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上的戰鬥這個時候依然在持續。

呂野躺在地上，能夠感受到大地的冰冷以及泥土的腥味。這樣的感覺並不好受。

「所以……快點露出破綻吧。」

呂野的眼神一直注視著正在交戰的齊依繁與裴東河兩人。

齊依繁的口中有著鮮血溢出，這個時候的齊依繁依然是在透支。透支生命，透支潛力。不為其他，只是想要搏一搏最後的希望而已。

「喝！」

裴東河一聲暴喝，手中長刀再次斬下。

齊依繁縱身抵擋，左右支撐。

然而舊力已去，新力未生。裴東河勢若雷霆，這樣的一刀來勢洶洶，又豈是狀態根本不完整的齊依繁能夠抵擋的了的。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原本趴在地上的呂野眼睛猛地一亮。

就是現在！

裴東河大刀揮去，固然囂張異常，這一刀若是斬中，齊依繁不死也得交出半條命來。但是卻也正因為如此，裴東河中門打開，完完全全的卸掉了防禦。

呂野猛地爬了起來。

右手握著匕首，左手在地上隨意抓了一把塵土。

起身便是朝著裴東河一聲怒吼：「裴東河，吃我一招！」

說話間，走動間。呂野都隻覺得自己的胸腹之中有著隱隱作痛。無疑，這當然是裴東河那一腳所立下的功勞。

裴東河只是微微轉頭，看到發出聲音的是呂野，心中有著微微的輕蔑。之前那一腳的分量，裴東河自己怎麼會不知道。

眼下這個少年即便衝上來了，自己也能夠輕輕鬆鬆的製服他。

最重要的，還是這個姓齊的女人。

自己雖然有一段時間沒有和齊依繁交手，但是當初齊依繁的武藝可是給了裴東河極為可怕的印象，齊依繁還在，那麼也就意味著危險還在。

裴東河不管不顧，一刀重重落下。

齊依繁迎劍而上，口中卻又是噴濺出一口鮮血。顯然此時傷勢極重。

正是這時，呂野欺身上前。手中塵土飛揚，直接朝著裴東河眼眶部位撒了過去，霎時間，裴東河視線忽的受阻，眼前便只剩下一片黃沙不斷飛舞。

「死吧！」呂野這個時候揮舞著自己手中的匕首，朝著裴東河的腰腹間刺去。電光火石之間，反倒是裴東河往日的武者意識救了他一命。

雖然雙眼失去了視線，但是卻依然感覺到了一股寒意從外襲來，下意識的一躲。

呂野來不及變力，手中匕首便這樣不管不顧的在裴東河的腰間劃出了一道血痕。風沙迷眼，到底不是石灰那樣的殺人利器，呂野深知這玩意能夠起作用的時間絕不會太長。

這個時候齊依繁到底也已經是淪落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想著讓齊依繁再去給裴東河補上這一刀，或許是不太可能了。

呂野心中微微黯然，這一擊幾乎也是耗盡了呂野所有的精氣神。想要讓他再這樣來一次，怕是沒有什麼可能了。

一捧黃沙，能讓一個人迷住多久的視線呢。

十息？

二十息？

這點時間於呂野而言是遠遠不夠的。沒用，這點時間根本不夠他們回復力氣。

「最終還是要死嗎……。」

「可是我還沒有報仇呢，就連程昱的面都還沒有見過。」

「還真是有些不甘心……。」

生死關頭，呂野腦海裏面千迴百轉，各種念頭宛若電影一樣輪番上演。

「若是當時我沒有選擇過來救他，或許現在能夠逃得一命吧。」

「不過還好，我不後悔。只可惜最終兩人都要死在這裏……。」

「這輩子我還沒有牽過妹子的手呢，真遺憾啊……。」

……

……

呂野腦子裏面的思緒十分奇怪，沒有人知道這個時候他居然還會想著各種奇奇怪怪的事情。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卻是遠遠地傳來了裴東河的聲音：「江湖路遠，遲早有一日我裴東河還會回來的！」

呂野聞言，眸子裏面猛地劃過一道喜悅之色。

抬頭望向聲音的來源，卻發現裴東河提著自己的長刀，居然跌跌撞撞的朝著另一個方向倉皇而逃。

「這……是怎麼回事？」呂野懵了，不知道為什麼裴東河在這樣的關頭居然直接跑了。

齊依繁給了呂野答案：「他怕死。」

「可是……。」

「他不知道我已經沒有餘力了……。」

呂野這個時候才恍然大悟。

裴東河與齊依繁兩人纏鬥了至起碼有半個時辰之久，齊依繁的力量雖然在漸漸的下滑，但是終究是沒有露出力竭的模樣。

裴東河自己也沒有辦法確定，什麼時候才能夠擊潰齊依繁。雖然他的攻擊宛若潮水浪潮一波接著一波。但是齊依繁依然勉力支撐。

而這個時候呂野突如其來的一刀，終於是將裴東河僅剩的那點耐心和膽氣全部給擊潰了。

「嘁，沒想到這個傢夥這麼怕死……。」呂野倒是有些看不起裴東河。

齊依繁臉上帶著苦澀的笑意：「即便裴東河走了……我們也不見得一定就是安全的。現在我身受重傷，怕是支持不了多久。此處離許都城還有二三十裡的距離，我們兩個傷者想要回到許都，無疑是難上加難。」

見到裴東河離去，呂野也終於是卸掉了自己身上的那一絲警惕。

於是隻感覺整個人都彷彿在一瞬間變得輕鬆了起來，隨後便是疼痛、便是前所未有的倦意襲上心頭。

這一場搏殺，呂野真的儘力了。

「或許……應該學些武功了……。」呂野腦子裏面有著這樣一個想法蹦了出來。

和誰去學呢？

腦子裏面浮現出來無數個人名。趙雲、關羽、張遼、呂布……。隨後臉上便露出了傻笑。

一邊的齊依繁這個時候也是整個人都彷彿鬆了一口氣，身體變得軟塌塌的，靠在一邊的地上，身不由己的倒了下去。

望著碧藍色的天空，亦是一股倦意襲上心頭。

「這一次……又多虧了子航救我一命……。」

「這有什麼，不過是相依為命罷了。」

「相依為命嗎？」

「這一下，齊兄也算是與我共同經歷了生死了。所謂生死金蘭，或許也不過如此吧。對了，說到這個，齊兄你有沒有興趣和我結拜為異性兄弟？」

「將來你主武，我主文。說不定還能夠在這世上闖出一番佳話呢。」

呂野思緒隨風飄，無止境。

想到劉關張三兄弟桃園結義流傳千古，便也動了這個念頭。這齊兄，倒是一個好對象啊。兩人這兩天經歷了那麼多，怎麼著也應該算得上是能夠互相託付的人了吧。

然而久久沒有得到齊依繁的回復。

呂野扭頭一看，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齊依繁已經昏睡了過去。

呂野臉上勾起笑容。

有著苦澀，也有著慶幸。

「活著……真好啊。」

天空碧藍，萬裡無雲。

時而能夠看到有飛鳥振翅，朝南而飛。

活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