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正常的時候，時而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時而不清楚……」林慕安心酸同情，「她有時候意識到自己很荒唐，自責不已，又覺得活著非常痛苦，忍不住自尋短見……」

「這種情況不容樂觀啊……」顏蘇不免得擔心起來，「看來得給她找個醫生才行。」

「我們找過了，但她堅稱自己沒病，說什麼都不肯配合……」林慕安也很為難。

就在這時，搶救室的大門打開，幾名護士推著擔架出來，上面躺著昏迷的何美秀，她的臉色蒼白如紙，一動不動。

為首的醫生嘆了口氣，「夫人的情況不容樂觀，她的身體無法接受新器官，出現了排斥反應，能不能醒來，要看天意了……」

「媽……」顏蘇帶頭圍上去，「醫生，我媽的情況嚴不嚴重？」

醫生不忍告知，又不得不如實相告，「少夫人，我從醫多年，這種情況見多了，一般來說，只有一種結果，要讓你們傷心了，一定要有心理準備。」

顏蘇聽到這句話，心裏頓時有種不詳的預感。

護士將何美秀送到最高級的病房裏，替她打針、輸液……

幾小時過去了，她完全沒有醒來的徵兆……

「我的老伴兒……」坐在床邊的顧茂林握著何美秀的手，哭得淚眼婆娑。

「爺爺，您別擔心，奶奶一定會好起來的！」沈希萌從沒見過顧茂林脆弱崩潰的一面，今天第一次見，心裏不是滋味，百感交集。

「如果奶奶聽到你的哭聲，一定會很難過的，你捨得她難過嗎？」顧詩善於心不忍地問道。

「爸，你要振作起來，媽醒來還想和你說說話，你可不能先倒下了……」顏蘇心痛地安慰道。

「你們都出去吧……我想單獨陪她……」

太多人在病房裏，空氣也不好，況且，顧茂林不希望自己的醜態讓人看見。

顏蘇和其他人相視一眼後，一起離開了，將空間留給顧茂林。

「老伴兒……」顧茂林握著何美秀的手訴說心聲，「求你醒來好不好？我知道，你最捨不得我傷心難過了，你看我現在難受成這樣，求你快點醒來，別讓我擔心了好不好？我真的不能沒有你……我現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知道我有多痛苦……」

等在門外的眾人沉默著，一個兩個都沒離開。

何美秀的病情來得太突然了，他們有的到現在還沒緩過神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病房裏忽然傳來顧茂林的驚喊聲。

「老伴兒——」

這一驚喊聲將門外的人全都嚇住了，他們急忙跑進去一看，只見呼吸機上出現一條直線，一直滴滴滴響個不停。

「快叫醫生！快啊——」顧茂林痛苦的哀嚎聲回蕩在空氣中。

所有人這才意識到：何美秀停了呼吸……

顏慕辰立刻衝出去找醫生，沈時約拚命按牆上的呼叫鈴，沈希萌衝上前去，握著何美秀的手，「奶奶——你別嚇我啊，求你快醒來，奶奶——」

顏蘇搖著頭不敢相信，「不，不可能的……媽，你快醒醒……別開玩笑了……大家都在等你……」

她一下子撲上去前，忍不住悲從中來，「媽——」

「奶奶，你快醒醒啊……別嚇我……」沈希萌著急喊道。

顧詩善不知道是不是動了胎氣，差點喘不過氣來，「奶奶……不……不要……」

「老婆？老婆你怎麼了？醫生……我老婆暈倒了！」沈時約剛回來就眼疾手快接住倒下來的顧詩善，還好他快了一秒，否則顧詩善就倒在地上了。

他一下子將她抱起，急匆匆出去找醫生。

顏慕辰扶著沈希萌的肩膀，極力安撫她的情緒。

醫生和護士匆匆趕來，「請各位到門口等候，我們要進行復甦搶救……」

眾人紛紛退出病房。

顧茂林是被沈四海和寧香之硬拉出來的……

他哭得肝腸寸斷，眼淚掉得比誰都洶湧……

這時候，顏蘇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眼前的公公，他猶如一座轟然倒塌的大山……

顧應辰只是搭住了顧茂林的肩膀，一句話都沒說，但顧茂林卻哭得悲痛……

氣氛一下子變得傷感……

搶救室的燈光一直亮著……

「讓我進去，我要進去……我要看看她怎麼樣了？」顧茂林實在無法忍受自己什麼事都不做，掙扎著要進搶救室。

「讓他去吧。」顧應辰示意其他人別攔著他，甚至讓護士給他備了無菌服，等他進去後才說，「說不定聽到他的哭聲，我媽會捨不得，醒過來。」

眾人都抱著一線希望……

沈希萌害怕失去這麼好的奶奶，躲在顏慕辰的懷裏哭個不停……

顏慕辰也紅了眼眶……

沈奈川和慕楊柳都很難過，一句話不說……

這時，不知道從哪裏衝出來一個小姑娘，拍著搶救室的門大聲哭喊，「醫生，你們一定要救活她，求求你們……她不能死……她必須活下去……」

顏蘇本來還沉浸在漫長的悲傷中，看到小姑娘這麼莫名其妙的舉動，忍不住含著淚花，「你是不是拍錯門了？」

小姑娘回過頭來，滿臉淚痕，「不，我沒拍錯門，我知道裏面躺著的是一個女人，她身上有我媽媽的心臟……」

顏蘇有點詫異，「你是捐獻者的女兒？」

醫院不是不讓捐獻者和接受者見面嗎？這小姑娘怎麼知道她媽媽的心臟就在何美秀身上？？

「我是偷偷跟蹤來的……」小姑娘哭得梨花帶雨，「我從小和我媽媽相依為命，我不知道她暗地裏簽了捐獻書，我也沒料到她今天中午出了車禍……我不想捐掉她的心臟，但這是她生前的決定……」

小姑娘似乎很矛盾。

「一方面，我希望媽媽的心臟不要停止跳動，另一方面，我又希望她的心臟不要出現在別人那裏……我知道我很矛盾……但媽媽是我在這世上唯一親人……」小姑娘哭得悲痛欲絕，說話也沒有經過大腦，想到什麼說什麼，語無倫次。

「所以……」顏蘇算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