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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真傳》第九十九回 存隱患
「遲了二十日,隻當是月事不調。」

「指不定是有喜了呢!」太夫人忙問,「那大夫看後怎麼說?可是喜脈?」

「這個……」芳落不願當著眾人的面說,借口道:「大夫正在診脈,奴婢也不曉得,夫人怕失禮,讓各位主子等著急不大好,便先派奴婢過來稟報太夫人。」

默然坐在一旁的傅謙聞訊,心下微滯,彷彿撕裂般疼痛,瑜真她,有孕了?明明曉得他們已然同房,懷孩子是遲早的事,真當這一天來臨時,他竟還是這般難以接受!

又毫無資格難受!畢竟他也令小禾懷了身孕不是麽?縱然不是他本意,卻終究是事實!

只有心愛的女人懷了自己的孩子,他才會發自內心的欣喜,若不是她,那麼他對孩子,將無一絲期待。

餘生還那麼漫長,他卻看不到希望,只剩荒涼……

妻子有孕,丈夫本該開懷才是,怎的傅恆毫無反應?太夫人也聽聞兩人最近在鬧彆扭,難道還沒和好?看來這是天賜良機啊!隨即吩咐他去昭華院,

「恆兒,你先去瞧瞧,是否有孕,再差人來向我報喜。」

「我……」其實傅恆聞聽此事,也覺欣喜,很想知道瑜真有孕與否,但又礙於面子,不想主動過去詢問,趕巧太夫人下了命令,他便藉著額娘的吩咐,順從而去。

到得昭華院,進門便見大夫正在外屋開著方子,傅恆過去瞧了瞧,也看不大懂,乾脆詢問,「夫人現下如何?可有大礙?」

大夫一見傅恆,笑著起身恭賀,說是喜脈。

屋內的瑜真分明聽到傅恆的聲音難掩驚喜,「當真有了?母子可平安?她還得了風寒呢!會不會有妨礙?還能不能喝葯?」

心急的傅恆一直詢問,大夫耐心的一一解答,瑜真都沒想到的問題,他都能想出來,真真服他!

大夫隻道:「夫人的風寒並不嚴重,現下不能用藥,我會教丫鬟一些按捏手法,讓她為夫人疏通經絡,效果可能會慢些,但堅持幾日,還是能治癒的。

另外就是,九夫人她肝火過旺,需要喝些滋補潤肺的湯,比如杏仁川貝燉瘦肉之類的,我瞧著她面色沉鬱,似乎有心事,九爺得勸勸她,有孕之人生不得氣,對孩子和大人皆不利。」

偏偏這兩日他還在與她置氣,八成氣壞了她罷!傅恆再不多問,讓人送走了大夫,自個兒疾步進裏屋去看望瑜真,

進去便見她懨懨地半躺在床上,面色蒼倦,瞧見他進來,隻瞄了一眼,又懶懶地移開了目光,無話與他說。

這幅模樣,他瞧著已是心疼不已,渾然忘了那日的不愉快,忙過去關切詢問,

「現下可好些了?可還有哪裏不舒坦?」

之前還與她爭吵得那麼激烈,這會子又像沒事兒人一樣來關心她?瑜真心裏清楚,他緊張的並不是她,涼聲回了句,

「多謝九爺關懷,您的孩子沒事兒!」

這話太噎人,傅恆聽來甚感不自在,「我問的是你,又沒問孩子一句,你何苦嗆我?」

再明顯不過,非得她指出來?「若沒有這孩子,你肯過來?說到底,還不是看在孩子的面兒上!這樣的虛情假意我不稀罕!孩子很好,九爺大可放心,忙你的去罷!」

她有孕,他的確驚喜,可是傅恆肯來,並不是為著孩子,而是他本就想看她,藉著孩子的台階而下罷了!她卻又誤會了他的目的,本想反駁一句,又想起大夫的囑託,不能惹她動怒,乾脆忍著,繼續好言好語,

「今日不忙,可以多陪陪你。」

他怎會突然變得這般溫順,難道不介意她和傅謙曾經的故事了麽?疑惑的瑜真不信他會這般大度,反諷道:

「陪我吵架麽?我沒精力奉陪!」

她都有了他的孩子,傅恆突然覺得自個兒再計較那些太過小氣,憶起芙蓉帳中,她在他身下的轉變,由憤恨到無謂,再到婉轉承歡,傅恆總覺得,她對他的感情應該也是有所變化的,否則又怎會目光溫柔且羞澀呢?當下心頭一暖,軟了態度,

「仔細想想,你我已然成親,那些事都已過去,我再追究也沒什麼意義。瑜真,我們都有孩子了,你就忘了他,好好與我過日子罷?」

小心翼翼地問出這句話,傅恆忐忑地望著她,等著她的回答,豈料瑜真竟是瞪他一眼,

「你這話何意?是否認為我到現在都還念著他?回娘家崴了腳的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放下了,為何要冤枉我?」

「真的麽?」原來在那個時候,瑜真已然放下了傅謙?所以真的是他誤會了她?

