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黎義進門的時候，孫映雪滿臉笑容地迎上去，想要接過他手裏的公文包。

黎義卻避開了她的手。

孫映雪微微一怔，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聽到黎義冷聲道：「孫東方呢？」

聞言，孫映雪當下便覺得不好，要知道這些年自家男人對東方雖然冷淡，但像這樣連名帶姓叫她卻是第一回。

她嘴角扯起一抹笑容，遲疑地問道：「我之前不是說了想讓東方上個夜校，提高一下文化程度嗎？她這會正在房間裡用功呢。」

黎義瞥了她一眼，開口道：「她的年紀也不小了，你看著給她找個對象吧。」

這可是丈夫頭一回關心東方的婚事！

孫映雪當下都顧不上之前莫名的忐忑了，面露喜色道：「你說得對，我最近也在琢磨這事呢。東方到底是孫家唯一的血脈了，要是不安排好她，我死了都沒臉面去見爸爸和大哥。可惜她這些年在H省被耽誤了，不過她是個女孩子，自身提高不了，還可以找個好點的婆家。」

黎義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她的表情，口中問道：「那你有看好的人了沒？」

孫映雪張了張嘴又把話咽了回去。

她是知道自家丈夫為人有多方正的，若是告訴他自己想把侄女嫁給一個有婦之夫，對方不跳腳才怪。

「這不正看著嗎。」她想著現在不能提，等奚萬裡的婚姻出了問題再提出來，老黎就不會有意見了。

孫映雪的情緒其實控制的很好，可惜黎義有心試探，又如何會發現不了端倪？

都沒等孫映雪反應過來，黎正難忍怒火的一巴掌就甩到了她臉上。

在回家之前，他雖覺得氣憤羞辱，但心裏未嘗不存有希翼，想著這事說不準是孫東方自作主張，自家媳婦或許也被蒙在鼓裏。

但是看她這會這個反應，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孫映雪都呆了，捂著臉一臉不敢置通道：「你打我？」

結婚數十年，自家老黎雖然不是個知冷知熱的，但他品性端正，你犯了錯他從來都是溫慢條斯理和你擺事實講道理，動手卻是從來都不曾有過的。

也是因此，她這會才會憤怒震驚以及……恐慌。

她很清楚，毫無緣由的，黎義絕對不會這樣對她。

尤其，孫映雪這會其實並不理直氣壯。

黎義聞言一臉痛恨道：「我早就該打你的，當初孫東方害死了雪妮的時候，我就該打你的。」

聽她說起這事，孫映雪的臉頓時變得煞白。

「不是……老黎，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是，當年是東方錯了，但她那時還是個孩子，你們當初打也打了罰也罰了，東方差點被大哥掐死。難道這樣還不夠嗎？」

雪妮的事，孫映雪也覺得心虛。

她也沒想到，東方當初會因為嘴饞就偷偷把雪妮的米湯都給喝了，讓雪妮活活餓死。

這樣的事放誰身上都會生氣，孫映雪那會也氣侄女，但氣過之後卻還要保下她。東方是孫家唯一的血脈了，而她嫁入黎家沒多久就去了H省受罪，懷過兩胎一次流產了，一次生下來一個兒子沒站住。

東方是這世上唯一和她血脈相連的人了，她不保她又去保誰？

黎義從來不是個翻舊帳的人，但他今天卻這樣做了……

孫映雪打了一個寒噤，忍不住開口道：「老黎，看在那兩個孩子……」

「別跟我提那兩個孩子！」黎義打斷她道：「孫東方害死雪妮的時候你提到那兩個孩子，孫東方在農場裡偷懶被扣了口糧害得惹來麻煩的時候你提到那兩個孩子！合著那兩個孩子就是你護著孫東方的免死牌？」

「你是不是忘了？那兩個孩子姓黎不姓孫！」

孫映雪嘴唇哆嗦，白著一張臉道：「老黎你別這樣說，你這是在挖我的心，你明知道那兩個孩子是我的命！」

「是你自己不愛惜孩子。」黎義閉了閉眼，睜開眼睛嘆息道：「這次那個顧蘇友，其實是你找的吧？或者說，是你為孫東方看中了奚萬裡吧？」

他都知道了！

孫映雪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今日發難的緣由，頓時便面色大變，為自己辯解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東方不過是感激奚萬裡，所以才……」

見她狡辯的模樣，黎義更加失望了，「若早知道你是這樣的，當初我絕對不會答應娶你。」

意識到他可能產生的某種想法，孫映雪尖叫道：「你想離婚對不對？我不會答應的！你不要忘了，當初是我爸救了咱爸，你們黎家答應照顧我，照顧孫家人的！」

若非如此，你這會哪還能好好的？

黎義有氣無力地看了她一眼道：「我不會和你離婚，但是……」

「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把孫東方送回H省……」

孫映雪立刻露出一副炸毛的模樣，顯然不願意選這個。

黎義說出另一個選擇：「另一個是給她找個尋常的婆家，以後黎家不會刻意幫她，但也不會刻意找她麻煩。」

「……尋常的婆家？」孫映雪面露不願。

黎義點頭，「對，孫家本來就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家，嶽父除了救了我爸，生前也不過就是個小連長，孫東方說起來就是個尋常的平民百姓，更何況她如今的年紀，找個有穩定工作，人品可靠年齡相當的對象就已經不錯了，旁的家世什麼的就不要妄想了。」

孫映雪自然不甘心侄女以後只能當個平民百姓的，但是，趕在他反對之前，黎義就道：「你要不願意，就讓她回H省。」

等夫妻兩人都離開，卻是有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從角落裏走出來。

黎清挑了挑眉道：「二叔這回總算是能狠下心了，不過這些年確實為難他了，誰讓孫家對爺爺有救命之恩呢。」

黎雪玫卻是嗤笑道：「咱們黎家當初隻答應照顧孫家人，二嬸變成了自家人就不說了，孫東方也早晚不是孫家人。」

到時候，就是報仇的時候了。

聽懂她的言外之意，黎清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