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阿吟當眾道歉的話，也是不妥。

他思慮良久，終於開口說道：「聽聞你和趙子吟起了爭執，院長罰她道歉，我在這裏替堂妹向你陪個不是，此事就此揭過，可好？」

果然是為了這件事。

棠晚看了他一眼，拿出隨身的紙筆來寫字，她低著頭，樣子認真，趙緋玄竟不覺得突兀。

他想起近日書院內的傳聞，棠相之女，可謂名氣之大。

有人信誓旦旦說她是妖怪轉世，有人說她不會人語，說話斷斷續續。

妖怪之論已破，現下看她寫字，趙緋玄心中閃過一絲好奇，她當真，不會說話嗎？

她的側臉白晳無暇，彷彿上等美玉，肌膚吹彈可破，模樣稚嫩，卻已生得傾城如月，只是白皙小巧的耳朵上有一絲墨痕。

趙緋玄目光盯著她的耳背，下意識的往前走了一步，面前就被遞來了一個本子。

上面是她寫的字。

——院長罰她道歉，此事與你何乾？

她字寫的工整漂亮，很難想像是這麼站著寫的。

趙緋玄皺了皺眉：「她已經向你道過歉了，你又何必——」

——沒有。

棠晚飛快的寫道，又遞給他看。

趙緋玄聲音有些卡殼，微訝的挑了挑眉，阿吟自來刁蠻跋扈，難道真的沒有道過歉卻來騙他？

棠晚又看了他一眼，低頭繼續寫字。

趙緋玄的眼睛又不自覺的看向了她的耳際，她耳鬢邊的細碎髮絲，在陽光下，像是閃著別樣的光。

她沉默著一句話都不說，可他竟然不覺得有絲毫不妥，耐心也所前未有的足。

她又將本子遞了過來。

——這是院長的決定，也是在趙子吟請來高人驗明我是人是妖前自己說的話，我不能為自己辯解什麼，她自己說過的話自己反悔，我也無話可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我確實不會對郡主做什麼，只是院長的決定，九皇子找我，沒有用。

她寫了那麼長一段話，趙緋玄看完已然全都明白了。

這確實是趙子吟的作風。

怕是她主動想找棠晚的麻煩，卻失了手，自己承諾的道歉不想履行了，便來找他。

他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是我沒弄清楚，抱歉，此事我不會再插手，做錯了事，確實該受懲罰。」

棠晚有些驚訝的眨了眨眼，她沒想到，九皇子並非不辨是非之人。

他沒有不依不饒，以皇子的身份命令她，這讓她心底鬆了口氣。

這世上的好人，其實還是很多的。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收起了紙筆。

趙緋玄呼吸一窒，隻覺眼前彷彿有百花盛開之景，他從未見過有一個人的笑，會這樣令他驚艷。

棠晚朝他施了一禮，正打算離開，卻被他喊住了。

她回頭，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她目光清澈，睫影濃密，像一把小扇子，覆住眼瞼，無聲的詢問，便已似在說話了。

趙緋玄自身上取出一塊純白的手帕，他遞過來，輕聲道：「你的耳朵，有墨汁。」

棠晚想起楚白芙課堂上使壞的事，明白過來。

卻沒有去接他的手帕，只是下意識的開口：「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