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師父，叫的我心裏一顫，棺材內的喘息聲陡然加重。

「師你妹啊！」

胖子不幹了，將近二百斤的大體格子向前一橫，分開我和魑魅。

「滾！」

魑魅淡淡吐出一個字，突然揚腿，一個側踢，胖子騰空而起，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捂著肚子悶哼出聲。

「你？」

我剛想動手，魑魅一步向前，如同鬼魅般，掐住我的脈門，一股酸疼感自手腕上傳來，我瞬間脫力。軟靠在棺材上。

魑魅輕笑一聲，譏諷道：「師父，你弱了可不是一星半點啊！」

「混蛋！」

一道暴怒聲響起，數百斤重的棺材蓋發出砰的一聲，翻滾著向上。然後墜地，發出砰的一聲巨響，一個瘦的皮包骨的人從棺材裏站了起來。

魑魅長出一口氣，意味深長道：「師弟，好久不見！」

「師父？」

棺材裏出來的人沒理會魑魅。而是略顯遲疑的看向我。

我抬頭看向他，他和骷髏沒有什麼分別，只不過是上面蒙了一層皮，兩個深深的眼窩中，是兩顆沒有任何眼白，漆黑如墨的眼珠。

沒有一絲肉的唇瓣掛在牙齒上，高凸的顴骨幾乎頂破了皮膚，甚至可以看見下面骨頭的紋路。

骨架樣的軀體上，是一件湛藍色的道袍，乾燥的頭髮隨即打了一個結，用一根烏黑的發簪插著。

這個人，像鬼多過像人。

「我不是你師父！」

和他對視半響，我搖搖頭，直接否認。

魑魅掐緊我的脈門，盯著我的眼睛說道：「你是！」

「我不是！」我咬著牙，再次否認。

「你不是，為什麼師娘會跟著你？你不是，為什麼你的血能打開地門？你不是，為什麼那條死貓會跟著你？你不是，為什麼那個賤婢會保護你？」

魑魅的面色轉冷，眼中透著一股瘋狂，不斷追問著。

「大師兄，你到底想幹什麼？」

骷髏一樣的人阻止了魑魅的追問，冷冷的問了一句。

「我想幹什麼，你應該很清楚的啊？」魑魅猛地轉頭，看向對面。

「你想殺了師父！」骷髏樣的人一字一頓的說道。

「沒錯，我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了！」

魑魅抬起一隻手在臉上一抓，然後向外一扯，一張臉皮被他扯了下去，露出了一張青白色的臉。

這張臉很普通，但是臉上的東西很詭異。

他的眉心，兩側太陽穴，下頜處，各自露著一個釘子底，也就是說，有人在他的頭上釘了四根釘子。

「師父，你看，你當年對我多好，為了關照我，特意在我頭上釘了四根釘子。為了讓自己不忘記你對我的恩情，脫困後，我又重新在頭上釘了四根釘子，以紀念你對我的恩情！」

魑魅湊過來，猩紅的眼眸中透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恨意。

「草！」

我這會隻想罵娘，我那位前世到底幹了什麼，他把自己的老婆孩子殺了，去鎮壓龍脈。

兩個徒弟也沒得好，控制著我的這個魑魅，頭上被釘了五根釘子，這是封禁之法，明顯是怕他死後出來搞事，這種方法，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如果沒人解救，將永世不得超生。

另外一個呢，和骷髏差不多，也沒個人樣，看樣子也沒少受苦。

凡是和那位前世沾邊的。沒有一個能得好的。

蓮花不提了，她也在地下埋了很多年，唯一還算好的就是小黑，但也沒見好多少。

我的前世，難道是一個災星嗎？

還是說。我的前世是一個天性涼薄之人？

但要說涼薄，又有些不對，小黑為何對他念念不忘，想要徹底復活他。

還有嫁衣，嫁衣恨他。恨不得生啖其肉，但是沒有恨哪有愛，正因為愛的太深，所以才恨得深切。

這兩個人，自稱是我前世的徒弟。從他倆的境況能看出來，都被我的前世搞得挺慘。

但是對我前世的態度卻截然不同，控制著我的這個魑魅，他是恨不得我前世去死，把我弄到這裏。就是為了報復我。

可這個骷髏一樣的人，卻在地下待了二百多年，只為了懲罰這些曾經對不起我的前世的人。

如果非要讓我總結我的前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我只能說，他是一個複雜的。讓人又愛又恨的人。

