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倌法醫》189 血蛄
郭森疑惑地看向我,抬手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意思是問這個女人腦子是不是有問題。「我看不像。」嘴裏說著,我快速的將右手伸向紗織胸口。
她嚇了一跳,本能地打開我的手,急著向後縮,緊跟著竟掏出一樣東西對準了我:「你別過來!」
郭森臉色一變,一手攔在我身前,另一隻手搭在了腰間。
他這麼做是出於職業本能,因為紗織對準我的是槍口。
「讓你別動槍的。」我推開郭森,起身走向紗織。
紗織滿臉驚恐:「你想幹什麼?不要過來,我會開槍的!」
我無動於衷,徑直走到她面前,沒用太費事就把她手裏的槍給拿了過來,看了兩眼,反手遞給了郭森。
「南部十四式?」以郭森對槍械的了解,輕易就認出了紗織這把槍的型號。
我斜了他一眼,說:「你應該知道這東西是什麼年代由什麼人配備的吧?」
郭森翻來覆去看了一陣,說:「這是二戰的時候小鬼子的配備。就外形看,增大了扳機護圈,那是因為東北太冷,增大扳機護圈可以戴著手套開槍。這是1935年以後專門改造的。這『王八盒子』怎麼保存的像是……像是新的一樣?」
「是不是新的你還看不出來?」
我轉向紗織,笑了笑,向她伸出手:「如果我是壞人,你現在已經被扒光了。」
紗織蹙著眉頭和我對視,最終還是握住了我的手,借力站了起來。
下一秒鐘,她突然一轉身,後背靠進我懷裏,同時將我的胳膊背到肩膀上,「哈呀」一聲猛地發力。
直到她『得逞』一半,我才醒悟她是想給我來個『大背摔』。
結果是,她並沒有達到目的。
一是比起她一米五的個頭,我的身高完全可以碾壓她的技巧;
二來我雖然沒怎麼防備,但是她這招我從小就慣用,隻憑藉本能向前邁了半步,一抬腳尖就勾住了她的腳腕。
她不止沒把我摔出去,反而被我一挺腰,頂得差點栽出去。
得虧還是我拽住了她……
紗織掙脫我,跑出兩步,轉過身面紅耳赤的瞪著我,薄薄地嘴唇翕合,卻沒說話。
看著她狼狽的模樣,我忍不住壞笑道:「你個子不高,但腿還挺長,剛才那個姿勢倒是很合適。高度剛剛對應。」
我純粹是犯壞,因為剛才頂那一下,我深深感受到了她的柔軟和彈性。
沒想到話音才落,紗織明顯渾身猛一震,兩眼瞬間瞪圓,卻很快被一層朦朧遮擋。
她說了句日語,有點長,語速還很快。
沒有『字幕』,我哪裏聽得懂。
但我聽出她聲音發顫,閉上嘴後上下牙還咯咯咯的響。
郭森湊到我跟前,看著我,低聲說:「她說的是……你是她的愛人。」
「你蒙誰呢?她說那麼一大堆,翻譯過來就六個字?」
「不是……嘖,她是說——你是他的愛人,雖然你的樣子有一點改變,但她確認你一定就是那個人。因為當初……當初她跟父親學習柔道,想跟你開玩笑拿你練手的時候,你每回說的都是剛才那句話,而且一直都不告訴她是什麼意思。」
我詫異地瞪大了眼睛,看向紗織,嘴上卻是對郭森說:「她能聽懂字面,但不懂什麼意思?那就是說,她是個處……是個姑娘?」
「我是姑娘!」回應我的是紗織,積聚在她眼中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我沒有畢業,跟著來到中國,我,一直在找你。你的朋友,大鬍子和尚,說你在戰場上被打死了。原來你沒有死……」
「她精神真有問題。」郭森小聲說了一句,但隨即一愕,抬高聲調道:「大鬍子和尚?竇大寶?」
雖然不那麼熟,但郭森是見過竇大寶的。
但凡見過竇大寶的人,都很難忘記他『野火燒不盡,鼻風吹又生』的大鬍子。
我也曾當郭森的面,提到過竇大寶『小佛爺』的外號。
只能說郭森的記憶力是真牛掰……
我走到紗織面前,拉住她的手,清晰地感受到她的顫抖。
我深吸了一口氣,對她說:「現在先不說旁的,我來這裏,是要找一個人。我,需要你的幫助。」
