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鱉精的腳，沒有穿鞋，腳趾頭和腳掌一樣的長，腳上面還蒙著一層，半寸厚的寒冰，這樣的腳丫子，踩在我的臉上，又疼，又冷，更讓我感覺，一陣噁心。

老鱉精嘿嘿嘿的，對我笑笑，用一隻手，比劃了一個圖案，我認出來，他比劃的是一隻野雞的形狀，我知道，他是指冰山美人。

然後他又用手指，指了指我，擺了擺手。

接著，老鱉精惡狠狠的，單手做了一個，斜劈的手勢。

做完這些之後，老鱉精對我勾了勾手指頭，我很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要讓我跟冰山美人斷絕往來，如果我不同意，他就殺了我。

就在這時，閃電沒了，到處陷入一片黑暗。

假如這個時候，我哀求老鱉精，求他放過我，讓我去跑虎嶺上面，跟冰山美人團聚，他能答應的話，我絕對翻身給他跪下磕頭。

不過，從老鱉精踩我臉的力度，還有剛才惡狠狠的表情來看，我就是把腦袋磕出來一個洞，他也不會答應我。

既然結果是這樣，何不死保留最後的尊嚴！

「老爺我和她，男歡女愛兩情相悅，老天爺都不管我，更輪不到，你這個老王八蓋子來管我！你不過就是一個成精的王八，別恬著臉，把自己當成法海了！」

我罵的很痛快，老鱉精的腳，踩得也越來越用力。

我把幾口口水，都吐到了老鱉精腳上，各種詛咒他，但是跟之前在跑虎嶺上面一樣，所有的詛咒對他都是無效的，幸運的是，這次我的詛咒，沒有反噬回來。

詛咒不管用，我就接著罵。

反正王八這種東西，名字就是貶義，古今演繹出的罵人話，海了去了，所以我罵起來非常順暢，什麼王八羔子王八蛋，綠絨毛線綠帽子，罵起來不帶重樣的。

最後，老鱉精被罵的受不了了，把腳從我臉上拿開了。

我還以為，老鱉精要放我一馬。

就在這時，天上又是幾道閃電劈下來，借著亮光，我才發現，老鱉精指著一丈多高的夜空，閉上眼睛，一隻手做出托塔李天王托塔的手勢，嗡嗡嗡的念咒語。

瞬間，他指的位置，出現了一把三尺龍泉劍。

一把，雨水凝結而成的，三尺冰劍，就橫在我的上方。

我這才明白，老鱉精根本就不是要放了我，而是要弄死我，眼看那把冰劍的刃口，在老鱉精的念叨之下，越來越鋒利，我現在很清楚，我腿傷了，跑不掉了。

老鱉精念完之後，那把冰劍最終成型了，從橫著變成了豎著，劍尖對著我的胸口，浮在半空。

老鱉精看看我，滿眼的惋惜，又搖了搖頭。

你個老王八蓋子，千年不換的綠帽子，既然對我將要到來的死亡，感覺很惋惜，那你放了老爺，成全我和冰山美人，不就行了！

就在這時，老鱉精那隻托起來的手，猛地放了下來。

那把冰劍，就像失去了依託，對著我的胸口，就刺了下來。

最後的時刻，一道炸雷響起來。

我和老鱉精，同時去看天，一連串的閃電，在天上映出一個圖案。

是一隻閃亮的鳳凰。

由於是一連串閃電形成的，這道閃電消失一部分，另一道閃電就劈出來，所以那隻鳳凰看起來，就像是快速翻動的連環畫，形成了鳳凰在扇動著翅膀的錯覺。

難道，這就是上天旨意？

閃電突然消失了，到處又陷入一片黑暗，不過我還是閉上了眼睛，不想自己死的時候還睜著眼，做出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那樣的話會被人硬生生合上眼皮。

