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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眉頭》128 活生生的孽緣
?張眉壽微微踮起腳,朝著被圍起的二人看去。

可奈何圍觀者甚多,任憑她踮腳眺望,卻也看不到投壺之人。

只聽著耳邊有人議論紛紛:「徐二公子原已輸了兩局了……這第三局本都無甚可比的了,隻為博回些顏面罷了。」

「讓徐二公子連輸兩局,這可是頭一例呀。」

「快看快看,又連中了,還是貫耳雙投!」

徐婉兮聽得心急又好奇,心裏跟貓撓似得,也想湊上前看,可奈何她身旁沒有丫鬟跟著,堂堂的定國公府小姐也不可能上前與人硬擠。

蔣令儀卻去了最前面——她一路往前,一路跟少年小公子們輕聲細語地說笑著打著商量,平日裏最是難纏的少年郎也都不捨得為難她,紛紛與她讓道,讓她去前面瞧。

徐婉兮看在眼中,滿臉不齒。

「蓁蓁,咱們可不學她那一套!」徐婉兮挽著張眉壽的手臂氣哼道。

張眉壽無言嘆氣。

甭說學不學了,縱然是想學,怕也學不來的——須得知道,這玩意兒也是看天賦的。

「她跟別人怎麼著我不管,可若想禍害我二哥,我定不留情。」徐婉兮憤憤地說著,聲音隻她與張眉壽可以聽得到。

那邊,投壺已經結束。

「全壺……這小公子可投了兩局全壺!」有少年人驚嘆地說道。

投壺乃富貴人家宴上取樂之事,他們倒非沒見過全壺,可對方小小年紀,三局又有兩局全壺,確稱得上十分稀罕了。

一次全壺,勉強可說成僥倖,可兩局皆中,便靠得是實打實的真本領了。

徐永寧每局十二矢,每每也投中了至少八隻,已算得上箇中高手,可依舊輸得難看。

即便如此,他也沒忘與對方揖禮。

偏偏那與比他還要小上兩三歲,氣質不俗的小公子,竟有些疑惑地問他:「徐二公子當真沒有刻意相讓?」

看得出,他不似虛偽,倒真疑惑。

徐永寧被氣得臉色漲紅起來。

「沒有!」

本可以順水推舟地說讓了,可他才不是那等偽君子,沒讓就是沒讓,輸了便是輸了!

雖是丟人,卻輸得心服口服。

但是,對方那幅「瞭然之餘,又有些失望」的神情是怎麼回事?

是覺得他小時雍坊投壺一絕的綽號是徒有虛名嗎!

徐永寧覺得丟人丟到了塵埃裡。

尤其是他看到了平日裏素來仰慕他的蔣令儀,此時正拿驚嘆歡欣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對手。

徐二公子的自尊心徹底破裂了。

「二哥,你賭了什麼!」徐婉兮此時方才走到他身邊。

「……」這話問得徐永寧無法回答。

事情的起因源於他看不慣王守仁,又見王守仁帶著那小公子來了私塾內,他欲挑釁王守仁,因瞧著那小公子腰間掛著的玉佩成色極好,他便提出了以那枚玉佩做注,比投壺之藝。

他事先也報上了自己「投壺一絕」的名號,免得讓人覺得自己欺負人,對方知難而退不比也罷,總歸能讓王守仁丟些人便好。

可誰知那起先看似無意與他相比的小公子,聽到他的名號之後,卻一口應承了一下。

倒好似一副被勾起了好勝心的架勢!

再結合方才那句「徐二公子當真沒有刻意想讓」,便知此人是奔著找對手的心態來了,因是沒找到,雖是贏了,竟還覺得頗為失望……

還真是裝逼於無形啊。

歸根結底便是,徐永寧認為自己勝券在握,隻說是自己贏了之後的彩頭,而壓根兒沒提自己要拿何物出來做賭注——這本是不符規矩的,可因雙方都不在意,無人提起,是以也就被遺漏了。

徐永寧狠了狠心,摘下了自己腰間的玉佩。

「雖是沒有事先言明,可賭注總要相等才好,你以玉佩為注,我亦當如是。」

「二哥,你別胡鬧了,那可是母親留下的!」徐婉兮一把將東西奪了過來,滿眼嗔怒。

若是其它玉佩且罷了,這是生母遺物,斷不能輕易拱手相送。

無數雙目光看過來,徐永寧一時說什麼都不是。

那小公子適時地開了口,不以為意地笑著說道:「無妨,本就沒有事先言明,隻圖一樂罷了,無須彩頭。」

此言一出,氣氛便鬆緩了許多。

有人認為這小公子有眼力勁兒,不願強徐二公子所難,也有少部分人讚歎其品性豁達。

蔣令儀的眼睛越來越亮。

旁人不知,她卻心知對方身為當今太子,本無須顧及徐二公子,仍這般相讓,無疑是君子之范了。

「那便多謝了。」徐婉兮朝著對方道謝,語氣倒也誠懇。

她鬆了口氣。

若對方死揪著不放,非要這枚玉佩,那他們定國公府也沒話說。

徐永寧憋了個大紅臉,及時開口說道:「此事是我壞了規矩在先,那你且說,想要其它什麼彩頭?只要我定國公府有的,我絕無二話。」

他這是為了挽回顏面,也是有些感激對方的大度。

換作其他人,他興許也不敢說此大話,但見對方人品長厚,想來也不會提什麼過分的要求。

四下卻又嘈雜起來,有些人低聲笑言若是換作他,他要將定國公府的哪些個寶貝討到手。

蔣令儀聽得嗤之以鼻。

人家可是堂堂太子殿下,要什麼沒有,豈會如你們這般沒見過世面的下等人,滿心想著要趁機佔他人便宜。

這麼想著,她再看向祝又樘,莫名覺得與有榮焉一般,心底一陣雀躍激蕩,面色若桃花,眼神晶亮。

這一幕好巧不巧地便落入了張眉壽的眼中。

她抽了抽嘴角。

這一回竟這般早早地就愛慕上了?

還真是活生生、斬不斷的孽緣啊。

王守仁悄悄走到張眉壽身後,將她扯到一旁去,往她手中塞了一隻油紙包。

「這是什麼?」張眉壽好奇地問。

「蟹粉酥。」

張眉壽眼皮一跳。

她是愛吃蟹粉酥的,可那卻是進了太子府之後的事情——在那之前,她從未吃過這道點心。

她正要問王守仁是從何處得來的之時,那邊出乎蔣令儀意料的是,祝又樘竟當真開口跟徐永寧提了個要求。

君子之范什麼的,太子殿下渾然已是不大在意,這輩子但求活得隨心自在的人,倒添了許多愛好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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