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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將在上之嬌妻有色》第464章 說與不說
顧寒傾沒有急著去打開文件袋。

他只是在想,這次是他疏忽了,雖然是有任務在身,但薑錦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依然不在,已經是他的過錯。

薑錦一定很傷心吧。

他都不敢閉眼,怕一閉,就會看見薑錦在風雨飄搖中艱難抵抗的模樣。

他指了指文件袋:「這個真相,錦錦知道了嗎?」

蔣鬱意味深長地緩緩而道:「還沒有,我覺得應該要你先知道的為好。再由三哥你來決定,要不要告訴錦錦。」

「當然要告訴。」顧寒傾說得斬釘截鐵。

這種問題還有需要考慮的嗎?

蔣鬱勉強維持著面上的平靜:「是嗎?三哥不妨先看看這文件袋裏面的東西再說。」

顧寒傾弄不清蔣鬱葫蘆裡賣的什麼葯,還是按照他的意思,把文件袋打開,抽出裏面的文件。

這是……親子鑒定報告書?

顧寒傾似有所感,迅速翻到最後一頁,然後看到了那行明晃晃的字,上面的兩個名字分別是——薑錦、顧煦。

以及——是母子的相對機會為99。99%。

顧寒傾能端槍拿刀的手,見血割命也從未膽怯,此時卻在這麼一份親子鑒定報告書面前猛烈顫抖起來。

「這,是真的?」顧寒傾直視蔣鬱的雙眼,恨不得看穿他的眼底。

蔣鬱低低嗯了一聲。

「我知道的事情,都已經告訴三哥你了,其他的,三哥應該比我更清楚吧。所以,六年前,不對,是七年前,三哥你到底對薑錦做了什麼?」

顧寒傾手裏緊緊捏著親子鑒定報告,雙眼閉上,那過往的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七年前,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個荒唐而沒能留下任何痕跡的夢。

後來那個痕跡送到他面前,是阿元。顧寒傾也從未考慮過他的母親,既然已經放棄,他便接受對方的選擇,他只需要做好阿元父親這個角色就夠了。

但他從未想過,阿鸞口中那個給她留下了恐怖噩夢的人……會是他顧寒傾!

心神晃蕩,城防失守。

顧寒傾的堅不可摧,卻在此刻潰不成軍,輸得一敗塗地。

現在,一切的事情都串起來了——

七年前,他在四季酒店遇上了薑錦,因為藥物作用強迫了她,給她留下了永生難忘的噩夢,薑錦也因此懷上了阿元。

六年前,鄭成揚為了一己之私把阿元掉包,讓薑錦誤認為孩子已死,而阿元則被遺棄在京城孤兒院。阿元也在孤兒院長大,直到一歲多,被做慈善的顧喬偶然發現,帶回顧家。

——至此,真相大白。

得知真相的顧寒傾,下巴的線條緊緊繃著,竭盡全力攥住雙手,才能維持他表面的鎮定沒有泄露情緒。

何等可笑!

他在知道薑錦七年前經歷的時候,還怒火中燒地憎惡著那個男人!想著終有一日要讓他為罪行付出代價!

原來這個人居然是他自己?

以後,他要如何面對薑錦?要如何面對他自己?

顧寒傾沒有大吼大叫,沒有歇斯底裡,他只是習慣把情緒都壓在心底,就像現在承受這麼大的震撼,也只是維持鎮定表面,讓情緒之火焚燒著靈魂,內心痛苦遠超流於表面的百倍千倍!

他的壓抑,蔣鬱也感受到了。

他的眼睛也跟著紅了,嘴唇微微哆嗦著,質問道:「三哥,你倒是告訴我,七年前,你到底對錦錦做了什麼!是不是你……真的……強迫了錦錦?」

顧寒傾看了一眼蔣鬱。

這是蔣鬱第一次在顧寒傾身上見到這種眼神,就像是神衹被打碎了神格,狼狽跌下凡間,如此的悲哀,乃至支離破碎,世間最傷心的事情莫過於此。

「哈,哈哈,我居然,我居然猜對了?」蔣鬱不可置信地自問道,他發出哈哈的笑聲,臉上的表情卻不像是笑更像是哭,「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顧寒傾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沒有辯解,也不能辯解,沒有資格辯解!

