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安寧起床邊穿衣服，邊搖晃著頭，皺著眉頭，像是在回憶些什麼。

「怎麼了？」

我站在浴室的鏡子前，梳著頭髮。

早晨醒來之時，色鬼已經不見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多半是回到陰間去了吧。

我透過鏡子，看到安寧掛著一張愁臉，雙手抓著頭髮，忍不住問道。

她突然把頭抬起，看向了我，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我，像是要把我看瞧出個洞來。

「昨晚……你是不是和你老公做了什麼？」

我頓覺自己體內的血全數衝上了頭頂，臉上覺得發燙髮熱，拿著梳子的手停了下來，乾咳了好幾下，心中不免有些緊張。

她昨晚看到了？她不是睡著了麽……難不成她在裝睡？我看著不像啊。

我乾笑了幾聲，問道：「什麼做了什麼？就睡覺啊，還能幹什麼。」

安寧抓著頭髮起身，頭髮被她撓的亂蓬蓬的，像個雞窩，她眯著雙眼，吸了兩下鼻子，說道：「不，我的確是看到了，你和你老公在親熱，可是……我不是很確定。」

她靠近我，整張臉簡直快貼到我的臉上了，她挑眉，仔細地端詳著我，半晌才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疑惑：「我不知道是夢，還是真的。」

我的神經一直緊繃著，使勁使自己的臉看起來不那麼僵硬，生怕被她抓到些什麼端倪，轉身準備洗漱，有意將話題移開。

「一定是你睡昏頭了吧，不然怎麼會做這種夢，是不是寂寞了？要不要我給你去找一個男朋友？」

我的臉上抹著洗面奶，眯著眼睛朝著她挑了挑眉毛，帶著笑意地調侃道，安寧瞪了我眼，哼哼了兩聲：「我才不要什麼男朋友呢！有你就夠了！」

「噫。」

我摩擦了下自己的雙臂，撫平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將臉上的泡沫洗凈，將位置騰給安寧。

我捂著臉頰，走到小沙發處坐下，等安寧洗漱。

這時，我才想到楊懿昨晚給我了一張名片，讓我今天有空的話，可以去找他。

手朝口袋處一模，一張硬硬的紙張夾在很緊很小的口袋裡，我將它抽出來，一看。

古今茶館。

要是這張名片不是楊懿遞給我的，我絕對以為是這家茶館的小廣告呢。

名片上還寫著這家茶館所在的地段，位置，以及店內的座機電話，店長的手機電話。

一看到「茶館」兩個詞，我就想到了昨天自己看到的那對老夫妻。

他們當時就是站在一家茶館門口，和一個中年男子在交流，當時我和安寧和他們有一定的距離，所以我沒有留意到那家茶館的招牌和名字。

「安寧，等會你和我去一個地方嗎？」

我伸長脖子，對著在浴室中的安寧叫道，徵詢她的意見。

正箍著頭巾的她，手裡拿著粉撲在給自己上妝，從浴室中探出頭來，手上的動作也沒有閑著。

「去哪？今天不是去宮殿區麽？」

我搖了搖頭，將手指上的名片朝著她甩了甩，道：「不去那了，宮殿區明天去，等會我要去茶館。」

「哈？」

她拿著口紅的手一抖，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我。

為什麼要去茶館？

我拎起包，一副準備出發的樣子，邊催促她道：「你動作快點，我們下去吃個早飯就走。」

安寧加快了手上的動作，臉上帶著疑惑，我知道她不是很懂我為什麼會去茶館，不過昨晚的事情……自己還是暫且不要告訴她好了。

……

當我和安寧站在了熟悉的小吃街上，站在古今茶館門前時，都停下了腳步。

我看著這個熟悉的門面，果然是昨天我看到那對老夫妻和中年男子的地方。

安寧的記性很好，她也一下認出來了這個茶館，手指一指，詫異道：「這裡不是……」

我點點頭，沒有多做什麼解釋，朝著門內走去，安寧看了我一眼，跟了上來。

茶館裡開了空調，但是卻沒有開得很大，稍微有些悶熱，裡面飄散著一股淡淡的茶香，帶著一絲絲溫暖的氣氛，店門微掩著，店中的客人扎堆坐在竹藤編織的椅子上，竊竊私語著，在接待廳的角落裡，一個看起來不怎麼新的收音機裡，流淌出了古色古香的樂曲。

