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說說，到底怎麼了？」

顧北墨大力將她抵在門板上，垂首在她耳邊輕輕呢喃，隨即額頭碰上她的，嘴角微翹，讓他剛硬卻俊毅的面龐上多了一起邪惡和魅惑。

江向晚自覺抵抗不了，連忙拚命偏過頭去，心裡尚且依舊過不去，絕對不可以再被蠱惑，然後莫名其妙的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顧北墨見她固執不已，微微嘆氣，看來，不說清楚，肖朵怡永遠是橫在之間的一道跨越不得觸碰不得的坎。

放開她，努努嘴，示意她坐到床上去，江向晚雖有疑惑，也還乖乖照做。

顧北墨忽然嚴肅起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裡多麼慌張，哪怕曾經面對著槍林彈雨，他都毫不畏懼，可是在即將說出口的這件事面前，他竟然緊張了，害怕了。

沉下氣來，斂了斂心神，坐在旁邊，和江向晚之間隔開了一段距離，漆黑的眼眸直盯著江向晚，讓她心裡不由自主的悸動，發顫。

「小丫頭，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本來打算明天晚上再說……總之，你聽著就是了。」

現在剛剛傍晚，明明還有些光亮，顧北墨卻如同置身於黑不可見的黑夜裡一般，肅穆沉重。

等了良久，他渾厚喑啞磁性十足的聲音響起，「肖朵怡曾經有過我的孩子，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

其實仔細聽起來，很明顯，他的聲音有點顫抖，有點急躁，總之完全喪失了平日裡的沉穩。

說完一句，就迫不及待的停下來，等著觀察江向晚的反應，沒想到江向晚卻是直直看著他，沒有話，更沒有任何反應。

他握了握鐵拳，繼續說著，「當初，她和溫女士達成了不知什麼協議，她拿了五十萬離開，沒想到剛到國外，竟然出了車禍，孩子沒了。」

他盡量用最簡短的話將事情的大概描述出來，說的太多，對兩個人都是一種煎熬。

江向晚一直沉默著，她沒想到顧北墨也知道這件事了，虧她還想傻傻的隱瞞，以為，她不說他就永遠不會知道。

那麼他想怎麼做呢，為什麼在遇見肖朵怡之後選擇和她坦白呢？一次邂逅，一首老歌，是不是勾起了他心底最深處的不舍和眷戀？

心，突如其來的痛，像被無數細細的絲線牢牢捆綁起來，向四面八方撕扯一樣，痛的快要窒息。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陷的那麼深，那麼，無法自拔。

她輕輕笑笑，開口間聲音微微沉沉，帶著心痛的嘶啞，「那你想怎麼辦？」

「我……」忽覺不對勁，顧北墨死死盯著她的眼睛，裡面空洞洞的，看不出任何情緒，「晚晚，我不想瞞著你，你有權利知道。」

「然後呢？」

她只是想知道她的權利，還可以存在多長時間。

「……」

「我問你然後呢？」江向晚陡然提高了聲音，控制不住的哭了出來，說出的話到最後完全變了音調。

顧北墨一怔，他沒有想到這件事對江向晚的打擊這樣大，心疼的想要抱住她，可是此刻胳膊像是被灌了鉛，抬不起來。

他微微害怕，她不再給他擁抱她的資格。

「我知道了。」江向晚淒楚一笑，「我知道了。」不停的重複著四個字，水汪汪的眸裡是破釜沉舟的痛楚，長痛終歸是不如短痛。

她動作緩慢的站起來，走到衣櫃，從下面一層搬出行李箱，目光獃滯的一件，一件，往裡面塞著自己的衣服。

「你幹嘛？」顧北墨快步走過去，搶過她正拿在手裡的衣服，摔在地上，忍不住的低吼。

他鼓足了勇氣才對她說出來，他一直以為她會諒解他，他原以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誤會他，她也不會，可是，結局真的讓他大失所望。

他對她坦誠相待，她為什麼非要緊緊抓住他的過去不放。

江向晚依舊不理會，呆愣一會，似乎才反應過來，默默蹲下身，將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撿起來，重複著之前的動作。

好似沒有意識沒有自我的木偶，一舉一動，生硬的厲害。

「你他媽能不能成熟一點！」顧北墨狠厲的拽起她一隻胳膊，步步緊逼，逼著她後退，離衣櫃有兩步之遙的時候，使勁一推，江向晚撞到衣櫃上，背部被撞的隱隱作痛。

她巴不得痛一點，再痛一點，這樣，心痛興許就會輕一點。

成熟？這兩個字又讓她自卑，他喜歡成熟的女人？肖朵怡那樣的，知性，優雅，成熟的女人！

「我就是不成熟，我就是幼稚，我活不成你愛的樣子，無論如何，我都做不到。」江向晚紅著眼眶，大吼出來，字字誅心。

活不成他愛的樣子？

顧北墨有些納悶，直覺告訴他，哪裡誤會了，暗笑自己被小丫頭收拾衣服的舉動擾亂了心智，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平復一下自己的激動的心情。

