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言墨忽然頭有些疼，似乎有什麼尖銳的東西在敲擊他的腦袋，有什麼鮮紅色的畫面進入他的腦海，可他怎麼都抓不住。

等到緩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五分鐘後，額頭已經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是記憶要恢復了嗎？

紀言墨一直都知道，他是失憶的，就連妹妹宋可人也是失憶的，在他18歲那年，而宋可人同樣是7年前失憶的。

失憶的原因，丟失的記憶到底是什麼，他和宋可人全部都不知道。

想了下，他打了個電話給宋可人，詢問她是否有恢復記憶的跡象。

那邊宋可人給了否定的答案，她一切正常。

「可人，你怎麼心不在焉的。」即便是隔著電話，紀言墨直覺依舊敏銳，那邊的宋可人怔神了一會，急忙否定：「哥哥，我沒事，就是今天拍戲有點累了，我先睡了。」

紀言墨掛斷了宋可人的電話，另外一個電話打了進來，聽著電話的內容，他眸光微暗。

「我現在過去。」

大半夜，紀言墨開車離開，年九離自然知道。

他不放心，坐上車不遠不近得跟著。

然，被紀言墨發現了。

「為什麼跟著我？」靠著車，紀言墨嚴肅問。

年九離凝視著他：「我擔心你。」

紀言墨看著他許久許久，久到年九離心裏在打鼓，怕他會疏離他。

「墨墨，我沒有跟蹤你的意思，我只是擔心你，你不要離開我，不要懷疑我。如果你不喜歡這樣的話……」年九離頓住了，沒有再說。

「如果我不喜歡的話，你會怎樣，還會跟著嗎？」

年九離吐出一個字：「會。」不跟著他，他不放心。

瞳孔有些猩紅，年九離不知所措，恐懼將他整個人籠罩，彷彿墜落到了無底的深淵，離紀言墨越來越遠。

「不要離開我，墨墨，不要離開我。」他不斷地重複著，眼中的猩紅越來越濃。

紀言墨完全沒想到年九離會突然這樣，一下子推翻了之前對他的所有認知。

眼見著年九離瞳孔中的猩紅越來越濃重，整個人處於有些癲狂的狀態，紀言墨也有些不知所措。

忽然，一個冰涼的身體，將他抱個滿懷。

「……」年九離居然抱住了他！

他的身體很冷，一種比冬日裏的寒風還要徹骨的冷。

他的身體在發抖，似乎恐懼，害怕，慌張到了極點。

他的話很急切，哀求，悲傷，恐懼，所有負面的情緒將他整個人包圍。

他似乎陷入了這樣一個負面情緒的怪圈裏，茫然無措，哪裏都走投無路。

紀言墨的心忽然揪著痛。

很疼，很疼，像是有人拿著刀子在扎似的。

這一刻，他似乎能體會到他的悲傷和恐懼。

他真真切切知道，他不想看到他這樣一般模樣，他本不應該是這般模樣的。

腦袋裏似乎有什麼東西掙扎著要出來，卻又被死死壓製住。

很痛苦，很壓抑

紀言墨鬼使神差抱住了年九離，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撫：「不怕，不怕，我在這。我會一直陪著你。」

兩個人像是冬日裏相互取暖的人，像是在生死中掙扎的浮萍，只有彼此才能相依相靠，只有彼此才是彼此的救贖。

那一句句的安撫，彷彿隔著時間和空間的距離，越洋過海，來到年九離的耳邊。

曾幾何時，也是這樣的話，將年九離將一點點從絕望，血腥的深淵拉開。

只是，最後，他又讓他失望了。

他還是回到了那個深淵，在掩埋深淵的同時，他掩埋了他自己，只有紀言墨可以救贖。

阿獄在不遠處某個角落看著，多少次按耐不住想出去，可想到自家老闆這些年來的堅持，他又忍住了。

能夠拯救老闆的，只有紀言墨了。

算了，他還是去做事吧。

可是……

他有什麼事情要做，好像沒有吧。

我，還是再看看他們兩人的發展吧。

在紀言墨的安撫下，年九離瞳孔的猩紅一點點消散，癲狂如同蠢蠢欲動，暗藏在心中的野獸，一點點被壓製下去，最後完全平息。

他，抱他了！

他也抱他了！

年九離驚呆，他居然抱了墨墨，墨墨居然也抱了他。

剛剛……

兩人對視，都沒有說話，只剩下寒風在呼嘯地吹。

「你沒事了？」看到他瞳孔再次恢復成墨色，紀言墨鬆了口氣，卻還有些不確定。

年九離眉頭狠狠皺起來，他剛剛，是發病了嗎？被墨墨發現了！

他會離開他嗎？

他會害怕他嗎？

會不會覺得他是一個瘋子！

他頭低低的，沉默不語。

「沒事就好。上車吧，外面有些冷。」

紀言墨拉著一言不發的年九離上了車。

關閉的車門，將寒冷擋在外面，想起身邊人剛剛冰冷的身體，紀言墨將車裏空調的溫度調高。

「你，沒有問題想問我嗎？」年九離鼓起了很大的勇氣開口，雖然他還不知道若他真的問起來，他該怎麼回答。

紀言墨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握著方向盤，清冷的目光看向前方，半晌，扭頭對上年九離的眼睛。

那雙原本應該澄澈的眼睛，此時盛滿了不安和恐懼。

那雙眼睛，應該只有美好和純凈的。

他直直看著年九離，很認真地開口：「等你什麼時候想說了再告訴我吧。」

頓了一下，他有開口，雖然覺得說這話有些不符合他以往的性格，但還是堅持開口：「我會陪著你的。」

他的話很鄭重，彷彿像是宣誓般，為了讓年九離相信，他說話的時候一直凝視著他的眼睛。

他看到在他話落後，那雙澄澈又漂亮的眼睛裏。

不安和恐懼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期待和驚喜。

他的眸子，有那麼一瞬間，彷彿像是萬千梨花突然綻放，芬芳而美麗，讓人心馳神往。

紀言墨忍不住，伸出手撫摸，動作輕柔。

夜裏的車疾馳而出，阿獄從角落裏出來，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淚，忽然想落淚怎麼辦。

有一種吾家有兒初長的感覺，心酸又欣慰。

年九離直到下車，才知道紀言墨來的地方，居然是一處公墓。

他跟著紀言墨，來到了一處墓碑前，這裏葬著一個美麗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