「夠了！」

馬博言，也就是這個骷髏樣，自稱我二徒弟的人，呵斥一聲，阻止魑魅繼續說下去。

「夠了嗎？」魑魅轉過頭。眼底的血絲更多了。

「我再叫你一聲師兄，你放了師父，過往的恩怨，一筆勾銷！」馬博言盯著魑魅，一字一頓的說道。

「一筆勾銷？你在逗我嗎？」魑魅好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眼中滿是譏諷之色。

「當年如果不是你起了反叛之心，師父又怎麼可能將你封禁？更何況，師父已經手下留情，否則的話，你早就形神俱滅了！」馬博言冷聲說道。

「如此說來。我還得感謝他，對嗎？」魑魅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容。

馬博言沉默半響，將目光投向我，說道：「他不是師父！」

「他是！」

魑魅的情緒突然爆發，嘶啞著嗓子吼了一句，「他記不起前世的事情，是因為他選擇忘記，是因為他對不起的人太多！」

我沒有做聲，前世的事情我確實記不得，而且我也不是他。

魑魅有一點說的很對。我的前世是出於對嫁衣的愧疚，而選擇散去那一縷殘魂。

如果那一縷殘魂沖入我的身體，或許我現在已經不是我了。

他選擇放棄，是因為他對不起嫁衣，對不起孩子。但是，我沒從他那裏感覺到別的情緒。

比如這個魑魅，我非常確定，我的前世沒覺得對不起他。

倒是馬博言，看著他的時候。我的心很不是滋味，很明顯，我的前世絕對虧欠於他。

其實不管我承不承認，有一點可以確認，我確實是他們口中的師父轉世而來。只不過這一世，我只是我自己，不是別人。

「師弟，我不想和你說太多，我今天來到這裏，只是想讓你幫我做個見證，我要將他曾經施於我身上的痛苦，一一還回去！」

魑魅揮揮手，穩定了自己的情緒，說出了這次的來意。

「師兄，你是什麼人，我很清楚，你來這裏，是想要師父的劍吧！」馬博言抬起頭，骷髏樣的嘴角向上扯了扯。露出明顯的譏諷之色。

「劍我想要，仇我也要報！」魑魅側過頭，一字一頓的說道。

「做夢！」

馬博言的回答只是簡單的兩個字。

「好啊，你可以看看，我是不是做夢！」魑魅突然拖著我後退。兩步後，抓著我脈門的手一甩，我飛了出去。

砰的一聲中，我撞在了墓坑牆壁上，整個人如同掛畫般，貼在洞壁上，一點一點的下滑。

我被摔蒙了，隻感覺身體沒有一處不疼的，腦子嗡嗡的。

「哼！」

沒等我回過神來，脖子上一緊，一隻手掐了過來，將我懟在洞壁上。

「師弟，你看著，看著我是怎麼將釘子一點一點碾入師父的眉心！」

一道冰冷的話音在耳邊響起，然後眉心上一涼，傳來一股鑽心的疼痛，我回過了神。

魑魅一隻手掐著我的脖子，一隻手拿著一根黝黑的釘子，抵在我的眉心，一點一點向裡推。

「你敢？」

馬博言厲喝一聲。

「我有什麼不敢的呢？」魑魅冷笑一聲，手上再次加力，漆黑的釘子又擠進來一點。

我能感覺到，血被擠了出來，很疼，也能感覺到，魑魅身上的殺氣，更能感覺到，馬博言似乎並不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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