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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武大宋》第七十章 樹下有風險,睡覺須謹慎
聽了這一嗓子吼聲和怒罵,白勝不禁暗道一聲命苦。為何?因為他聽得出這人也是個高手!

但凡修鍊內功之人,不論說話聲音大小,必定中氣十足。自打一個月前穿到宋朝以來,白勝已經見識過了高高低低各種武林人士,練過內功的和沒練過內功的,只需聽一聽說話,看一看眼神,就能猜個差不多。

當然,即使別人從他白勝的眼神和話語裡聽不出他練過內功的事情,他也不覺得他的理論有錯誤。因為他能夠找到原因,他認為這要麼是由於他修鍊的時間過短,要麼是由於他練的根本就不是內功,假秘籍嘛,他有這個「自知之明」。

眼下他一箭望空射出,隨即外面就有人破口大罵「放冷箭」之人,這不是他射中了人又是什麼?只不過這罵人者的方位聽起來距離客棧並不是很近,那麼就可以斷定這個中箭之人不屬於外面的三夥敵人。由此可以斷定,這人應該是躺箭了。嗯,這個時代裡沒有「躺槍」一說,只有躺箭。

本來就被敵人圍困重重,卻還射中了一個路過的內家高手,這不是命苦是什麼?倒霉啊!

他在這裏感嘆命運,第二箭就不打算再射了,因為他射第一箭的時候已經把出箭仰角開到了最大,如此大的仰角都不能使羽箭的落點落在客棧周圍,那麼除非到室外去射,把仰角開到接近垂直的程度才有可能實現目標。但是他不敢離開房間。萬一有人從四面八方進襲房間呢?將會直接導致兵器庫失守,女人被劫持。他冒不起這個險。

不說白勝的感嘆,隻說客棧外面的三夥人,聽了這聲吼以後也都不免發怵,不約而同地都往吼聲的來處看去,卻見一個胖大的和尚大步如飛走了過來。

這和尚大約四十多歲的年紀,身長足有八尺,面闊耳大,鼻直口方,兩道濃濃的掃帚眉格外醒目,頜下蓄有一部亂蓬蓬的鬍鬚,手中提著一根水磨鑌鐵月牙禪杖,杖桿粗如兒臂,杖頭月牙部位掛著六隻鐵環,走起路來嘩楞楞作響。偏生右肩頭插著一支羽箭,給人的感覺很是怪異。

客棧外面的三夥人裡,只有田虎手下的大將倪麟帶來了二十名弓箭手,王慶手下的猛將縻賙是個使斧子的行家,率領的是三十名刀斧手,而何九叔與郝二虎率領的丐幫弟子,則是除了棍棒之外別無兵器。

胖大和尚隔著老遠就看見了弓箭手的所在,也不多話,直奔倪麟這一波人沖了上來,倪麟隻來得及質問一句:「兀那和尚你想幹什麼?」,那和尚就已經衝進了弓箭手的陣列,掄起禪杖就打,根本不容分說,一場毆鬥就這樣莫名其妙地開始了。

和尚這一箭挨的憋屈啊,他從雁門關內的五台山下來,奉師命一路南下,準備前往汴梁城的大相國寺掛單。這一夜錯過了宿處,走到月影西沉不免睏倦,就在一處樹林裡歇了,哪想到躺在樹林裡睡覺也能中箭?卻不知樹下有風險,睡覺須謹慎。他日躺在垂楊柳下睡覺還有一劫等著他呢。

隻說眼下中了這一箭如何不暴怒如狂?判斷了羽箭的來路,就往西北方向找了過來,果見有人持弓,當然要報復回來。就是垂楊柳上的鳥雀拉了屎在他臉上,他都要遷怒樹木予以拔掉,何況是這些人手裏恰好拿著弓箭?

他這一番衝殺,把倪麟鼻子都氣歪了,見過不講理的,卻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你至少也該問一問是不是我們的人射的箭,然後再動手吧?這也太蠻橫了!

在和尚沖向己方陣列的短暫時間裏,倪麟根本來不及詢問手下有沒有人往南邊樹林射箭,他更不想主動對和尚說一句:「我們沒有人射箭。」因為和尚沒問。人家都沒問,你就解釋,這就墮了自己的威風,挫了己方的銳氣,顯得自己怕了人家。

不說己方共有二十多個人,就說旁邊還有縻賙的三十多人,加上包圍客棧的近百名丐幫弟子,這麼多人聚在一起的情況下,有必要主動向和尚解釋麽?真若是那樣做了,我倪麟這輩子都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話說在這個時代裡,不論是王慶手下的縻賙還是田虎手下的倪麟,在江湖上的名號都是非常響亮的。或許他們的名氣比不上逮誰舔誰大把花錢的及時雨宋江,也比不上拿著先皇頒發的丹書鐵捲去結交天下匪類的小旋風柴進,但是絕對比托塔天王晁蓋、阮氏三雄等人的名氣大得多!

為什麼這麼說?因為他們的名氣是打出來的!因為在這個時間段裡,水泊梁山的一百單八將還沒有開始嘯聚,白衣秀士王倫正龜縮在小小的山寨裡蠅營狗苟,而江南方臘、淮西王慶以及河北田虎都已經屢次攻打州縣,佔據了大宋版圖內的許多州城和縣城。

他們是令官兵潰退,令百姓懼怕,令朝廷惶恐的幾夥造反勢力,他們的名氣如何不大?