紗織用力抹了兩下眼睛:「我知道,你是來找我的!你還是愛我的……」跟著一下子重重投入了我的懷抱,哭道:「我討厭戰爭……」
「我也討厭。」我輕拍她的後背,卻是朝郭森連連使眼色。
郭森皺起眉頭,卻是乾咳一聲,說:「我們必須儘快找到歐陽若,以她的身體狀況,時間越長,她就越危險。」
「那個女孩子沒事的。」紗織抬起臉,又再抹了把淚水,仰頭看著我,用她那蹩腳的中文說:「我討厭戰爭,厭惡侵略。你說過,每一條生命都是平等的。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所以,得知你犧牲後,我沒有回國,而是留了下來。只要是被送來爸爸醫院的人,特別是中國人,我都會很儘力的去治療他們。那個女孩被送來的時候,很虛弱,她的腎臟生病,很嚴重。但是她之前應該受到了很好的治療,被送來後,我和其他人,也都對她進行了很好很好的看護……」
「謝謝。」我打斷她,一字一頓道:「現在,我必須要找到那個女孩,帶她離開。你,得幫我。」
紗織用力點了點頭:「我知道,我,一定幫你。」
這時郭森終於忍不住捅了捅5我:「誒,你這麼做合適嗎?主要是……現在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我沒理他,又沖紗織笑了笑,輕聲說:「你先去看一下情況,然後告訴我。」
紗織「嗯」了一聲,徹底脫離我懷抱,轉過身奔進了黑暗之中。
這時,我才轉向郭森說:「不開玩笑。紗織可能真是二戰時期的人。你手上的『王八盒子』就是證據。」
「那怎麼可能……」
「什麼是仙境?」我稍稍抬高聲調,「姓傅的在龍鱗鎮生活了二十年,容貌沒有變化!我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外來人在鯨吞之地可以『長生』?
事到如今,我就把話挑明了。這裏不是真正的鯨吞之地,但卻是以『鯨吞』裡的邪靈創造的『仙境』!
瞎子說的時候,我隻當是故事。直到想到那個故事、融合了一些特殊訊息,在見到紗織前,我也只是覺得鯨吞可能真的存在,卻還有很多細節想不明白。
現在,我想我完全明白了。」
「明白什麼?」以郭森善於推理的大腦和超強的記憶,明顯是思維已經觸及到了關鍵,但不肯去相信。
看出這點,我隻得咬咬牙,對他說:
「紗織是活人,但不是『現代人』。她應該是二戰期間,經歷了某些事,來到了這裏。她對現實的記憶,停留在了那個時候。但是她本人,到了這裏之後,還以為只是從一個地方到了另一個地方,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
郭森用力撓了撓頭:「我還是聽不懂你想說什麼,想要表達什麼……」
面對他,我有種黔驢技窮的感覺。
再次咬牙過後,上下檢視他全身,之後拍了拍他手裏的『王八盒子』,讓他檢查一下這槍的狀況。
郭森道:「早看過了,子彈是滿匣。那女的,那個紗織肯定沒怎麼用過槍,剛才壓根沒開保險,不然你也不會那麼輕易把她的槍給下咯。」
我籲了口氣,點點頭:「那你現在聽好,你還是習慣用槍,接下來,你可以開槍,但隻限於這把『王八盒子』。」
「這不會出事?」郭森兩眼向上翻了翻。
他還沒忘記我說的『火油層』機關。
「你就當這裏是和我們的歷史相似卻沒交集的平行世界。在這裏,除了冷兵器,如果想使用火器,就只能用這個世界的。」
我越發詞窮,隻一把攥住他手腕,大步向著紗織離去的方向走。
才脫離那詭異的大鐵門前探照燈的照射範圍,前方原本的黑暗不能說驟然開朗,卻透出了光亮。
郭森當場傻眼。
因為,此時我們都看到了,就在我們的正前方,矗立著一棟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