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梁曉皺著眉頭，搖了搖頭。

微微的鬆了口氣，梁雪走上前，與梁曉並肩而立，朝著黑霧之中的安雅大聲喊道：「安雅！你快醒醒！」

然而，面對著梁雪的呼喚，在那黑霧之中，低著頭的安雅卻如同沉睡過去一般，沒有絲毫的反應。

心急如焚，梁雪從口袋中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朝著安雅伸了過去。

「安雅！難道你連你奶奶的話都不聽了嗎！」

在那白色的手機之中，一個慈祥，而又帶著哀傷的聲音傳了出來。

「小雅，聽得到我說話嗎？」

猛然間，黑霧之中的安雅渾身一顫，臉上帶著驚愕的表情，緩緩地抬起頭來。

「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我完全沒有想到，我這一個本來沒有幾天活頭的老太婆，竟然逼迫的你做了這種事情，小雅，這都是我的錯啊！」電話之中，奶奶的聲音清晰地傳遞而來，從那聲音中，能聽到濃濃的自責，以及對安雅的痛心。

剛剛在房間內，奶奶叫住梁雪後，問的第一句話就是。

「小雅她，有沒有事情在瞞著我？」

聽到這句話，梁雪先是愣住了，隨後急忙搖頭表示否認。

老太太年事已高，並且有沉痾在身，若是將這些事情告訴了這個老人，怕是對她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然而，面對梁雪的否認，老太太卻是慈祥地笑了，那笑容彷彿是完全看破了梁雪內心所想，開口說道：「我知道，你們今天來，肯定不是來找我的，小雅昨天一晚上沒有回家，肯定是出有什麼特殊的事情，但是啊，我不怕，小雅是個怪孩子，她也很聰明，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但是，我就怕，她會做什麼傻事。」

梁雪的內心咯噔一下，沒有說話。

「說實話，我啊，也不知道是老眼昏花，還是因為半截身子進了土，每次小雅來我房間的時候，我總能看見，一個迷迷糊糊的影子在小雅的身邊飄來飄去，開始的時候，我沒注意，但總能聽到小雅一個人在那裏和誰說話，我說，你們是小雅的同學，有沒有知道一些什麼事情？」

老人那慈祥的目光注視著梁雪，梁雪頓時有些開不了口，她想要否認，可是謊言卻卡在嘴邊說不出來，實話更是說不出來。

就在梁雪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時，小玉忽然走進了房間內，表情冷淡地說道：「老人家，如果我說安雅犯了罪，你信麽？」

老人的表情一滯，略微有些惶然地問道：「犯罪？什麼罪？」

「小玉！」梁雪驚愕地望著小玉。

「殺人，這一段時間，市內的那些放血掏心，連環獵奇兇殺案，都是安雅做的。」無視梁雪的表情，小玉繼續平淡地說道，「你會相信嗎？」

「不，這……」老人有些語無倫次，驚惶地說道，「這怎麼可能？小雅，小雅她連一條魚都不敢親手去殺，每次都是在集市上殺好後才帶回來的，她怎麼可能敢殺人呢？這……這是真的嗎？」

「小玉，你別說了！」

伸出手想要阻止小玉，然而令梁雪沒想到的是，這一次的小玉不像平常那樣乖巧地聽她的話，而是抓住了她的手，看都沒看梁雪一眼，繼續說道：「嚴格來說，殺人的不是安雅，而是你剛剛所說的那個黑影，那個東西叫做夜魘，是無數怨念的聚合體，你之前應該有在死亡邊緣徘徊過的經歷吧？其實你原本早就應該是死人了，是安雅她和那個夜魘只見達成了協議，夜魘幫助你活下去，安雅將自己的身體提供給他，方便他掩藏自己的身份與氣息，進行殺人行動。」

