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老太太呵斥道，「你算什麼阿貓阿狗，誰允許你叫奶奶。」

肖朵怡面露尷尬，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自處，下一瞬，手，忽然落入一個溫暖的大掌裡面，她不敢置信的回首，正對上顧北墨深邃的眸。

她頓時有了鬥爭到底的勇氣，顧北墨已經完全倒在她的陣營，接下來的幾個小兵小卒，她不再放在眼裡。

「你給我鬆開。」老太太看到顧北墨的動作，氣急敗壞的大喊道，恨不得再上去給顧北墨幾拐杖，雖然也不能解氣。

「奶奶。」許久不出聲的江向晚忽然站起來，把老太太扶回沙發上，使勁吸了吸鼻子。

她不能哭，不能在肖朵怡面前懦弱。

「小晚……」溫晴輕輕低喃一聲，她著實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個樣子，兒子竟然和肖朵怡舊情復燃。

江向晚給四位長輩挨個鞠躬，「謝謝你們。」

而後正對著老太太，「奶奶對不起，小晚沒有保護好您的重孫兒，可能是我和孩子都與顧家無緣吧。」

「你說什麼？」老太太猛的站起來，她多麼希望她聽錯了。

江向晚無力的笑了笑，「奶奶，緣分未到，我們也沒有辦法。」

她原本不打算說出來的，只是突然好想好想讓這個可憐的孩子多幾個人去緬懷，雖然裡面沒有它的父親。

老太太知道從江向晚口中不會說出事情的原委，立刻指向顧北墨，「混帳東西，你說，孩子究竟怎麼回事？」

顧北墨心房裡溢滿了酸澀，原來她果真相信了那張紙上的內容，也罷，白紙黑字，還是他的字體，他都不知道該怎樣否認。

肖朵怡的手下忽然用力，心裡有些急躁難耐，自然，這個微小舉動沒有逃得過顧北墨的眼睛。

他睇著老太太，淡淡而言，「一個孩子而已，沒有了以後可以再生，老太太，您想抱幾個孫子，讓朵怡給你生。」

老太太被顧北墨突如其來不負責任的混帳話震驚住，她嘴唇顫抖，她的乖孫，她的乖孫就在她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的時候已經沒了？

「你把我的乖重孫子怎麼了？」老太太渾身的力氣被一點點抽走，她想過去打死顧北墨，卻站不起來。

顧北墨無所謂的微微抬起下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躲閃江向晚的目光，「還能怎麼？不想要，就流了，對不起啊，事先沒有徵得你的同意。」