蔣鬱騰地站起身,怒火成了他的背景,他放聲喝道:「三哥!從小到大你都是我最敬仰的對象!我一直以為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為什麼現在你要打破我對你的認知!為什麼!你為什麼會做出這麼禽獸的事情!你為什麼要傷害薑錦!你倒是說啊!說啊!」

顧寒傾沉沉壓著聲音,不敢把情緒泄露太多,生怕一不小心就變成了哽咽。

他的千言萬語,到頭來隻化作一句:

「……對不起。」

蔣鬱真的想狠狠質問大罵三哥,但當他發現三哥遠比想像中的更加痛苦,渾身都流露著絕望氣息的時候,他忽然明白,處於暴風中心的三哥,內心煎熬超過他無數倍。

他面露頹然,跌坐在沙發上。

沉默縈繞在房間呢,久久揮之不去。

終於,蔣鬱決定打破這份沉默。

「三哥,現在呢,你要怎麼辦?到底要不要把這個事實告訴錦錦?」蔣鬱似哭似笑,表情難看極了,「還是不要說了,三哥,如果錦錦知道了,你和她很有可能就,就沒有未來了!」

顧寒傾聲音嘶啞得厲害,居然還有心情調侃蔣鬱:「你不應該樂見其成嗎?」

蔣鬱低著頭:「我,更希望錦錦能幸福,有的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福。」

「哦?所以你打算怎麼告訴她真相?」顧寒傾艱難挪動著目光,放眼望向窗外一片繁華世界,內心卻荒蕪得猶如廢墟,「告訴她,孩子還是夭折了,讓她再次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是嗎?」

「我不是……」

「但錦錦要是知道,阿元就是她的親生孩子,她一定會很高興的。」他眼前似乎已經浮現薑錦興奮雀躍的笑臉,還有激動擁抱阿元的樣子。

原來這個世界上,冥冥之中是真的有母子天性這回事的。

「那你呢?」

「我?當年是我傷害了她,所以。」顧寒傾都不知道他是怎麼艱難地說出接下來那句話,「我不能再傷害她第二次了。」

面對顧寒傾的決定,蔣鬱也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

篤篤篤。

有人在敲房門。

「顧三,是我,有點事情。」是莫問的聲音。

顧寒傾把那份親子鑒定報告書收了起來,起身開了門。

「什麼事?」

「其實是……」莫問正要說呢,就見顧寒傾的狀態很是不對勁,貫來意氣風發的他,現在居然一身頹勢,更是有一種發自靈魂的疲憊感,從他那雙湛湛黑眸裡暴露而出。

現在的顧寒傾,就像是失去了刀劍的將軍,任由一個小兵過來,也能輕易斬殺。這對浴血奮戰而出,如今身處高位,時時刻刻都要保持冷靜與理智的顧寒傾來說,是絕對的大忌!

莫問往後看了看,迅速推著顧寒傾進門,反手就把客房的門給關了。

他越過顧寒傾肩膀看到坐在沙發上同樣狀態不對勁的蔣鬱,壓低聲音問:「到底是怎麼了?」

顧寒傾避而不答:「你找我什麼事?」寒徹眼底是一潭死寂的水。

莫問無奈極了,偏偏又從顧寒傾嘴裏撬不出話,隻好把手上拿著的盒子遞給顧寒傾。

顧寒傾也是真的鬆懈了,從莫問進門,居然現在才發現他手上拿了一個非常華貴漂亮的錦盒。

「這是?」

莫問都無力吐槽了:「你到底怎麼了?這麼心不在焉?這是你訂的戒指啊!剛才珠寶公司的人把戒指送過來,還說打你的電話也不接,隻好暫時把東西交到我手上,讓我轉交給你。」

顧寒傾怔怔地看著那個華貴錦盒,並沒有第一時間去接過來。

莫問往他眼前一遞:「喏,記得待會兒給珠寶公司的人打個電話。剛才我說替你轉交,他們都嚇壞了,生怕出紕漏!也是,這可是BeauSancy!絕世珍寶啊!」

顧寒傾目光未動,彷彿化作亙古石雕。

「你怎麼不拿著?」

顧寒傾這才徐徐抬手,接過那個錦盒。

卻覺得它沉重逾越千斤,壓得他手腕酸疼無力,都不知道該繼續拿著,還是就此放下。

「還有,婚慶公司那邊的電話也過來了,說是初步的求婚方案已經出來了,讓你看了一下,如果還有不滿的地方可以修改。他們建議盡量在下午之前就把方案確定了,整個下午的時間他們都要用來籌備這場盛大的求婚。你看看,現在有沒有空?」