「晚晚，你不用活成別人的樣子。」他溫暖的手掌撫上她的小臉，輕聲說道，低沉的嗓音在江向晚耳邊不停的迴響。

她看著他蠱惑人心的漆黑眼眸，再往下，高挺的鼻樑，性感的嘴唇，刀刻似的五官，堅毅剛強，此刻透著一絲顯而易見的溫柔，這麼好的男人啊，可是不屬於她。

她狠心拂掉他的手掌，臉頰偏向一邊，不敢再去看他，她控制不住，她一眼就會淪陷，自此以後，更加無法自拔。

顧北墨看著自己忽然落空的手掌，呆了一會，「江向晚，你還想幹什麼？」他都這樣低三下四了，她竟然還恃寵而驕。

「我不想幹什麼，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她看著地上被顧北墨一腳踢開的行李箱，裡面的衣服胡亂散在地上，心裡微微默嘆，還得收拾。

「怎麼辦？江向晚，你他媽的是不是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好好過下去！」顧北墨心裡也開始隱隱作痛，難道就因為他年少時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她就要放棄了嗎？

口口聲聲說著喜歡他的小丫頭，喜歡窩在他懷裡的江向晚，都他媽是假象嗎？

「我沒想過？我沒想過？」江向晚冷笑出聲，她怎麼沒想過，她無時無刻沒有不想啊。

淚珠簌簌落下，順著下巴滑落到地上，粉身碎骨。

她以為她可以控制住的，沒想到還是這麼不爭氣。

顧北墨看著她淚眼朦朧的可憐樣，縱使心裡有再多的氣，也捨不得發了，他輕輕的擁住她，狠狠的聞著專屬於她的那一股清香，下一秒便放開，他怕，她會排斥。

「真的想要走？」他沒有看她，只是看著地上凌亂的衣物。

不然呢？又要怎麼辦？她沒有說話。

顧北墨靜靜的看著她倔強的小臉，忽然就笑了，笑的江向晚莫名其妙，「走就走吧，該帶的都帶走，不該帶的都留下。」

聞言，江向晚冷哼一聲，濃重的鼻音回答他，「放心，不該帶的我看也不會看一眼。」

顧北墨坐到床邊，微微勾唇，「那就好。」

江向晚重新收拾行李，顧北墨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等到時候差不多了，突然開口，「我說了，把你的東西都帶走。」

江向晚一怔，下意識看了看衣櫥裡面只剩下顧北墨清一色暗色系的衣物了，哪裡還有她的東西，隨即四下看了看，該是差不多了。

顧北墨看著迷茫不解的模樣，開口提醒，「把你丟在我身上的心帶走。」

「……」非要這麼不留情面的羞辱她嗎，如果可以，她難道不想收不來嗎？

嘴角微微嚅動，偏偏還說不出硬氣的話，誰讓她愛上了他，本來，這場不切實際的追逐，剛剛開始，她就輸了一半。

見江向晚面露為難，知道她已經鑽進圈套了，咳嗽兩聲，好心般的嘆了口氣，「既然是你不想要的，丟在這裡就丟了，反正不是什麼貴重物。」

江向晚特別想一巴掌招呼在他那張俊顏上，咬著牙才緩解了衝動，她的心的確不值錢，否則他怎麼捨得不要呢？

無妨，只要邁出這道門，自此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再無相關。

拉著行李箱，頭也不回的走到門口，手指挑去將落未落的淚珠。

忽覺背後刮過一陣風，毫無預兆的，被一雙鐵臂緊緊抱住。

離別前的最後一個擁抱嗎？

靜默了十幾秒，顧北墨還是沒有放開的樣子，江向晚掙扎無果，「放開我吧。」

「我不放。」此時的顧北墨儼然如同一個無賴，一個耍無賴的孩子。

「你……」

江向晚大力掰著他交疊在自己小腹處的大手，卻絲毫撼動不了，好像一把鎖，緊緊扣住似的。

「顧中校，你這樣真的很沒品。」明明剛剛說過走就走吧，現在又耍流氓一樣緊抱著她，這樣真的好嗎？

顧北墨心裡卻在想，笑話，放開老婆就跑了，怎麼能放！

一陣無力感襲來，「你究竟想幹什麼？」

顧北墨在她耳後蹭了蹭，之後微微俯身。

「你忘了把我的東西還給我。」顧北墨深埋在她的頸窩，喑啞著說道，「老婆，你把我的心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