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振生每天坐在院子裏獃獃地看著那條從家門口一直向遠處延伸的路，從太陽升起到夜幕繁星，每一天雷打不動。私塾那邊的工作也已經辭了，天婉不在，他的魂兒也不在了。每天除了準時準點吃飯睡覺，就是這麼呆坐著，如同失去靈魂的木偶一般。

天行抱著常念，從虛空之中出來時，就看到常振生的單薄落寞的背影，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常振生筆挺的後背竟有些佝僂。

天行忽然出現，奉命保護常振生的石雲哲從暗處閃了出來，擋在了天行面前，那雙冷酷不含一絲感情的眼眸中充滿了警惕與殺機，如果天行有所異動，下一刻迎接他的就是石雲哲的殺招。

天行皺眉看著眼前散發著生人勿進氣息的男人，看著他周圍的妖氣，眉頭鬆開了一些，「你是曜淵的人？」

天行的聲音驚動了正在發獃地常振生，他倏然回頭，那雙死寂的眼睛在看到天行後露出了一抹生氣，踉蹌地從小凳子上站起身，直接忽略了隔在他與天行之間的石雲哲沖了過去，枯瘦的雙手死死抓住天行的衣袖，眼睛緊盯著天行，「你回來了？婉兒呢？怎麼沒看到婉兒？」

天行怕自己一動常振生就要摔倒，畢竟他看上去十分羸弱。低頭看了眼臂彎裡的孩子，天行輕嘆了一口氣，姐夫的注意力全在六姐身上，都沒注意到他懷裏多出的孩子。可是，六姐，六姐她已經……想到天婉，天行好不容易平復的心情又掀起了波浪，差點在常振生面前紅了眼，幸而他還記得天婉的交代，深吸一口氣，才將那洶湧的情緒壓下，啞聲道：「六姐，六姐她，她被抓回去了。」

常振生驚訝地張大了嘴，並沒注意到天行說話時語氣的不對勁，抓住天行衣袖的手又緊了幾分，「什麼！婉兒被抓回去了？這是什麼意思？你說清楚啊！」

天行用力地閉了閉眼睛，將眼中情緒隱下，再睜開眼時，眼中那濃到極致的憂傷也不見了，「天條有令，天庭中人不得與凡人結婚生子。六姐是偷偷下凡，與你成婚也是瞞著父皇的。如今父皇察覺，自然不會讓她繼續待在人界。這是六姐的孩子，她怕將孩子帶回天庭，那些人會對孩子不利，偷偷生下來，將孩子交給我並囑咐我，一定要親手交到你手上。希望你能好好撫養這個孩子長大，她會在，會在天上看著你們的。」

天行隻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醒來，若是早點醒來說不定還能將六姐的魂魄好好保存，倒是再想個辦法讓六姐活過來就是了。可惜，等他醒來，六姐的屍體都已經涼了許久了。

聽到天行的話，常振生才注意到他手裏的那個紅色包被，被子中露出一張小小的紅嫩嫩的小臉，閉著眼睛不哭不鬧地睡得正香。

「這是……」天行那一番話信息量太大，常振生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天行不急，放慢了語速，「六姐為這孩子取名常念，她說，不管在哪，對你的情意總是不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