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女人這麼一推，何長明總算是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正處在一片虛無縹緲的汪洋之中，像極了傳說中的無妄之海。

無妄之海據說是天地形成之後，天地之間靈韻碎片所在之地。

這靈韻的碎片，指的就是那些破碎的神魂，以前有大能以大神通逆天聚回了一個破碎的神魂，才得知這無妄之海的存在。

只是無妄之海虛無縹緲，沒有人知道這無妄之海到底在哪裏，而知道的人，大多都已經在無妄之海中了。

這裏，只有破碎的神魂能夠到來，就是那些魂飛魄散的神仙、妖魔鬼怪和人。

他來到了這裏，是不是證明，他已經魂飛魄散了？

只是如果自己魂飛魄散了，怎麼意識還沒有消散，要知道魂飛魄散不僅僅意味著神魂的破碎，還有意識的渙散。

以及剛才的女人又是誰，她在的那個光亮的地方，又是哪裏？

所有的疑問實在是太多了，何長明只能暫且把這些想法拋在一邊，思考著如何從這個地方出去。

這裏到處都是虛無縹緲，入眼儘是濃霧，哪裏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給人一種從心底生出的絕望。

「我要怎麼才能離開這個地方！」

何長明嘗試著走著，他在濃霧中看見過很多破碎的輪廓，有人形的，也有獸形的，還有奇形怪狀的、三頭六臂的，這些輪廓好像僅僅只是一個印記一般，何長明從這些輪廓之中穿梭而過，一點阻礙的感覺都沒有，彷彿這些輪廓只是個投影。

隨著他的深入，這些東西越來越多，直到他的身體也開始慢慢的出現輪廓感，何長明才驚覺，自己已經入迷了。

他停下了腳步，默念了一遍清心咒，讓自己集中精神不潰散，身體輪廓化的程度總算是好了一些。

何長明定了定心，接著往前走，終於感到了一絲阻礙。

在迷霧之中，忽然起了一陣陣大風，將何長明吹的站不穩腳，就在他想要抓住什麼穩住自己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聲極小的呼喚，彷彿從千萬米之外，傳到自己的耳邊。

「何長明，回來！」

誰？誰在叫他？

何長明的記憶也開始有些模糊了，他隻覺得這個聲音異常的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來，到底是誰在說話。

「何長明，回來！」

這次的呼喊聲，又換了一個人，何長明仍舊想不起來，這是誰的聲音。

隨著風越來越大，呼喚何長明的聲音也越來越平凡，他聽見很多人在呼喊他，不停的叫他回來。

回來？回去哪裏？

這個時候，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對這些話也有些聽不清楚了。

「何長明，你該回去了。」

就在何長明即將迷失的時候，一個清晰的聲音在他的背後響起，他回頭看過去，只見一個和他長的一模一樣的人正微笑著看著他，這個人正是夜長明。

何長明已經迷糊了，完全認不出來這個人到底是誰。

他隻覺得自己的口齒都開始有些不清晰了，問了夜長明一句。

「你是誰？」

夜長明沒有回答，只是牽起了何長明的手，帶著他朝著風來的方向走去。

「來，我送你回去，有很多人在等你回去，你不可以留在這裏。」

從夜長明的手裏傳來了溫暖，何長明冰冷的身體也在慢慢的回溫。

很多人在等他嗎？

誰在等他？

他又是誰？

這些問題就像是一個個壯漢拿著榔頭死命的敲擊他的腦部，讓他頭疼不已。

「要去哪裏？」

他獃獃的看著夜長明，下意識的握緊了夜長明的手。

直到走到了風力最盛的地方，夜長明才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他，露出一個溫潤的笑容來。

「回家了，何長明。」

說著，也向那個女人一樣，用力將他一推，他便跌落下去，像是從三萬英尺往下墜，叫他心裏發慌。

「夜長明！」

這個時候，何長明總算是恢復了一些神智，看著濃霧之中夜長明那張溫潤的臉，問出了他一直想要問的問題。

「為什麼？」

為什麼要將笑笑鎮了忘？

為什麼要放棄飛升的機會，選擇了在地府支離破碎的時候，阻止那些修士爭奪八百地仙？

明明……你也是修士啊！

聽到何長明的話，夜長明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落下了一聲嘆息。

在何長明已經快看不見夜長明的時候，他終於聽見了那個人的回答。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惜已經沒有機會了。

身體不斷的下墜，下墜，墜入無底的深淵。

何長明的思維也從渙散到聚集，再從聚集到渙散。

在這個過程之中，他聽見了無數的聲音，那是眾生的聲音。

漸漸的，何長明本來恐慌的心定了下來，開始傾聽這些聲音。

一時之間，無數金色的碎片圍繞在他的身邊，就像是一個個折翼的蝴蝶。

這些金色的碎片覆蓋了他的全身，讓他的痛苦暫時舒緩了許多，他的眉頭逐漸舒展，到了最後，竟是露出了一絲高深的笑容，頗有參悟紅塵的味道。

不知道墜落了多久，何長明隻感覺忽然一下上揚，再度落下的時候，魂魄已經回到了身體之中。

他聽見了很多人的聲音，有何老爹的，有葉傾城的，有廖阿姨的，有何長歡的，還有小孫的聲音，另外還有一個，好像是房如玉的聲音。

只是他身上的金光還沒有完全吸收，他暫時還沒有力量睜開眼睛。

那些金光別人看不見，只有他自己能夠看見，何長明明白，待到這些金光吸收乾淨的時候，就是自己修為再度進步的時候。

這一生與一死，讓他感悟頗多，很多以前無法參悟的，在一瞬間茅塞頓開，甚至看透。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句話說的真的一點沒有錯，何長明現在的狀況就是這句話的真實寫照。

就在何長明努力吸收金光的同時，外界的聲音也在不斷的傳來。

「為什麼我伢子還沒有醒來，不是說只要招魂了，他就可以醒過來的嗎？」

這是何老爹的聲音，只是這聲音之中飽含著痛苦和自責，讓人聽了都難受。

「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拖累伢子，伢子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我的錯！」

何老爹說著說著，眼淚就止不住的留了下來，很難相信，一個快五十歲的男人，會忍不住默默流淚。

何長明剛好吸收完金光，聽到何老爹的聲音，慢慢的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