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有些沉悶。

夏之夜摩擦著手中的酒杯，似乎要斟酌自己的用詞，卻又不知道應該怎麼斟酌，怎麼說。

托尼一眨不眨的看著夏之夜，他很少從夏之夜的臉上看到這樣躊躇不定的時候。

除了面對娜塔莎。

而現在，面對自己他又一次流露出了這樣的表情，這讓托尼的心頭不斷的往下沉，他閉上了眼睛，開始思考和夏之夜所認識的所有過程。

然後他睜開了雙眼，看著夏之夜：「聽著，就算是我不斷的稱呼你為老年人，哪怕是我不止一次的嘲諷過你。但是你應該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自從你搶走了我的那一顆核彈。不，或許更在這之前，或許當我們在那個該死的山洞裡，你偽裝成一個莫名其妙的人闖入了那個地方。自從，我第一次從我父親的口中，聽到你的名字開始……你對我來說，始終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夏之夜看著托尼，並沒有說話。

托尼也在斟酌用詞，他甩了甩手臂，似乎有些話非常的難為情，他站了起來，在房間裡踱步，然後將杯中酒全部喝完，這很不符合他的性格，他更喜歡品嘗，而不是牛飲。

但是眼前這種種的舉動都可以說明，他的心頭很不平靜。

他深吸了口氣，咬著牙看著夏之夜：「我想告訴你的是，不管其他的一切外在因素，我相信你。」

夏之夜張了張嘴，感覺自己的鼻子有些發酸，有些無可奈何。

托尼對他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夏之夜雖然不能說百分之百的知道，卻也能夠感受的到。

雖然這個孩子的嘴巴比較欠揍，但是對自己確實是沒的說。

當自己失蹤的時候，當自己需要一些東西支持的時候，他從來都是不遺餘力的幫助！

這樣的托尼，讓夏之夜想起了霍華德。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角，說道：「如果霍華德能夠看到現在的你，他一定會非常高興。但是孩子，我要告訴你的，將會是一個壞消息……當然，最終的決定權在於你，沒有人能夠否定你的權利。」

「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

托尼看著夏之夜：「請告訴我，我不能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做出任何判斷。」

「殺死霍華德的人，是我們曾經的戰友……」

夏之夜說道：「那是你所不了解的時代，我不跟你說這其中到底有多少的人情世故，只能說，這個人不僅和我認識，而且和史蒂夫也認識。他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被九頭蛇的人給抓走的，並且洗腦成為了九頭蛇的特工。在他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他接受了刺殺霍華德的任務……結果就是，他殺死了霍華德。」

托尼咬著牙，繃緊的身體卻如同失重一般的坐在了椅子上。

他輕輕地揉了揉眼角：「為什麼……就因為你們曾經是戰友，你需要保護他？所以，你就可以隱瞞我這樣的事實嗎？」

夏之夜搖了搖頭：「相信我，我在尋找時機。」

「這就是最好的時機？咱們的人工智慧項目馬上就要啟動了，我答應你了一個我過去絕對不可能答應的條件，天啊，我甚至需要得到你的認可，我才去做這件事情。而你……你明明知道是什麼人殺死了我的父親，卻始終不告訴我。」

托尼看著夏之夜：「求求你告訴我，在你的心裡，你老朋友的兒子，到底意味著什麼？」

夏之夜看著他：「你說呢？」

彼此對視，托尼的眼角有淚痕滑落。

眼前這個男人，確實是將他當成至關重要的朋友看待的吧？

不僅僅只是老朋友的兒子！

本來應該是自己帶著那該死的核彈沖向了宇宙的，而最終做出這一切的人，卻是他……他曾經替我死過一次！

「對不起……」

托尼用兩隻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我只是，一時之間，無法接受。」

夏之夜搖了搖頭：「不管有多少的情緒，你都可以發泄，在我的面前，你並不需要為裝什麼。」

「他是什麼人？」托尼忽然問道：「你說過，你說過他曾經也在這個地方？他是誰？我認識他嗎？」

「冬兵。」

夏之夜說。

「我和他還握過手……」

托尼的眼神裡帶著茫然和震驚：「可是，他曾經殺死我父親，他竟然還和我握過手……」

夏之夜靜靜的看著，他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語言來讓托尼冷靜下來。

時機……時機！

該死的時機！

最初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件事情會變得相當麻煩！

因為這根本就是一本糾纏不清的爛帳！

合適的時機？最好的時機？

不，並沒有！

沒有任何時機是最好的，所以，這一次夏之夜索性就在這個時候直接說了出來。

不管結果如何，讓他再去隱瞞這件事情，他已經做不到了。

而現如今冬兵不在這裡，這也可以給托尼一個緩衝的時間，讓他最終的決定，不至於是頭腦一熱就做出來的。

只是，不管最終托尼做出了什麼樣的決定，都是他無權干涉的。

殺父之仇，誰能以身相代？

這個世界上沒有這麼不公平的事情！

夏之夜甚至沒有辦法為巴基辯護什麼！

所以，就如同現在這樣，將托尼應有的知情權還給他，然後給他一個冷靜選擇的機會。

這就是夏之夜唯一能夠做到的一件事請。

托尼沉默了好久之後，忽然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向了門口，卻在路過夏之夜的時候，看著他問道：「如果，我殺了他的話，你會不會對我很失望？」

這句話卻讓夏之夜的心頭泛起了莫名的滋味。

他看著托尼，然後認真的說道：「他會回來，而在這之前，我希望你能夠冷靜的想一想整件事情的經過。如果最終經過了深思熟慮，你認為，仍舊需要殺死他，才能夠將這件事情解決的話，那你就做，這是你的最終決定，殺死了你父親的人是他，報仇的人是你，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干涉這件事情。因為，沒有人具有這樣的立場！不管因為什麼而起的，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