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塑彷彿只會這一句話，見何長明與葉傾城沒有回答，便面對著他們，像是被固定死了一樣。

隨著泥塑的出現，黑色的海洋也發生了改變，越飄蕩到後面，黑色就越來越少，直到到達了黑海的盡頭，能見到一個遮天蔽日的巨大水車，這時的水面，已經沒有了那些面目猙獰的鬼魂，而是碧藍碧藍的海水。

他們這是到了彼岸的盡頭——輪迴？

何長明的雙眼有些不適應輪迴散發出來的炫白的光澤，忍不住閉上了眼睛，當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船頭的泥塑竟然不見了！

就如它出現時的了無聲息，消失的時候，也是無波無瀾，彷彿剛才不過是何長明和葉傾城兩個人的共同幻覺。

何長明走到船頭查看，確定泥塑的確消失的無影無蹤之後，下意識的低下了眸子，只見碧藍的水面上，倒映出他的模樣，但看到水中的倒影，何長明震驚了！

這……他沒有看錯把！

為什麼水中的倒影，是長發道袍？

而且為什麼他總覺得水中的這個樣子有些人眼熟，彷彿在哪裏見過一樣。

見何長明在船頭呆愣了半天，葉傾城還以為何長明被迷惑住了，纖纖玉手在他的肩膀上重重的一拍，略有些擔心道：「何長明，你沒事吧？可是看見了什麼？」

說著葉傾城也轉移視線，看向了水中的倒影，但是不看不知道，一看葉傾城也驚了，因為水裏的她，也不是現在的這幅模樣。

水裏面的她，臉上滿是詭秘的符咒，還有無數深深的縫合線。

「啊！」

葉傾城尖叫了一聲，猛然往後退，跌坐在了船艙之中。

「這不是我！這不是我！」

何長明訝異的看著葉傾城，他從來沒有見到葉傾城如此的失態，她從來都是優雅的絕世美人，現在卻變得歇斯底裡，宛若瘋癲。

「葉傾城，這些只是幻像，你不要中計了！」

雖然何長明心裏清楚，這水面倒影不可能是幻像，但是為了安撫葉傾城的情緒，他只能這麼說。

葉傾城表情非常的痛苦，她雙手抱著自己的頭，蜷縮成一團，眼中滿是害怕和絕望。

「已經過去了，那些人都死了，沒事，我已經殺光了他們，他們不會再傷害你了！」

葉傾城的身體不住的顫抖，但是嘴中傳出的聲音卻是異常沉靜，聲音也和葉傾城平常的聲音大有不同。

「阿城，不要怕，沒事了，沒事了！」

隨著這聲音的不斷安撫，葉傾城的情緒總算是安穩了一些，此時她的雙眼已經變了，一只是血紅色，一只是碧藍色。

那隻紅色的眼珠裏面滿是暴戾，碧藍色的眼珠裡則是一片平和。

兩種完全不同的氣場也在趨於融合，不再尖銳。

何長明發現，一雙有些肥胖的手正輕輕的環抱住葉傾城，像哄孩子一樣輕輕的拍打著她的背。

不知名的歌謠斷斷續續，聽那語調，不像是現代的發音。

歌聲停止的時候，葉傾城雙眼完全變成了碧藍色，然後轉變褐色。

這時候的葉傾城，也終於變回了原來的模樣，她虛弱的看了何長明一眼，無聲的笑了。

「沒想到啊，本來是來幫你的，現在倒是反過來了，見笑了。」

何長明沒有說話，葉傾城的身份本來就不簡單，如今葉傾城的弱點被他得知，以她的修為，就算要對自己做什麼，自己也沒有辦法反抗。

見何長明不說話，葉傾城唇邊的笑容變得嘲諷了起來。

「怎麼，才這麼點小事就把你嚇到了？」

何長明搖了搖頭，轉頭過去：「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秘密，不想被人知道，也不想去回憶，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我會當沒有發生過。」

見何長明眼眸清澈，葉傾城啜動了自己的嘴唇，忽然哭了起來。

只是她的眼眶裏沒有淚水，只有聲聲刺痛人心的哭泣。

何長明不知道，這份哭泣，已經遲到了四百年。

四百年前，她被活活肢解，卻壓抑著痛苦不曾哭喊過一聲。

四百年後，因為何長明一句輕描淡寫的揭過，讓她哭的歇斯底裡。

也許是湖水的影響，也許是壓抑了太久，總而言之，在這一刻，葉傾城痛痛快快的哭了出來。

隨著她的哭聲越傳越遠，碧藍的海水泛起了漣漪，迴環反覆，形成一道道圓形的暗紋。

那輪迴的水車忽然轉了起來，先是「喀嗤喀嗤」的作響，然後順了起來，越轉越快，最後形成了一個雪白的空洞。

有神秘的聲音從白色的空洞裏面傳來，就像是佛家的梵音，但是這聲音威嚴莊重，又透著一股神秘，比那泥塑的話，更加敲擊他們的心靈。

「去否……去否……」

這神秘而莊嚴的聲音漸漸清晰，形成了兩個字，在何長明和葉傾城的耳邊迴響。

又是去否？

不過這一次有些不同了，隨著小船駛向輪迴，何長明能夠明顯感覺到強大的吸引之力。

就像那個白色的空洞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風眼，不斷的吞噬著一切。

而那聲音也從單一的在耳邊迴響，變成了從四面八方源源不斷的傳來。

何長明努力移動著身子，葉傾城也是。

吸力越來越大，兩個人也被吸力吸的飛在半空中，僅僅憑著雙手死死的抓住小船，才堪堪沒讓自己被吸食到白色的空洞之中。

「系統，有什麼辦法能夠擺脫輪迴！」

何長明在心中大聲呼喚系統，如果被吸進輪迴裏面，他們就會重新轉世成人，那就麻煩了！

可是如今的力量，根本就不是他能夠阻擋的，這是天道的力量，這是法則的力量，不是一個兩個凡人可以隨隨便便抵抗的了的！

「宿主，這是法則力量，憑宿主現在的修為，根本無法與之抗衡，唯一的辦法，就是有一個人進入輪迴，輪迴的力量才會停止！」

有一個人入輪迴，這二選一的選擇題，可真是操蛋了！

他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咬著牙問到：「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就在他詢問系統的時候，自己的身邊忽然傳來了一聲嘆息。

那是一聲女人的嘆息，正是葉傾城剛剛發出的那個陌生的聲音。

隨著嘆息落下，女人的語氣變得肯定起來。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