所以說,在眼下發生的這場戰鬥之前,若是倪麟和縻賙主動報出名字來,即便是這個胖大的和尚也必須要掂量掂量。

問題就在於倪麟沒有主動報名,他隻來得及問出第二句:「你這瘋和尚是哪裏來的?」手下的弓箭手就已經被和尚砸倒了五六個,這還問個屁啊?打吧!

倪麟的武器是一柄鑌鐵眉尖刀。

眉尖刀是一種刀頭像眉毛的大刀,刀身狹窄,單刃,刀尖銳利,其後斜闊,通常為木柄,後有鐵鐏。這種刀的刀法以砍為主,亦可挑刺,屬宋代「刀八色」之一。據說三國時期魏國名將夏侯淵的兵器就是眉尖刀。

而倪麟這柄眉尖刀的刀柄則是鐵質的,刀身加刀柄的長度足有七尺五寸,與那和尚的禪杖長度相仿。

此時倪麟看見和尚打得兇橫,且手下已有數名弓箭手非死即傷,頓時勃然大怒,暴喝一聲:「都給我閃開,我來戰這瘋僧!」揮起眉尖刀就迎了上去。

那和尚雖然生性暴躁,卻是個粗中有細的人。早在殺入敵陣之前,就已經看出來這家客棧的門外至少有三到四名高手。拿著眉尖刀的這個算一個,沒有獨到的手段使不起這種多用途的兵器;手持宣花斧的算一個,那宣花斧並不比自己手中的禪杖輕多少;還有兩個身後重重疊疊背著麻袋的叫花子絕非弱者,否則就不配背負這麼多麻袋。

但不管對方有沒有高手,自己這一箭之仇不能不報,他打的就是先滅掉對方弓箭手的主意,而後若是不敵這四個高手,到時再跑也來得及。而若是留著這些弓箭手,只怕跑都跑不利索。所以他才會不問究竟,衝上來就殺弓箭手,倒不是完全因為他慣於不講道理。

他雖然一直在打殺弓箭手,卻始終沒有放鬆對這四個高手的提防,在倪麟一刀斜刺裡劈過來時,轉身就是一杖橫掃,迎著那刀鋒而去,擬將對手的兵器磕飛,然而對方變招極快,根本不跟他硬拚,刀鋒一轉,改為刀尖進擊,刺向他的右肋空當。

「賊廝鳥恁地了得!」和尚贊了一句,不再遮擋,也沒有後退,而是順著禪杖的勢道向左前沖,那眉尖刀的刀尖便從他腋下擦過,連僧袍也沒有刺到,而和尚的禪杖卻又趁機拍飛了一名弓箭手。

隨著倪麟的加入,這場莫名其妙的鬥毆就變成了一場追逐戰,和尚的攻擊重點始終是弓箭手,弓箭手跑向哪裏,他就追到哪裏,而倪麟反倒成了追著和尚劈刺的那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倆字,滑稽。雞飛狗跳的根本不像是一場正式的搏殺。

丐幫和王慶的人馬自然不會介入到這場鬧劇之中,以何九叔、郝二虎和縻賙為首的兩夥人樂得坐山觀虎鬥。他們的手下沒有弓箭手,和尚打的也不是他們的人,他們犯不著摻和進去,不論這場架誰輸誰贏,對他們都不會造成任何損失。甚至可以往陰險裡去考慮,期待倪麟這夥人被和尚打垮,那樣就少了一個爭奪神兵的有力競爭者。

只不過大家都是好武之人,看熱鬧也不能只看表面,總該汲取一些經驗才是武者的習慣。因此何九叔就湊近了縻賙問道:「縻將軍,你可曾看出這和尚是什麼來歷?若是與你相比,高下如何?」

縻賙側臉看了一眼何九叔,似乎是在分析他這樣問是不是有什麼陰謀,然後才不陰不陽地回道:「九叔你見多識廣,我不信你看不出這和尚使的是五台山文殊寺的佛門武功瘋魔杖法,至於和我相比嘛,有什麼好比的?他又不跟我打。」

「五台山文殊寺?」客棧客房裏的白勝聽了心頭一震,這外面的和尚竟然是魯智深麽?想了想《水滸》裏面的劇情,越想越覺得外面這和尚就是魯智深。

我擦,鬧了半天我這一箭射的竟然是魯智深,這可真夠悲催的。嗯,打死也不能承認這一箭是我射的,這花和尚可比生鐵佛都厲害!

正想到此處,忽聽身後床側響起「嚶嚀」一聲女子的呻吟,不禁一喜,剛才他持弓拋射時,李清照代替他繼續給完顏兀露熱敷,難道是熱敷見效,完顏兀露蘇醒了?

他急忙轉身看去,卻見完顏兀露依然臉色安詳地躺在那裏沒有任何變化,而李清照正在水桶裡燙滌著一條汗巾。床上倒是真的有一個人蘇醒了,並且正在掙扎著起身,卻是潘金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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