瑜真一聽他反問便來氣,「假的!不信就莫問,我也懶得再說!」

「信!你說的我都信,只要你肯說就好。」能聽她一句解釋,傅恆頓感欣慰,受了兩日的氣,頓時煙消雲散,

「我會胡思亂想,也是因為你什麼都不肯與我說,當時你若願意解釋,我也不至於賭氣去李侍堯家。」

他還好意思來怪她?「你都已然認定了我與他仍有瓜葛,說出那麼難聽的話來辱我,我還有什麼可辯解的?」

看來是他先傷了她的心,傅恆頓感懊惱,「我這不是太在乎了嘛!生怕你心裏還有旁人沒有我,豈不悲慘!」

越說越有理了,瑜真白他一眼,「這就是你口無遮攔的理由?」

深知找借口的態度不可取,傅恆識趣道歉,「夫人我錯了,下回說話前一定先思量清楚,再不亂問,你就原諒我一回唄!大夫說了,生氣傷身呢!」

「怕傷你的孩子啊!」原來還是為孩子,瑜真頓感吃醋。傅恆忙解釋道:「為你呢!怕你不聽我的勸說,這才拿孩子當借口不是?」

好說歹說,總算是哄得她在嘟嘴的同時,忍俊不禁地露出了笑容,只要她肯笑,便算是原諒他了罷!

看來還是夫妻和睦好啊!兩人說開後,傅恆頓覺神清氣爽,又厚著臉皮問起昨晚之事,

「昨夜我到底幹了什麼事?我醉得一塌糊塗,混忘了發生過什麼,海豐說我先回了昭華院,又去了書房,卻是為何?難不成是你把我踹下了床?」

他居然什麼都不記得,瑜真頓感冤枉,「誰踹你了?我讓你睡塌,你自個兒要走的,與我何乾?」

這不正常罷!「又哄我呢?有塌不睡,我會跑書房?」

說來瑜真也是哭笑不得,「昨夜你身上有酒氣,有孕之人對氣味特別敏銳,那會子我胃裏難受想吐,讓你閃開,你卻認為我是噁心你才吐的,愣是氣走了,這能怪我?」

「是罷?還有這事兒,」這也太離譜了罷?連他都忍不住嫌棄自己,「我怎麼那麼蠢?」

「你才知道啊!」有時候他的行為真的令她又好氣又好笑。

兩人說說笑笑,再不計較那樁事,太夫人得知瑜真的確有喜後,不顧凜冽的北風,親自過來看她,又賞了許多珍寶補品,一心盼著她能為傅恆生個大胖小子呢!

瑜真並不似那些嬌貴千金,生怕發福,不肯吃肉,原本她挺愛葷菜,可這有孕之後,她竟吃不了油膩,一吃便作嘔,燉的清湯裡的肉,也只能勉強吃上兩塊。

譬如璉真,人家有孕皆有福相,瑜真卻是比以往更瘦削,傅恆瞧著便心疼,直問大夫該如何調理,大夫笑他小題大做,

「無妨,孕吐是常態,過了三個月,將近四個月時也就好了。」

起初傅恆還不信,又找了幾個大夫和有過孩子的嫂嫂詢問,這才信了!

七夫人直笑他一驚一乍,傅恆尷尬一笑,

「這不是頭一回當爹嘛!她不當回事,我只能多為她著想!」

眼看主子們和好如初,芳落打心眼兒裡高興,旁人見此情形,大都失望至極,

「還以為他們要大吵大鬧,九弟要納妾而冷落她呢!沒想到她居然在這個時候有了身孕,真是出乎意料!」

「可不是嘛!」三夫人不得不感嘆,瑜真實乃好命,「這一有了身孕,老九看在孩子的份兒上,也不會與她計較啊!」

眼瞧著爾舒悶悶不樂,三夫人故意譏笑道:「爾舒妹妹的願望怕是要落空了呢!」

爾舒不甘被諷刺,逞強冷笑,「說到底,九爺只是給孩子一個面子,對瑜真,心下必然已有心結。」

這話五夫人贊同,「大約是罷!畢竟男人心更小,容不得自己的女人心裏念著旁人。」

「所以煽個風,點個火,他們也就過不下去了!」爾舒道罷,五夫人問她何意,她便附耳低語,五夫人頓悟,隻嘆她頭腦機敏,挑撥她最在行,定要鬧得他們雞犬不寧!

這一日,五少爺傅寬說是打獵逮到了一隻七彩山雞,已吩咐廚房將它燉了,山雞不算大,沒敢叫太多人,隻叫了老四傅文和傅恆兩兄弟,全當下酒菜了!

傅恆隻當五哥是好心,也就去了,然而酒過三旬之際,傅寬突然說起,他心裏藏著一個小秘密,不知當講不當講。

往往說這種話的人,他就是心癢的想講!你若是問了,那就是著了他的道!

傅恆尚未發話,偏偏傅文好奇,問他究竟有何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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