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所長看到甄意外，也顯得十分驚訝，卻只是眼神閃動，沒有吭聲。

甄意外上下掃了他一眼，「喲，僧袍，你啥時候出家了啊？」說著不客氣的將他手裏的電筒搶了過去。

「他真是你的領導？」

我低聲問了一句，沒等甄意外回應，短刀一揮，就削掉了唐所長一隻耳朵，在他還沒來得及叫出聲前，把沾了血的刀刃橫在了他嘴上。

「唔……」

唐所長疼的臉都憋紅了，偏偏嘴角抽搐，連咬牙都不敢。

我問：「瞎子，你有什麼要問他的嗎？」

瞎子一擺手：「沒有，趕時間，直接滅口。反正你是殺人犯，不怕多背幾條人命。」

唐所長的臉瞬間由紅轉白，既出不了聲，也不敢搖頭，末了也算急中生智，竟然把兩隻手舉了起來。

「投降？」瞎子冷笑，「也對，早在四五年你們就已經投降了。對吧，唐澤富郎？」

唐所長身子一震，眼中除了驚恐還有不可置信。

我把刀子從他嘴裏移開，隨即又再抵住了他的頸動脈。

這唐所長倒是機靈，沒等我們再開口就急慌慌說道：

「這裏的秘密你們都知道了。別殺我，我幫你們救人，我知道出口在哪裏，我帶你們出去！」

「你還是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吧。」甄意外道，「唐澤富郎，你不可能活到現在，可你偏偏活了下來，還成了診所的所長唐澤。利用孤桑神木和邪術續命對吧？有一點我想不明白，移魂續命得找符合自己的身體對吧？你是怎麼著，找到這麼一個和你原來那麼像的傢夥的？還是說你後來整容了？」

唐所長依舊舉著雙手，快速道：「沒錯，我是唐澤富郎，我沒整容。我現在的樣子和原來相似，是因為天照大神的子民從來都很注重血統純正。我現在的身體，是我的親人，也就是我的重孫！」

「什麼？你……你是你孫子？」甄意外瞪圓了眼睛。

「是重孫子。」瞎子翻了個白眼，同時嘴角抽搐了好幾下。

那是因為，我和他都完全聽懂了唐所長話裡的意思。

我們來這裏的原因，是為了救歐陽若。

何武飛之所以把歐陽若帶來，是因為歐陽若的身體條件與郭品涵符合，他妄圖以邪術換魂，和郭品涵『從頭開始』。

就我們登上這艘船後的經歷看來，換魂術的確存在，而且之前利用邪術移魂續命的人不在少數。

眼前的唐所長，就是其中之一。

紗織指認，鐵棺裡的屍體是戰爭時期她父親的軍人朋友唐澤富郎。

那時的唐澤富郎受了重傷，就算當時經過搶救保住了命，也不可能活到現在。

我和瞎子雖然不懂邪術，但在發現鐵棺中鑲嵌的孤桑神木後，特別是看到第二口被打開的棺材裏的『杜漢鍾』時，已經開始相信，這幫妖人佈設這邪陣妖船的目的就是替人移魂續命。

得到徐碧蟾的全部傳授後，我更加大致了解到了換魂的程序。

那至少需要兩個硬性條件：

一是將本體以特殊的方法保存，目的是如果想要多次移魂，每一次都必然要魂魄以本體靈台為『中轉站』。大概齊……比方就是，經過原生的大腦中轉，將以前的記憶全部保留下來。

二是需要一個和本體相匹配的活·體肉身，將『加固記憶』後的魂靈轉移進去，繼而得以『重生』，或者說是續命，又或是——長生。

怎麼選擇合適的肉身不得而知，但那大致還是和身體的內外結構，甚至於血型之類脫不開關係。

唐所長，唐澤富郎說自己注重血統純正，更深層的意思是說，他不願意用和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肉身續命。

現在的唐澤，和最初的唐澤富郎樣貌如此相似，是因為他所寄附的肉身，是他自己的血脈傳承，是他的嫡系重孫……

『自己成為自己的孫子』，類似的事，我倒是前不久才見識過。

不過，小沈三天生靈智缺失，本就魂魄不全，沈三的重生不能算是對天道人·倫有所違背。

唐澤富郎可就不一樣了，貌似……貌似他繁衍子孫的目的，就是給自己預備『克隆體』。

他肯定不會管子孫是傻子還是正常人，只要自身有需要了，便會奪舍而用。

被奪取肉身後的子孫不再入輪迴，也就只有魂飛湮滅永不超生的唯一結果了。

這何止是違背天道，『禽獸不如』這個詞，針對這種邪惡行徑，簡直都成了褒義詞了。

這也讓我想起了之前的另一個事，有點解惑了另一個塵封的疑問。

老陰的兒子杜路明因為屍油事件『意外死亡』。

老陰等人幾次三番對桑嵐下手，除了因為死鬼杜路明對桑嵐垂涎已久，最主要還是想利用鬼胎還魂術，給桑嵐種下鬼胎，令杜路明得已『另類重生』。

現在，結合上層船艙裡，鐵棺中那具和『杜某人』形貌高度相像的屍體看來，針對桑嵐那一系列的陰毒行徑，未必就是老陰愛子心切。

因為，就我所見，或許是『隔代遺傳』，杜路明的長相，比老陰更像是杜漢鍾。

杜漢鍾已經是古稀之年，也許，杜路明就是他預備的下一個『長生體』。

杜路明……

「拿自己的孫子當後備？你是他媽人揍的東西嗎？」甄意外反應過來後對著唐所長破口大罵。

『唐所長』看樣子對他的脾性相當了解，乾脆沒搭理他，直接對我和瞎子說：

「我說我想痛改前非你們一定不信，可這佛艛形勢複雜，就算你們本事大，等找到歐陽若，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你們是否有把握將她搶救回來？

我能感覺到，上層出了狀況，我的本體多半已經毀了。我不能夠再有下一次續命的機會，必須做出新的選擇。

邪門術數，不會被現實的律法接受。所以在現實社會，我並不會受到任何的製裁。

現在，我幫你們，我給你們做嚮導，咱們是一夥的。

你們固然能儘可能快的達到目的，我也算是將功贖罪！」

「我次的，小鬼子，比我還能白話呢。」瞎子冷哼道。

『唐所長』一字一頓道：「我，在中國生活的日子，比在本國久得多，我，已經離不開這裏了。而且，也活夠了。」

我笑笑，將短刀收了起來。

「你這麼著就相信他了？」甄意外一個勁的抹腦門子。

倒不是因為別的，只是他雖然拜鬼為師，但明顯沒怎麼接觸過別的邪乎事，這一趟，又是移魂又是『後備』……

等他琢磨過味來，就越想越是細思極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