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最外圍，完全擠不進去，只聽到其他人議論紛紛，說的都是什麼「跳河」「警察救人」「抱著孩子自殺」之類的。

薑錦心裏隱隱有著不好的預感，墊著腳往裏看。

透過重重人群，她遙遙看到顧寒傾那冷硬完美的側臉，像是大師精雕細琢的藝術品，抱著孩子時的柔情，更是擊中無數少女的心靈。

比如現在，她就聽到旁邊有不少女孩兒在低聲尖叫，反覆說著「好帥好帥」之類的話。

薑錦皺著眉，因為她發現顧小叔抱著的孩子，並不是阿元。

從旁邊人的竊竊私語大抵能夠推測出來，他懷中的孩子，應該就是被解救下來，輕生者的小孩兒。

但是，阿元呢？阿元在哪兒？

薑錦像是預感到了什麼，心頭猛地一顫，嬌小的身體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竟然撥開人群，費力地往前衝去！

她經過之處，自然惹來一片抱怨。

可薑錦恍若未聞，煞白著一張臉，分開人群衝到了最裏面，連保安上前來詢問她，都被她一把推開，徑直到了顧寒傾面前！

「阿元呢？」她開口就問，語氣惶恐。

經理還在旁邊說好話巴結顧寒傾，至於孩子的父親正對顧寒傾各種大罵。

薑錦忽然沖了出來，臉色蒼白地質問，連顧寒傾都愣了一下。

薑錦的視線迅速在人群中搜索：「阿元呢？為什麼沒看到阿元？他是不是不在這兒，被帶到別的地方去了。」

其實顧寒傾方才也沒有在人群中看到阿元，神情冷清無波，唯有微蹙的劍眉顯露出一絲擔憂：「我讓他站在原地等我。」

誰知他救了人上來，阿元就不見了。

薑錦隻覺得腦袋像是被人狠狠撞了一下，嘴唇蒼白沒了血色。

她眩暈了一陣，險些跌倒。

真……真的不見了？

而與此同時，人群中忽然爆發一聲女子歇斯底裡的尖叫——

「啊！我女兒呢？我女兒不見了！我的孩子不見了！」

人群一片混亂。

……

十分鐘前。

所有人都忙著在看人抱著孩子跳河自殺，小小的阿元站在人群築成的圍牆中，渺小得幾乎沒人注意到。

他家老爹已經離開了喧鬧的人群，避開視線，估計是從下面爬到輕生者下方去了。

阿元拽著小書包的帶子，百無聊賴地想。

他很無聊。

因為老爹的威脅又不能離開這裏，也不能去找錦錦，哎，錦錦什麼時候能出來呢？

阿元時不時回頭，想要看錦錦所在的衛生間方向。但他矮小的身板望過去，只有一群大人的腿。

阿元表示，心累。

習慣地伸手想要摸摸自己小書包上掛著的小兔子……咦？兔子呢？

阿元表情一僵，迅速將小書包取下來。

上面掛著的水貂毛裝死兔不翼而飛。

阿元一下子慌了，那可是錦錦送給他的東西，他晚上睡覺都恨不得拽著的小兔子！怎麼就丟了？

也顧不上老爹的警告，阿元彎著腰在人群的地面上尋找著自己的小兔子，憑藉自己矮小靈活的身子，不自覺就鑽出了人群。

可他的小兔子還是沒找到。

阿元茫然地望著四周，獃獃的。

忽然間！

他看到一個黑衣男子牽著一個小女孩兒，從他面前走過。

黑衣男子戴著一頂鴨舌帽，臉上還戴著口罩，厚厚的大衣裹著看不出身形，連腰都故意彎著往前走。

他手裏牽著的小女孩兒，穿著鵝黃色的外套和粉色的褲子，一隻手拿著棒棒糖，另一隻手抓著的不正是阿元的小兔子？

阿元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小兔子，飛快地沖了過去，張開雙臂擋在男子和女孩兒面前。

男子見旁裡有人衝出來，心裏慌了一下。

哪想到，只是個小娃娃。

男人緊繃的身子放鬆下來，故意沙啞著聲音：「小朋友，你有什麼事啊？」

不過這小傢夥長得可真好看，又是個男孩兒，行情一定很好……可惜。

想著，他一隻手緊緊摟著小女孩兒，還以為阿元是認識這個小女孩兒的。

小女孩兒一幅天真爛漫的樣子，咬著棒棒糖，看看面前的小哥哥，又看看身邊的叔叔，眨著眼睛不解。

阿元才不想和一個長得就跟人販子似的壞男人說話，他看也不看男人，朝著女孩兒伸出手。

把兔子還給我！

女孩兒脆生生地說：「小哥哥你是誰啊？」

不認識？男子心想。

阿元伸手就去抓女孩兒手裏的小兔子，這是我的兔子！

女孩兒哇地一聲就叫了起來：「不準搶我的兔子！這是我撿的！是我的東西！」

阿元憤怒地瞪著女孩兒。

他最討厭無理取鬧的小孩子了！

女孩兒哇啦哇啦叫著，當場就跟阿元搶起兔子來。

這可把男人給急壞了，剛才他是趁著大家都在看熱鬧，沒人注意時把小女孩兒抱走的，如果小女孩兒叫起來被人發現了，那他可就完了！

不能任由事態這麼下去的男子，趕緊對阿元說：「小朋友，你不要搶妹妹的玩具好不好，待會兒叔叔帶你去買一個！」

阿元翻著白眼，誰要你一個人販子的東西！

但他始終咬著牙，悶不吭聲。

男子一手撈起一起孩子，慌忙跑開。

阿元條件反射打算掙扎，但他又不肯鬆開自己的兔子，便任由男子把自己抱了起來。

男人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把兩個孩子放下。

他不敢抱著兩個吵鬧的孩子經過公共場合，風險太大。

「小朋友，這個兔子是妹妹的，你不能搶她的東西知不知道？」男子都佩服起自己來，居然還知道教育孩子了。

阿元生氣地扯過自己的背包，上面有一個空蕩蕩的鐵環環，正是原本掛著兔子的地方。他又指了指女孩兒手裏的兔子。

我的！

男子忽然就明白了阿元的意思：「小朋友，這個兔子是你的掉的嗎？」可這孩子為什麼不說話？

阿元用力點頭，沒錯！這個長得像人販子的傢夥總算是聰明了一下！

「原來是這樣！」男子一幅恍然大悟的樣子，心裏卻越發疑惑。

這小男孩看上去也有四五歲了，不可能還不會說話。

難道，是不會說話？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