耳邊傳來一連串的脆響。

這聲音，不像是冰劍刺穿我胸膛的聲音，利刃穿體，都是噗噗的悶響，而且，我除了能感覺到小腿的麻痹，並沒有感覺胸口疼。

我再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徐老三。

徐老三的右胳膊，被他撕下來的上衣，纏起來掛在肩膀上，徐老三的左手捧著一盞銅壺油燈。

那盞油燈，是許大愣飯店裡面，掛在牆上當做裝飾品用的，平常根本就沒有點亮過，肯定是徐老三，看到老鱉精追我，從許大愣飯店裡，匆忙之間摘下來的。

雖然現在風狂雨急，但是油燈由於有罩，所以並沒有滅。

油燈的燈芯很亮，照亮了方圓三丈的空間。

老鱉精的那把冰劍，正在半空飛舞，一把烏亮的單刃匕首，正圍著冰劍繞來繞去，只要冰劍往下刺，匕首就會撞到冰劍，把冰劍的劍尖，挑成對著天的角度。

剛才我聽到的脆響，就是匕首碰撞冰劍的叮噹聲。

這把匕首，肯定是徐老三的傑作。

不過匕首每次和冰劍相交，冰劍連個細碎的冰渣都沒有掉下來，而匕首的刃口卻要缺一塊，掉下來的小碎片，都落到我臉上了。

我抬手一抹，臉上的那些碎片，就化作香灰。

我聞一聞，香灰還帶著一絲血腥味。

這把匕首，肯定是徐老三用香灰，混合鮮血做出來的。

我剛猜到這裡的時候，那把冰劍飛起來老高，然後對我又直刺下來，匕首再次攔截，結果被冰劍一個翻轉，劈成了無數的碎片。

冰劍再次飛起，懸停在我胸口上七尺處。

我本來還想，徐老三兩隻手，一隻手受了傷，一隻手舉著油燈，根本就騰不出手來，也不知道他那把匕首，他是怎麼放出來的。

就在這時，冰劍又刺了下來，徐老三一張嘴，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老血。

然後他又對著那口老血，使勁的一哼。

兩道濕漉漉的香灰，就從徐老三鼻孔裡，激射出來。

碰到老血之後，香灰和血，又變成一把，和剛才那把一模一樣的烏亮匕首。

香灰匕首，繼續和冰劍纏鬥。

徐老三非常緊張，眼都不眨的，盯著香灰匕首看。

而老鱉精卻放鬆的多，他盤腿坐在地上，還撥開一堆冰渣，從地上拔出一根枯草，把枯草的根，放在嘴裡翻來覆去的咂了又咂。

從這一點來看，我就知道，匕首，對付不了冰劍。

我那條腿失去了知覺，站都站不起來，就對徐老三說：「三爺爺，你就別管我了，你走吧，等我爺爺回來，你就告訴他，孫兒不孝，不能給他養老送終了。」

徐老三聽我這麼說，也不去看匕首和冰劍了。

他向我大步走了過來，由於兩隻手沒法用來平衡身體，他腳步有點踉蹌。

要不是及時穩住身子，他差點把手裡的油燈扔出去了。

「大孫子，別那麼悲觀！剛才那一大茶缸的三罡九陽湯，要不是都給你灌了下去，我留下來，最低也有兩三成的勝算！

可惜，都被你喝了！

你知道嘛，我的匕首，主要就是由香灰和舌尖血，再搭配三罡九陽湯，這才做成的。

在飯店門口我喝雨水，那是為了用雨水，涮一涮大茶缸裡的三罡九陽湯，以便把殘渣喝下去。」

徐老三一邊說，一邊挪到了我身邊。

他想扶我坐起來，這才發現自己兩隻手都使不上，就對我笑了笑。

我可笑不出來，用手撐地坐起來，問道：

「三爺爺，你說那一碗湯，要是還在的話，你有幾成勝算？」

「兩三成……

三成不把握，也就兩成吧，而且對於我來說，能跟駝龍大仙打平，就能算是贏了，所以假如那一大茶缸的葯湯還在，我有兩成把握打成平局。」

我忍不住苦笑一聲。

「東西備齊你也只有兩成的把握，還只能打成平局，對方有多強可想而知，都這樣了，你還不讓我悲觀。」

這時，那把單刃匕首，又被雙刃冰劍劈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