蔣鬱也從沙發上站起來,複雜至極地望著顧寒傾背影。

就聽見顧寒傾說——

「撤了吧。」

「什麼?」莫問瞪大眼睛。

顧寒傾捏著那個裝著求婚戒指的錦盒,機械地重複了一遍:「我說,婚慶公司,暫時不需要了。」

「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怎麼突然就變卦了?」莫問也不是傻的,怎麼也發現氣氛不對勁,肯定是出什麼事情了。

顧寒傾也不回答,只是打開了裝著求婚戒指的錦盒。

打開那一刻,似乎有璀璨瑰麗的光芒在那盒中綻放,壓過世間的萬般光彩,這套酒店精心打造的頂級奢華套房,已經是人間極致富貴景兒,但是在這光華面前,也黯淡地成了陪襯。

那是一顆巨大的鑽石,靜靜躺在黑色天鵝絨之上,完美的梨形雙面玫瑰切割面更是把鑽石的火彩毫不保留地展現在三人眼前。在鑽石的光芒之下,鑲嵌得格外巧妙的戒托就也被隱藏起來,若不仔細看,都難以發現這是一顆戒指。

世人都喜歡用鴿子蛋來形容大而優質的鑽石,但是在這顆重達34。98克拉的鑽石面前,什麼鴿子蛋都要淪為陪襯。

BeauSancy,又名小桑西鑽石。

它獨特之處不僅僅在於它的完美跟重量,更在於它曾經見證過歐洲王室的變遷史,始終在貴族們手中輾轉,還曾經被法國國王亨利四世送給了熱愛珠寶的妻子瑪麗皇后。

十年前,顧寒傾曾經為了執行任務,潛入日內瓦蘇富比拍賣會上,最後親自拍下了這顆傳奇巨鑽。他當時沒有太把這顆鑽石放在心上,大概那時候的他認為,此生都將獻給祖國,愛情於他沒有任何意義,象徵愛情的鑽石自然也就不會賦予其他意義。

但是後來,他遇上薑錦,並決定跟薑錦求婚,才發現當初他拍下這顆巨鑽的想法是何等的正確。

他心甘情願把這顆鑽石當成他與薑錦愛情的象徵,作為求婚禮物送到薑錦的說上,還為此耗費了很多心思。

連戒指的設計,都是他與珠寶設計師親自討論之後,幾經易稿,最後定下來的模樣。鉑金戒托的內側還篆刻有他跟薑錦的名字縮寫,以及他們認識的那一天,作為被永遠銘刻的日子,與這個戒指與世長存。

