛快地思索著該如何掩飾!

其實她只是聽到他的喃喃細語,說得並不清楚,但是很像九夫人的名字,當時她還以為自個兒想太多,八爺怎麼可能念自己的弟妹呢?

但此時此刻,他眼神中的恐慌,越發令小禾篤定了自己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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