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收集到張哲一的眼淚了，你還多此一舉騙我，弄這一出幹嘛？我看你一點都不著急，你是不是已經找到了新的人選？」沈茜沒有避諱張哲一的意思，當面質問我。

「張哲一的我確實已經拿到了，我現在還缺一滴眼淚。我已經沒有眼淚的人選了，我放棄掙扎了！明白了麽？」我的語氣很平淡。

「難道眼淚真的能夠救活秦遠？」張哲一一臉疑惑。

「不能夠啊，尹慧的、張哲一的，還有我的，明明是三個人，三滴眼淚！」沈茜解釋。

我望著沈茜的眼睛：「有你的嗎？你心裏不清楚嗎？」

「怎麼會沒有我的，我為你掉的眼淚還少嗎？你又不是沒見到過！」沈茜反駁。

「你的眼淚純粹嗎？沈茜，你捫心自問！」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眼淚為什麼能救活秦遠？這眼淚又與你有什麼關係呢，丁兄弟？你到底是誰？」張哲一從後座湊上來，拽著我的胳膊問我。

「我不能告訴你，你自己琢磨吧。」我回答張哲一。

沈茜愣住了，反應片刻，「我想不明白，為什麼我的眼淚不算？如果我的眼淚不算的話，那是不是意味著你……」

我點點頭。「這下全明白了吧？我可以走了嗎？」

車內的兩人紛紛陷入沉思，我移步走出車外。

「丁曉飛是什麼意思？啊？」張哲一依舊在向沈茜打聽。

尹慧的誤會，我要不要解釋呢？眼下父母對我的態度，劍拔弩張，解釋清楚又有什麼意義呢？

丁曉飛的前車之鑒，我不得不慎重考慮。與其讓尹慧對我依依不捨，還不如讓她對我徹底死心。我乾脆在尹慧心裏坐實了三心二意、移情別戀的負心漢罷了。

對，就這樣！

我返回小賣部，和父親要了一支筆、幾張紙。我準備寫封信，向所有人坦白我的身份。我打算寫好信之後，交由父親代為保管，等我徹底離開人世之後，再行翻閱。

我搬了把椅子，獨自貼著陽台的窗戶，望著窗外。白素素出現在我的身邊，湊近我身邊查看，張雨辰怯怯的站在牆角，注視著我的舉動。

我無暇理會，提筆便在信紙上寫下：

致親愛的爸、媽，還有尹慧：

當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了。也許你們不相信，我就是你們的兒子，秦遠！

很多時候我和丁曉飛共用一副身軀，我多想當著你們的面兒，叫你們一聲爸、媽，可我不能。我的鬼門關遭遇，第一個原則就是，我不能向任何人講述我的身份！

我稀裡糊塗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上天眷顧我，給了我多一次拯救自己的機會，可我沒能把握住。

我需要三個摯愛的人（除去血緣關係的人），為我留下三滴純粹的眼淚，可惜我最終還是缺少一滴。

也許是我在人世的做為，不足以支撐我繼續活下去，可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尹慧幾乎是全程了解，我這一場匪夷所思遭遇的人。

所以請你們不要誤會你們兒媳的為人，她的人品沒問題，她更不是勾三搭四的人！她與我的親昵，完全是出於她知道我的身份。我們本就是兩口子，尹慧並沒有錯。

有錯的人是我，人品和道德有問題的人也是我。我見異思遷，我移情別戀，我忘恩負義。

我依仗著尹慧對我的癡情，還想著與沈茜廝守一生，因為我和沈茜還有一個女兒。

孩子沒有錯，錯的人還是我。

「你確定你要這樣嗎，秦遠？」白素素打斷了我。

「我確定，你對丁曉飛不也是這樣嗎？我沒有辦法繼續活下去，我不應該再讓活著的人跟我一塊受罪。這不是你教我的嗎，素素？」

我從來沒有這麼堅定的做出過一個決定，白素素望著我，心中瞭然，便不再阻攔。

我繼續在信紙上揮筆：

我不能同時辜負兩個女人，因為我沒有資格。我只能選擇其中更重要的一個，那個人就是沈茜。對不起，尹慧，我不求你的原諒，我只求你依舊能善待我的父母。

嘟嘟做為我和沈茜的女兒，你們的親孫女，我想你們一定能夠照顧好她。

總之，千言萬語，匯成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尹慧，我不是一個好丈夫！對不起爸媽，我不是一個孝順的兒子，我沒有辦法替你們養老送終。

我……

「我」字停留，我暫時停筆。字裏行間，我很有感觸，傷感的潮水湧上心頭。

傷感不僅僅是因為我即將告別人世，也不僅僅是因為我捨不得父母和尹慧，更重要的是這一封信，會做為我人品和道德的見證。

我不免留下悔恨的淚水，我後悔我沒有及時的享受我幸福的婚姻生活以及和睦的家庭生活；我後悔自己沒有張哲一那般仗義；我後悔不該和沈茜藕斷絲連。

此時再後悔已經來不及，一切都晚了。

我繼續揮筆：

我還能囑託些什麼？我的家人！我希望沒有我的日子，你們依然可以過的順利、美滿。

媽，今後再遇到什麼事，您不要急，先聽聽我爸的意見。在大是大非面前，我爸比您沉穩、老練，他的沉默寡言，只是為了遷就您。

爸，您的腿天陰下雨，再也不能著涼。您和我媽的身體都不好，請您二老珍重！不要讓我在另一個世界牽掛。

尹慧……你罵我忘恩負義也好，罵我三心二意也好，你的恩情我只能來世再報。今生今世，我只能背負做一個父親的責任，我對不起你！

請你幫忙轉告沈茜，我願意接受她，也願意接受嘟嘟。我們做不成夫妻，卻勝似夫妻！

還有，車禍的責任我不打算追究，請你們所有人都不要責怪丁曉飛，也許這就是我的命！

你們的不孝兒，不合格的丈夫。

秦遠遺筆

隨著最後的落款，我的一幕幕往事湧上心頭，我再也抑製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就這樣吧，一切都已成定局。

當我折好信紙，起身的時候，不料發現尹慧正站在我的身後。我撇了一眼，店門口父母忙碌的身影。

尹慧的眼神，不像是看到書信內容後的反應，我小心翼翼將信紙收好，裝在自己的口袋裏。

「你哭了？……你的進展順利嗎？你什麼時候能醒來？」尹慧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