「歡迎光臨。」

那個中年男子看到我們進來，立馬迎了上來，接待我們。

我在四周看了下，並沒有看到楊懿的身影。

「幾位啊？」

中年男子熱情地問道，聲音不低也不高，足夠讓我聽到，同時也不會讓別的顧客覺得吵鬧。

「我來找人的。」

我開口回道，下意識地看了眼他的長相，眼睛微微睜大了。

這個中年男人，容貌和楊懿還真的有幾分相似呢。

我將手中的名片遞給了他，他顯然沒想到我會有這個動作，接過名片。

「我來找楊懿的。」

他一愣，沉默了，沒有說話，看著我的眼神有點狐疑，我朝著他笑了笑：「楊懿讓我今天來找他。」

中年男人還沒開口說話，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爸，爺爺奶奶有事喊你。」

楊懿穿著一件有著大嘴猴的明黃色T恤衫，下身穿著西短，腳上踩著人字拖，抓著亂成雞窩狀的頭髮，邊打著哈欠走了過來。

我看到他這副模樣，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這反差未免有些太大了吧！昨天看到他的時候，還是個整潔的白面小生，他現在這幅剛睡醒的模樣，是怎麼一回事……

我肚子裡的壞水開始翻滾了起來，我注意到他還沒有留意到我的存在，我就伸出手，朝著他打起了招呼。

「楊懿，是我！」

楊懿身子一滯，抓著頭髮的手頓時僵硬在了頭上，他的頭就像個機器人般，一頓一頓地朝著我這邊看來，當他看到我後，臉瞬間變樣了！我看到一團紅暈以極快的速度朝著他的臉上竄去！

「王……」他這個字才叫出聲，我就知道他想喊我什麼，趕緊給他使了個眼色，他也識相地用雙手捂住了嘴巴。

一個名叫「尷尬」的神情出現在了他的臉上，楊懿的眼睛不敢看我，只是朝著櫃檯後的門指了指，輕聲說了句：「你們也一起進來吧。」

我朝著中年男子笑著點了點頭，楊懿對他的稱呼印證了我心中的想法。

「楊叔叔好。」

楊叔叔的臉上也露出了和藹的笑容：「你們是小懿的朋友吧？一起進來吧。」

……

進門之前，楊叔叔還對店員囑咐了下工作，我和安寧朝著屋裡走去。

門後是一條幹凈的走廊，地上鋪著木地板，十分乾淨，光潔，我都有些不知該從哪下腳。

「不用換鞋子了，直接進去吧。」

楊叔叔拍了拍我的背，示意我直接走進去，我看到了門口旁邊的鞋櫃，上面有拖鞋，但既然楊叔叔這麼說了。

走廊兩端有房間，房間有的關著門，有的開著門，只有房間的盡頭處，傳來了一對老夫妻的聲音。

光是聲音，就足夠讓我分辨出了裡面的人。

世界真是小啊，那對說奇怪話語的老夫妻，是陰陽人的楊懿，還有這個茶館在此刻都緊緊地聯繫在了一起。

「老頭子，我不要待在這裡，回去啦，這裡一點都不好。」

「老太婆啊，有我在不會有事的，你看看這裡，變得多漂亮，外面那些房子多好看，你就別再糾結以前的那些破事了啊。」

老人哼哼唧唧的聲音傳來，其中還夾雜著椅子在木地板上拖動的沉重聲音。

「你啊，老頭子，要不是你啊，我們家的小懿怎麼會背負那麼多的責任，啊？你還好意思說，歷史過去了，但它不代表不存在，我真的快被你氣死了。」

老婆婆生氣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我能看到楊叔叔對著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些尷尬，更多的是緊張。

我不介意地擺了擺手，朝裡走去。

「老太婆啊……」

兩個老人就坐在沙發上，老爺爺抓著老奶奶的手，在那互相爭執著。

他們像是兩個老頑童，偏要爭出個我贏你輸，但那兩隻蒼老的手卻牢牢地牽在一起。

突然，他們的聲音停了下來，老爺爺看到我站在廳門口，一下愣住了。

老奶奶也因此停下了責備的話語，那雙渾濁的眼睛看向了我。

「誒，你不是那個……」她抬起手，指著我疑惑地問道，「小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啊，你不能進來。」

楊懿和楊叔叔走了進來，解釋了起來。

「爺爺，奶奶，是我叫她們來的。」

樂老突然就手足無措了起來，他雙手不知道該往哪裡放，眼睛對著自家老伴瞟了幾眼，嘀咕了幾句，聲音很輕，但我還是依稀聽到了。

「你瞧瞧，又讓人家看笑話了，這不是……剛剛那些話……」

他有些顧慮地望著我，問了句：「你剛剛都聽到了嗎？」

我不想欺騙他們，點了點頭，這下，樂老的臉色整個都黑了，而楊老則是做出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身子一歪，將背留給了我們。

「爸，媽。」

楊叔叔苦笑了下，氛圍一時間尷尬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