老人嘴唇顫抖著，面容驚愕悲痛，良久後才問了一句：「這……這是，真的？」

小玉平淡地指了一下天花板：「現在在頂樓上，警察和一夥專門捕獵這種邪物的人正在合力緝拿安雅，這一點我可沒有騙你。」

一陣劇烈的顫抖，躺在床上的老人忽然嚎啕大哭起來。

「是我啊！是我害了小雅啊！我老伴兒之前有託夢給我，告訴我看好小雅，不要讓她走上歧途，我沒有理會，現在看來我真是一個沒用的糟老太婆啊！我當初幹嘛不一死了之啊！」

看著悲痛哭喊著的老人，梁雪緊緊地咬著嘴唇，忍著沒有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

這一家人，永遠都把自己放在後面，把自己的家人放在前面，所以才會有安雅的那出賣靈魂的契約，才會有這個老人後悔的痛哭。

為什麼這麼善良的一個家庭，卻會變得如此支離破碎？

「老人家，現在解救安雅，只剩下一個辦法。」小玉望著她，平靜地說道，「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

「所以說，老人家都知道了？」梁曉有些驚愕地問道。

「我也是為了能讓安雅活下去，以後無論是你們人類用法則製裁她還是怎樣，都與我無關。」小玉平淡地說道，「否則的話，我完全能夠把她和那個骯髒的怨靈，一同碾壓。」

黑霧之中，安雅聽著電話中傳來的懺悔之聲，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不斷滑下。

「不！奶奶，這不是你的錯，該死的是我，自從你們收養了我之後，爺爺去世了，您也差點追隨了爺爺的腳步，這都是我的錯，如果您沒有收養我，肯定不會有這些事情，奶奶！您不要再說那些話了！」

「小雅啊，你聽我說……」

電話那頭，老太太的聲音開始夾雜著粗重的喘息聲，而且愈發地虛弱。

「我這一輩子，最慶幸的事情，就是收了你做我的孫女，和你在一塊兒，我過的非常快樂，只要能看著你健健康康地長大，那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現在，你長大了，很能幹，家裏的事情都是你一個人做的，奶奶沒用，讓你還在上學，就挑起了這麼重的擔子。」

「別說了，奶奶……求求你別說了。」跪在地上，安雅失聲痛哭著，淚水打濕了那支離破碎的地面。

「所以啊，小雅，你要好好地活著，我和你爺爺，會一直，在天上看著……」

話音未落，一陣哐當響聲從梁雪的手機中傳了出來，應該是聽筒砸落在地上的聲音。

「奶奶……？奶奶？奶奶！」

電話那頭，再無回應，老人的身軀正趴在床邊上，手中的電話聽筒掉落在地，那原本微弱的呼吸，在此刻終是停止了下來。

「別喊了，她已經死了。」

在安雅的頭頂，那夜魘冷淡地說道：「就是在剛才，你的意志反抗我的時候，我們的靈魂聯繫出現了斷了，我對你奶奶的生命供給，也是在那個時候斷開了，沒想到她還能撐到這個時候，這麼想交代後事兒嗎？」

安雅跪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抓著地面，煞白的臉龐上表情木然，渾身發出激烈的顫抖。

「行啦，現在你也沒有牽掛了，讓我們把這些傢夥清除了，我還能保你一命。」說著，夜魘身上黑霧湧動，就要朝著安雅的身體中鑽去。

「滾開……」

「你說什麼？」夜魘的動作凝滯了一瞬間。

「我說你滾開！」

猛然從地上站了起來，安雅悲憤吼道，那原本進入到她身體之中的黑色霧氣，在此刻紛紛散逸出去。

「奶奶死了，奶奶，她死了。」

嘴裏念著，安雅搖著頭，一步一步，緩緩地朝著後方天台的邊緣退了過去。

「安雅！」看著安雅的動作，梁曉愕然驚呼，「你想做什麼！」

站在天台的邊緣，安雅停下了腳步，大聲地抽泣起來。

居民樓底下，李長俞打電話叫來的局子裏的同僚，正在疏散著人群，就在這時，有人抬起頭望了一眼居民樓樓頂。

「喂！快看哪，有人要跳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