最後一句話，是對著江向晚，一字一句說出來的。

小李從二樓下來，手裡多了一條藤條，就是那天顧北澈挨打的時候，被老太太扔出窗外的藤條。

恭敬的遞送給老爺子。

老爺子這才幽幽開口，「肖小姐，接下來處理的是我們顧家的家務事，請你速速離開。」

肖朵怡咬著下唇，有些不樂意，回頭看了顧北墨一眼，顧北墨點頭過後，她才遲疑的走出去。

廳口，卻突然跑到老爺子面前，淒楚可憐的祈求，「爺爺，求求你不要怪北墨，都是我不好，北墨沒有錯。」

老爺子一個眼神也沒有給她，只是漠然的開口命令，「小李，把人給老子扔出去，在我面前哭喪呢！」

自然小李不能真的把人扔出去，他禮貌而又疏離的請肖朵怡出去，「這位小姐，請你離開。」

肖朵怡斂下憤憤不平的目光，低眉順眼的跟在小李身後走出去。

「跪下！」沒有了外人，老爺子甩一下藤條，客廳裡響起唰唰迴音。

顧北墨知道今天這頓是躲不開，他也心甘情願。

直挺挺跪在地上。

老爺子中氣十足，揮起藤條絲毫不含糊，小孩手腕粗細的藤條重重的落在顧北墨身上，江向晚心裡一陣陣止不住的抽疼。

「爺爺。」終於還是忍不住，跑過去抱住老爺子將要繼續落下的藤條，「爺爺，先把離婚的事情說完，以後……」

「丫頭，他就是鬼迷心竅，他肯定是不想離婚的。」老太太不停的給孫子遞眼神，想讓他認個錯，和那個女人斷絕往來，和小晚倆人好好過日子。

江向晚垂首看顧北墨一眼，他依舊低頭，不曾有絲毫的讓步，苦澀一笑，「奶奶，事已至此，什麼都別說了，我來就是想親自告訴你們一聲，婚，肯定是要離的。」

老太太接連不斷的嘆氣，這都是造的什麼孽啊！

「你也想離婚？」溫晴一直沒說話，默默觀察半晌，竟然沒有從兒子冷硬臉上看出絲毫破綻，難不成，這是真的，可是下意識又不敢相信，只能從顧北墨這裡找破綻。

顧北墨斜睥溫晴一眼，冷清十足，「溫女士，您問我是不是真的？若不是你，我和朵怡早就在一起了，因為你的自以為是蠻橫打壓，我們才錯過了八年，整整八年。」

扒在大門口聽牆角的肖朵怡忽然放肆的低笑出聲，她再也不懷疑顧北墨的用心了。

他心裡果然是一直愛著她的，她相信了。

在背後都會這樣無所顧忌的承認想要和她在一起，這樣的男人，就快要是她的了！

溫晴氣的臉色慘白，氣憤的不停喘息，胸口高低起伏。

顧北墨竟然一直記恨她，到了現在，既然那麼喜歡肖朵怡，又為什麼把小晚拉進來陪著他蹚渾水，最後讓他傷害的體無完膚？

天吶，這還是她的兒子嗎，還是那個光明磊落風光霽月的顧北墨嗎？

「以後，沒有人會阻攔你了。」江向晚脈脈含笑，「提前祝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顧北墨，領證去吧。」

顧北墨抬首，嘴角也是含笑，「謝謝我前妻大人有大量，不計前嫌的祝福，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終，成，眷，屬。」

兩人一同帶上了面具，將自己的真情實感隱藏在面具後面，滿心的傷痕同時隱藏，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獨自療傷。

「走吧。」顧北墨從地上起來，率先走出。

「小晚。」

「小晚。」

江向晚在溫晴和老太太的挽留聲中，堅定的轉身，出門。

爺爺奶奶，爸媽，謝謝你們給予的家的溫暖，小晚沒有福氣，再也做不了顧家媳婦，保重身體，後會，無期。

「站住。」老爺子嗡裡嗡氣的叫住兩人，一前一後同時停下腳步，轉首望過去。

「離婚證的事情我找人去辦，你們先別走，我有話說。」老爺子第一次感覺到後悔，他對向老弟的補償，最後竟然是以傷害了他的外孫女而收場。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聞言，江向晚微微停頓，餘光掃過老太太滿臉的期盼，終於頷首，抬步走進，顧北墨緊隨其後。

「你給老子說說，你有什麼苦衷。」

苦衷？江向晚不由得看向他，他一臉冷清淡漠的表情，一如初見。

可是，人生怎麼能隻若初見呢？

顧北墨瞥一眼老爺子炯炯有神的漆黑眸，似乎兩束光線要將他灼燒殆盡那般，他微勾嘴唇，放蕩不羈，「沒有苦衷。」

「哦，沒有苦衷，沒有苦衷鐵了心的離婚。」老爺子像是在自言自語，聲音微小低沉，忽而，揮揮手，藤條扔到茶幾上，茶幾從中間斷裂，「你給老子滾！」

顧北墨複雜的眸光掃過所有人，最終順從老爺子，沉步離開。

江向晚凝著他離去的背影，淚水再也無法抑製，滾燙在肌膚上，而後泣不成聲。

顧老爺子給顧成功遞過去個眼神，父子倆起身離廳，上了樓。

瞬間，廳裡只剩下三人。

溫晴心疼的走過去抱住她，「乖，不哭了。」

原來心還是很痛，還是會捨不得。

老太太忍不住擦了擦眼角，拍了拍江向晚的肩膀，沉聲嘆息，「丫頭，他沒有那個福分。」

不是的啊，不是他沒有福分，而是她沒有他的喜歡。

愛情啊，這個害人不淺的東西，以後都不要再碰觸了吧。

過程越發甜蜜，結果自己一個人躲在角落舔舐傷口的工程量就越大，究竟是一年，十年，還是一輩子？

說好了要陪她一輩子的人，就這樣在路途中毫無預兆的改變了軌跡。

她在原地東張西望，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片荒蕪。

愛情死了，生活可還是要繼續。

她從溫晴溫暖的懷抱中退開，雖然有些貪婪和留戀，「媽，奶奶，祝你們身體健康，我走了。」

不顧老太太在後面的挽留，江向晚捂著嘴巴跑出去。

一路跑出大院，卻不料突然看到顧北墨的悍馬，她一愣，旋即無恙的打算擦肩而過。

那一瞬，卻被顧北墨拉住手腕。

「放開。」

「我有話要對你說。」

江向晚倔強的抬目，望著陰沉的天空。

顧北墨不舍，甚至眼眶有些發酸發漲，「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江向晚冷嗤一聲，嘲諷意味十足，沒有回答。

沒有反應過來，手裡竟然被塞進一張紙片，「這是七天后飛往法國巴黎的機票，出去散散心吧，機場會有人去接你，住處也都已經安排好。」

江向晚微抬手腕，怔忡的看著手裡的機票，竟然緩緩笑開，「顧中校果然大方。」

他一直垂在身側的拳頭突然放開，一把拉過她，死死扣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