但是現在,這顆鑽石的明亮火彩,卻在他眼裏多了一絲陰霾。

不知什麼時候,顧寒傾看著這個鑽石出了神。

連蔣鬱走到他身邊也不知道。

「要送嗎?」蔣鬱問。

「送。」

至少要讓她明白他的心意。

至於抉擇如何,都在薑錦的手上。

這天下午,顧寒傾磨蹭了許久。

每每他決定回去東國闕見薑錦,最後都找了各種理由來拖延時間。

再等等,也許現在錦錦正在吃飯,不好的消息可能讓她食不下咽,影響她的胃口這就不好了。

再等等,也許阿元在家,這件事情他希望是阿元不在的場合裡告訴錦錦,也是他的私心。

再等等,也許錦錦現在正在看書,書裡快樂悠閑的世界任她徜徉沒有煩惱,這個消息太破壞她的心情。

再等等……

再等等……

等到太陽落山暮色將近,等到日落月起鬥轉星移,等到星淡陽明旭日初升,等到朝氣蓬勃新日伊始。

顧寒傾就這麼枯坐在房間裡整整二十四個小時。

從白天到黑夜。

從黑夜到白天。

直到他心知肚明,怎麼也不能繼續拖延下去了,該告知的真相都必須大白於天下,而他隱瞞也沒有任何意義。

他終於起身,驅車趕回東國闕。

阿元應該不在家。

饅頭不知道躲在房間什麼地方偷懶。

家裏寂靜一片幾乎聽不見聲音。

顧寒傾的腳步近乎無聲,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目光在屋裏的每個角落都搜尋著薑錦所在,卻一直沒能發現她。

難道薑錦不在家?

顧寒傾心裏雖有遺憾,但也生起些微慶幸,就像是老天在告訴他——

現在還不是時機,你還可以繼續幸福一會兒。

腦子裏的念頭沒能維持多久,就聽到腳步聲從露台上傳來。

薑錦手裏拿著幾支綠色桔梗,還不知道顧寒傾回來的她,正邊走邊端詳手裏花枝的模樣,心情看起來難得輕鬆。

這些日子她都因為各種事情心力交瘁,也需要用漂亮的花兒來轉換轉換心情。

沒想到,一抬頭就看到面前樹著一道深沉熟悉的身影。

薑錦臉上頓時揚起驚喜到比手中桔梗更為漂亮的笑容。

「阿傾?你回來了?」

她興奮地直接小跑著沖向顧寒傾,一頭撞進他的懷裏,死死把他的腰抱住,手裏的桔梗都因為她的動作被擠壓得慘兮兮了,薑錦也渾然未見,滿心滿眼都只有闊別已久的顧寒傾。

其實也沒有太久,春節之前他離開的時間更長。

卻不知道為什麼,薑錦覺得這次的分別,漫長到好似跨越了一個世紀。

也許是這短短的十來天裏,發現了太多的事情,她也太迫切地希望有顧寒傾的存在,才會覺得這個分別的時間變得無限漫長了吧。

現在,顧寒傾也回來了。

薑錦的一顆心也跟著安定了。

薑錦還想起了一件大事,匆匆從顧寒傾的懷裏離開,上下看著他的樣子。

「你這次出去有沒有受傷?是不是完好無損回來的?你可千萬不能騙我!受傷就是受傷,你騙我我只會更加擔心的……唔!」

薑錦的絮絮叨叨直接被顧寒傾給堵在嘴裏。

顧寒傾扣著她的後腦杓,低頭吻下來,炙烈而兇猛。

明明是唇齒相依,無比親近的距離,薑錦卻在這個吻裡感受到了苦澀的味道,那是顧寒傾傳達給她的,讓薑錦本身詫異無比。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薑錦缺氧得都快站不穩了,顧寒傾才總算是鬆開了她,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一雙沉寂的黑眸攪動著名為悲傷的風雲,這麼近卻又那麼遠地看著她。

「你怎麼了?」薑錦擔憂地看著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有。」顧寒傾搖頭,安撫地朝她笑笑。

為什麼。

他分明是在笑啊,這笑容為什麼比哭泣還要悲傷。

顧寒傾是不會流淚的,他只會流血,現在的他心在滴血,就像是有人拿著刀子,一下一下割開他的心臟,直到鮮血淋漓遍體鱗傷。

「你在騙我!」薑錦執著地看進顧寒傾的眼底深處,並不相信他的說辭。

他的每一個細微表情,每一個動作,每一寸氣息,都在說明——事實絕非什麼都沒發生。

「我聽蔣鬱說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是嗎?」薑錦微怔。

「抱歉我沒在你身邊。」

薑錦淡笑以對:「你也是身不由己啊,我又怎麼能去怪你。」

顧寒傾垂下眼,不敢去看薑錦的笑容。

「蔣鬱告訴我,他已經調查到事情的真相了。孩子,也找到了。」

「什麼?是真的嗎?孩子找到了?是誰?他在哪裏?」極度欣喜之下,薑錦的雙眼已經被淚水模糊。

「這個孩子,你也認識的。」顧寒傾一字一句,舉重若輕而道,「是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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