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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眉頭》874 什麼?!
她落淚,她心痛,她擔憂,但也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已經全然放下了。

出了詔獄,她靠在齊章身上的那一刻,似乎卸下了所有的沉重——那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無形中已將對方視作了最值得依賴信任的人。

那份感情,像是親人,卻勝似親人。

張眉壽見她眼神坦然,笑著道:「大姐懂得珍惜眼前人,這很好。」

「是啊,好在不算晚。」

他實則是聰明敏銳的一個人,以往她下意識的客套,他必然是有察覺的——虧她還自認盡了妻子的本分,實則一顆心總是透著防備。

還好他願意等著她。

還好在他一顆心沒有冷去之前,她也終於懂了。

「姑娘,三公子和四公子過來了。」

此時,阿豆隔著簾子輕聲稟道。

到底是自家姐姐定親的日子,張鶴齡和張延齡是昨日被特允從宮中歸家的,今日一直跟著父親和兄長在前院招待客人,這會子才得以脫身。

「叫他們進來吧。」

張眉壽笑著道。

張鶴齡二人走了進來。

「大姐,二姐。」

「三弟四弟。」張眉嫻看著二人,含笑問道:「數月沒見,倒是又長高不少。」

許是長個子的緣故,瞧著似乎也不比從前那般圓潤了。

張鶴齡讀懂了大姐的眼神,不由在心底嘆氣。

大家怎麼都喜歡盯著他們的胖瘦呢,好似不瘦下來日後便娶不到媳婦似得。

有心叫姐弟幾個好好說說話,張眉嫻便未再久留。

許真正是距離產生美,兩隻蘿蔔如今在家的日子不多,反倒覺得與自家二姐漸漸親近不少。

當然,那得是二姐不嫌棄他們的前提下——

姐弟三個在房中說了會兒話,兩隻蘿蔔吃完了兩碟新鮮瓜果,其中一個忽然問道:「對了二姐,方才在前廳瞧著大哥似乎又瘦了許多,莫不是生病了麽?」

大哥忙著與那些大人們說話,他們也沒機會去問。

瞧著大哥那過分清瘦的身影,他真恨不得將自己的肉分出去些。

燒雞不香嗎?點心不酥嗎?還是說兩碗餃子吃罷睡上一覺不舒服?——真是無法理解這世上為什麼會有瘦子的存在啊。

「興許是近來太累了。」

裝著那樣沉重的心事,怎麼會不累呢。

張眉壽說話間,下意識地看向窗外的那叢秋海棠。

前幾日,大哥找到她,同她商議了一件事情。

……

太子定親大典過後又隔了三五日,登門的人漸漸少了,張家才算是清靜了些。

今日張巒休沐,早飯過後,窩在了房中幫妻子按頭捶肩。

「你若有事,隻管去忙便是,叫丫頭進來給我按也是一樣的。」宋氏坐在椅中,閉著眼睛說道。

張巒笑著道:「不忙,該忙的都忙完了,恰好陪你歇一日。」

妻子剛從蘇州回來沒幾日,近來又忙著定親大典,他有許多話都沒來得及跟妻子說呢。

夫妻二人這邊在房中笑說著話,不多時,卻聽得丫鬟來稟,說是大公子和二姑娘一同過來請安。

「蓁蓁一早不是來過了嗎?」宋氏道。

這至多才隔了半個時辰而已,怎又來了?

她起了身,與丈夫一同去了外間見兩個孩子。

「父親,母親。」

張眉壽與張秋池各自行了禮。

「昨日不是差人與你說了,既是近來勞累,趁著休沐好好歇著就是了,不必特地過來請安。」宋氏邊坐下,邊看著張秋池說道。

「孩兒多謝母親關切。」

張秋池道:「今日前來,實則是有要事,須向父親母親稟明。」

要事?

宋氏同丈夫對視了一眼,又見張秋池神情有些異樣,便命趙姑姑將房中的丫鬟都屏退了出去。

「有什麼事情,坐下說吧。」張巒講道。

然他話音剛落,就見那如身形單薄的少年人撩起衣袍,在堂中跪了下去。

張巒微微一怔,旋即失笑道:「這是作何?不年不節,行的什麼大禮?」

宋氏卻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眼神微微動了動,看向了一旁站著的女兒。

隨即看向跪在那裏的張秋池,聲音平靜地道:「起來吧,坐著說也是一樣的。」

「孩兒有愧於父親母親,事情未曾稟明之前,不敢擅自起身。」

「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張巒滿心困惑。

他總覺得妻子這般平靜好像知道些什麼似得,站在一旁的閨女也渾然一幅知曉內情的模樣,隻他一人滿頭霧水。

是他錯過了什麼嗎?

張秋池將頭叩下。

這件事情,他想了許久,還是決定要親自同父親母親言明。

當年之事,父親是被蒙蔽之人,母親也因此深受折磨許久,他和姨娘,欠父親母親一個交待與真相。

再有,他不想讓父親母親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從別人口中聽到或是察覺到此事,從而無法接受承受。

至於將這件事情說出來之後,父親母親會是什麼反應與決定……無論是何種結果,他都甘願承擔。

思及此,他緩緩開了口,聲音微啞地道:「孩兒並非張家子孫、父親血脈。」

「什麼?!」

張巒神情巨變,不可置信地看著少年。

他莫非是聽岔了不成……池兒竟說自己不是他的血脈?!

宋氏亦是震驚之極。

她本隻當張秋池要說的許是苗氏還活著的事情,豈料聽到的卻是這樣一句話!

「當年在湘西,姨娘在遇到父親之前,便已經有了身孕,只是那時她尚不知曉……」張秋池解釋著。

「什麼?!」張巒再次驚聲道。

苗氏在遇到他之前已經有了身孕?!

相較之下,宋氏還算冷靜些,她看著張秋池道:「假設這是實情,可她既是彼時尚不知曉自己懷有身孕,因何又能斷定你定非老爺的血脈?」

這些往事她本不願重提細想,在這兒細細剖析,但眼下局面不同——

「姨娘擅醫毒之道,那晚實則是對父親下了葯。因此,與父親之間,並未發生任何不該發生的事情。」少年依舊維持著叩首的姿態,久久不肯抬起頭。

親口說出這些話,他愧疚難堪,心如刀絞——卻沒有逃避的餘地。

「什麼……」

張巒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只會說這兩個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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