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劉瞎子都回憶起了這件事，同時也都想到了關鍵。

這些詭異的鐵棺，棺蓋內都鑲嵌了疑似孤桑木，而且還在棺蓋上鐵鑄了大城符。

這一切，似乎都很符合當初那位老爺子描述的那古書中載錄的『長生篇』。

被甄意外掀開的第一口棺材裏的死屍，甄意外說是楚集鄉診所的所長唐澤，紗織卻說那是她父親的軍人朋友唐澤富郎……

截至目前，我們都還不能確認什麼，但都已經覺出，此番的鯨吞邪陣，比我們想像的要詭異百倍。

劉瞎子向甄意外問道：「你也認得這大城符？還知道孤桑，難道你也想長生不老？」

「我真的相信能夠長生。」

甄意外像是沒聽出瞎子話裡的嘲諷意味，神情從未有過的凝重，轉向我說道：「徐禍，如果我說，我的兩位鬼師父，至今還活著，你信不信？」

我眼珠緩緩轉了轉，沒有發聲。

甄意外又道：「我想接下來的行動，我不能和你們一起了。我們經歷不同，目的也不一樣。

同是醫生，我有必要再次向你聲明，上次蹲苦窯，不是我缺失醫德，而是真的『撞了邪』。

如果我當時不那麼做，那個女病患一定沒有連同家屬告我的機會。因為，她走不出醫院，就會死。

別的事，我不方便對你多說。但既然投緣，我還是得跟你坦白，我就算混得再難，也還不至於非得到鄉鎮所來工作。

來這兒，我另有目的。

現在，我已經接近我的目的了。

我看出你不是一般人，你的朋友也不是省油的燈。

不過別誤會，我的目的不是自己長生，而是，毀掉長生。」

「毀掉長生？」我和瞎子面面相覷。

甄意外很認真的點了點頭：「這是我兩位鬼師父離開前對我唯一的交託。他們，真的還活著。但是，活著，對他們而言，是一種無止境的折磨。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一定會令兩位恩師解脫。」

我點了點頭：「我大致能聽懂你的意思。但這裏……算了，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但要以自身安全為重。」

我不敢再多耽擱，說話間就要走。

「你不想知道，另一口棺材裏是什麼人？」甄意外的表情變得有些邪魅，指著第二副被他打開的棺材，壓低嗓音道：「如果你不是只知道玩遊戲的極品宅男，那這棺材裏的人，你一定認識。」

見他神色古怪，我心中一凜，沒有絲毫猶豫的走了過去。

電光照射，看清那口棺材裏的狀況，我險些沒喊出聲。

他沒說錯，這棺材裏的人，我不光認識，而且還很『熟』呢。

甄意外說：「你也是本省人，是本省人，就應該認得杜大老闆吧？」

「廢話，只要看電視，誰還不認得杜漢鍾！」

瞎子也已經看到了棺材裏死屍的模樣，死屍不是旁人，正是在去四靈鎮前，和我接觸愈發頻繁的杜漢鍾！

「我學的不是法醫專業，可我也看出，就目前打開的兩口棺材裏，這倆人死的日子不短了。唐所長和我已經一個禮拜沒碰面了，可是，我昨個白天，才在電視上看到杜老闆出席某活動的新聞。」甄意外邊說邊沖我一下一下點著頭。

「還是老話，安全為重。」

我沖他一點頭，跟著招呼瞎子快步走向角落裏的樓梯……

除了底艙，上邊三層的樓梯都在內部連接，上到二層，直接就到了艙內。

大致看清了狀況，瞎子有些無力地說道：「禍禍，我一直都拿你當親弟，可這一回，我真有點後悔認識你了。這他娘的……這他娘的……我這回是陪你地府一日遊了？」

「我代表十殿閻王歡迎你來參觀。」

我嘴上硬扛，實則心也在不住發顫。

船艙是塔狀，第二層的面積肯定比一層小。

同樣沒有分隔，但這一層的死屍，比第一層起碼多出一倍！

沒有棺材，只有死屍。

而且，所有死屍就沒有兩具是相同的形象姿態。

有的歪斜在地，

有的跪在地上，腦瓜子和身體幾近分離，卻又被一層肉皮牽扯……

「這……這他媽……你上學那會兒，要是來這裏參觀過，肯定會大幅度提高你的專業技術。」瞎子仰面看著一具死屍。

那是一具被勒著脖頸懸吊離地的女屍，破衣爛衫，像是個乞丐。

所學專業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成為了我的本能。

電光照射下，仔細查看過後，我澀聲說：「她不是上吊，是被人勒死之後吊上去的。」

面對這一眼望去不下上百具形態迥異的死屍，劉瞎子也再不能保持平靜：

「次他媽，單從衣著看，這些死人都不是同一個時代的！這個姐們兒……估計是民國時候的小乞丐婆；那個……那個像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還有那個，那特麽腳上穿的『對號』，是特麽去年的款式吧……」

我無言以對，因為他看到的，我都看到了。

這第二層船艙就像是一個蠟像館，只不過所有活靈活現的『展品』不是蠟像，而是一具具不知用什麼方法泡製，完全保留著死時姿態的死屍！

見我邁步，瞎子猛地拉住我：「有必要細看嗎？」

「有。」我狠勁咽了口唾沫，對他說出了林教授對我的忠告：「只有屍體不會說謊！」

有限的空間內，千姿百態的死屍林立，每走一步，都驚心動魄。

瞎子說：「這趟過後，我打算金盆洗手了。這也是佳音的意思。我們倆已經領證了。我老丈人，死摳門段乘風留下的遺產加起來快八位數了，我，後半生可以……」

話沒說完，瞎子轉向我的面孔猛地一僵，身子猛地一挺。

下一秒鐘，我就眼睜睜看著他的脖子耷拉了下來。

不是他低了頭，而是他的後頸被砍斷，只有前邊的皮肉連接……

劉瞎子被砍了！

我才剛反應過來，想到發生了什麼，手裏唯一的光源忽然忽閃了兩下。

也就在這個時候，隔過瞎子上方，我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朝著一邊快速地閃了過去！

「次你媽……」

我不顧一切上前頂住瞎子，「你特麽別死，別……」

瞎子的面孔已經徹底僵了，但肢體竟然還能行動。

我隻覺他抬手將一樣東西塞進了我左手心，跟著另一隻手用力推開了我。

瞎子轟然倒地。

大腦短暫的空白過後，我顫抖著抬起左手，展開手心，卻見他塞到我手裏的，是一個紙團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