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

夏之夜靠在床上，看著頭頂的天花板發獃。

李小米沒有回家的情況下，他也不願意回去，在這裏反而更加自在一些。

空蕩蕩的房間，只有自己一個人，過去倒是未曾覺得有什麼問題，現在只要一會去，就感覺空落落的。

「人啊，果然是不能慣著的。」

夏之夜自嘲了一句，過去一直都是一個人，已經習慣了。

現在，和李小米住在一起，也是習慣了……

而一個人過度到兩個人的習慣，很容易就能夠適應，反之，卻很難。

「大概是因為，群居就是人類的特性吧？」

夏之夜心裏這麼胡七胡八的瞎琢磨了一陣子，卻終究繞不開心裏最糾結的那個問題。

「我做的……到底對不對？」

他有些惘然，這也是他過去從未有過的。

過去不管是面對什麼樣的情況，哪怕是最無能為力的狀況之下，一旦做出了選擇，他也從未迷茫。

但是現在……關於這件事，實在是太扎心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搖了搖頭，不敢多想，卻又總是忍不住去想。

一直到房門被人敲響，夏之夜這才出了口氣，翻身起來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娜塔莎。

她看了夏之夜一眼：「閑著的嗎？」

「閑的都快能下蛋了。」夏之夜說：「我明明應該很忙才對，為什麼忽然變得這麼閑？」

「大概只是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吧？」娜塔莎笑著：「不請我進去坐坐？」

「請進吧。」夏之夜把門讓開。

娜塔莎進來，隨意的在椅子上坐下：「我看你的狀態似乎有些不對勁，似乎是在糾結什麼？嗯，其實我想說，如果是因為我和李小米的事情，我不希望你一直這麼糾結下去。我們之間，有很多種相處模式。甚至，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永遠都不會真正的出現在你們的面前。」

夏之夜擺了擺手：「不是為了這件事情，好吧，這件事情對我來說，也確實夠扎心，但是現在，我大概面臨了另外一件扎心的事情。」

「另外？」

娜塔莎有些驚訝：「你還有個一個女人？」

海拉的事暴露了？

夏之夜眨了眨眼睛：「不是，那是被強迫的，真的！」

「……真有？」娜塔莎驚訝的看著夏之夜：「英雄難道一定都是這麼風流的才行嗎？」

「……什麼亂七八糟的？」夏之夜惱怒：「那是奧丁亂點鴛鴦譜。」

「奧丁？」娜塔莎納悶的看了夏之夜一眼：「和他有什麼關係？」

「自從我第一次踏足神域，這老頭就一直努力的想要將我和他的閨女撮合在一起……」莫名其妙的好像被娜塔莎看破了，夏之夜心裏莫名的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

但是說到底，自己和海拉之間，真的算是清清白白。

實在是奧丁強迫完了自己之後，海拉又不知道是哪根神經答搭錯了，竟然也要強迫自己。

既然娜塔莎知道了，那就乾脆的說明白算了。

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到了最後，夏之夜一拍巴掌攤手說道：「你看吧，在這件事情裡，我其實才是受害者。」

娜塔莎眨了眨眼睛，莫名的紅了眼眶。

夏之夜一愣，連忙說道：「這個，你別哭啊，你一哭，我就很被動了。」

他有些手足無措，想要幫忙擦個眼淚吧，但是又該以什麼樣的身份去做這件事情呢？

上一次娜塔莎哭的時候，自己還能夠很自然的給她抹去淚水，但是這一次，他竟然都不知道怎麼將自己的手伸出去。

「我不是因為那個名叫海拉的神哭……」娜塔莎說道：「我只是一想到，當我的壽命走到了盡頭，當我的青春年華不在，而你，仍舊是現如今的模樣，甚至於，當我死了之後，你還會活在這個世界上，並且懷揣著心中的思念，一直活下去……我為你難過。」

夏之夜的糾結瞬間冰潔了。

他站在了原地，最後無可奈何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說道：「我上輩子，一定拯救過整個宇宙。否則的話，這輩子又怎麼會遇到你和李小米呢？」

「遇到你，才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幸福。」娜塔莎看著夏之夜，然後輕輕的抹去了眼角的淚水說道：「不朽，將會代表什麼？」

「我不知道。」夏之夜說道：「雖然我感覺自己的生命形態，應該已經超脫了人類的範疇，但是我現在對於所謂的不朽沒有絲毫的概念。對我來說，我活在現在，為現在而苦惱……但是一百年兩百年之後的事情，又有誰能夠說的清楚呢？」

「從這方面來說，我忽然有些慶幸，在你的身邊，到時候還能有一個海拉的存在。」

娜塔莎說道：「奧丁也會隕落，所以海拉也終究會消散。但是你會不朽，當你經歷的越多，見識的越多，身邊的羈絆也就會越多。當羈絆的終結來臨，所有人都離你而去，唯有你，只能一步步的向前邁進，無法停止，無法消散，這種痛苦，我只要想想，就覺得……這對你來說，太不公平。」

「這大概也是很多人，求也求不來的吧？」

夏之夜笑了笑：「為了以後的痛苦而現在傷心，是不是有些犯不上？當我有朝一日真的感受到了永生的痛苦，那我或許會大哭一場，然後挖個坑把自己個埋起來吧？當然，那樣到底能不能死，我也不知道……就現在而言，常規的手段，已經根本無法殺死我了。」

兩個人的話題忽然莫名其妙的跑偏了。

唯有娜塔莎的心頭還是沉甸甸的，她咬著嘴唇看著夏之夜，忽然放下了手裏的文件，從椅子上起來，直接撲到了夏之夜的懷裏。

夏之夜下意識的將她抱住，然後又趕緊放開，沒敢推開，只是說道：「能不能……再給我一點時間？」

「我什麼都不要……」娜塔莎說道：「我只是想，輕輕地抱抱你……抱抱就好。」

夏之夜抬頭看著屋頂，咬了咬嘴唇說道：「我果然擁有一顆……骯髒到了極致的靈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