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那火山熔岩一般，平日裡真瞧不出什麼來，但它爆發起來的威力，足矣毀滅一切。

朱老頭怕，怕朱二郎就是這樣子一個人。

沉默中，不免尋思了許多，想到的也更遠……

「以後少說話，有那麼許多時間，把冬衣、棉被拿出來曬曬！」朱老頭沉聲。

踱步朝堂屋走去，又幽幽沉沉說道，「喊他們吃飯！」

盧氏心裡不甘，但不甘又能如何，只能吶吶的應了聲，「知曉了！」

看著手裡的饅頭，「那這個饅頭是今兒吃，還是等宗寶回來？」

朱老頭聞言，忽地回頭，陰森森的盯著盧氏，看的盧氏頭皮發麻，大氣不敢出。

「今日午飯吃饅頭！」朱老頭一錘定音。

盧氏心裡不爽，但卻是真的不敢反駁。

心中暗罵二房一屋子狼心狗肺白眼狼。

朱小、朱花兒進來，趙氏還在屋簷下哭。

「……」

朱小覺得可笑，卻不去理會。

到底是自己親娘，朱花兒雖然惱恨，但還是不忍，想要上前去安慰趙氏，但又想著朱小的叮囑，猶豫不前。

幫朱小曬衣服時都心不在焉。

趙氏也在偷偷看兩姐妹，見兩人都不理會她，心中怨懟的同時，又覺得寒心。

她十月懷胎生下她們，她們怎麼可以這樣子對她，簡直太不孝了。

見到朱二郎瞬間，趙氏驀地站起身，可憐兮兮的看著朱二郎。

「……」

朱二郎微微錯愕。

以前的趙氏不會哭，但會哀怨、愁苦的看著他。

「二郎！」趙氏怯生生的喊了一聲，走上前站在朱二郎面前，紅腫著眼看他。

「怎麼了？」朱二郎問。

「沒什麼大事兒，就是小小她們不太懂事，我……」趙氏小聲低語，還回頭看了朱小一眼。

「嗤！」

朱小嗤笑出聲。

原來以為趙氏傻，如今看來，她可不傻，都知道上眼藥了。

朱小邁步進了屋子。

朱花兒雖不太懂，但也覺得趙氏是在告狀，心裡說不出的感覺。

有點難受，還有點失落。

沉沉的看了趙氏一眼，也進了屋子。

「二郎，你看……」趙氏輕聲。

覺得心慌。

「……」

朱二郎深深吸了口氣，「去打水洗洗臉吧，我給你們買了點東西！」

就這樣子算了？

趙氏微微詫異。

她以為，朱二郎會給她撐腰，把朱小幾姊妹好好的收拾一番，卻不想就這樣子什麼都不問。

「二郎，今天……」

「都過去了！」朱二郎先一步進了屋子。

拿幾塊小布拿出來，輕輕的放在桌子上，有些發愣。

到底是給幾個女兒做裡衣的料子，他在想著，是自己拿過去，還是趙氏拿過去？

幾個孩子半大不小，但是女孩兒，他做爹的進去，會不會不妥？

趙氏在院子裡跺了跺腳，進了屋子，便看見桌子上的布料，頓時欣喜萬分，「二郎，這是買給我的嗎？」

「嗯，一塊是給你的，另外三塊給招娣她們三姐妹，你給她們拿過去，也讓幾個孩子高興高興！」朱二郎說著，看向空空的桌子，連個茶壺、杯子都沒有。

又想到自己曾經去過隔壁三弟的屋子，裡面處處都透著雅緻，茶壺、字畫什麼都有，再看看自己屋子，真應了那句，一言難盡。

趙氏愣在原地。

四塊布料，她隻得了一塊。

猶豫著小聲道，「她們有衣裳穿，這麼好的布料還是留著，以後走親戚送人罷，咱們去也有臉面！」

趙氏的聲音很輕，朱二郎還是聽清楚了。

抬眸詫異的看著趙氏。

趙氏雙眼紅腫，很明顯哭過很久。

想到這些年，他也沒給過趙氏什麼，默默點了點頭。

趙氏聞言一喜，「那我收起來！」

忙把布料收好，放好櫃子裡，關櫃門的時候，還忍不住摸了一把。

對於布料不給三個女兒，趙氏一點愧疚都沒有。

見朱二郎坐在凳子上，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麼，趙氏坐在一邊，小聲問，「工錢都結到了？」

「嗯，結到了！」朱二郎把餘下的銀錢拿出來，數了五百文出來，「午飯後，我去張大夫那邊，把藥費給了，餘下的你收好！」

趙氏看著銀錢，吞咽了一下口水。

這麼多年，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銀子。

「這些，不給娘嗎？」趙氏小聲問。

「不給了，留著給幾個孩子抓藥，她們身子不好，得吃上幾帖葯才行！」朱二郎說著神色沉重。

不去鎮上做工，回到家中，以後幾個孩子的藥費怎麼來？

若是大哥給了銀子，他也一樣得給，銀子又要從哪裡來？幾個孩子大了要嫁人，多多少少得準備些嫁妝，還得存些銀子才是。

以前他不想這些，隻管一心做工賺錢，以為家中爹娘、媳婦會安排，但如今細想，才發現自己錯的離譜。

「……」

趙氏抿抿唇。

想說其實不吃藥也沒事，鄉下孩子而已，又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家裡也沒多餘的銀錢給她們買葯吃。

看著朱二郎的神色，這話到底沒敢說出口。

「二郎，你以後真不去鎮上做工了嗎？」

「不去了！」朱二郎認真道。

打算吃了午飯後，先去把張大夫的藥費付了，再去一趟富貴家，問問他什麼時候去山裡，帶上他一起。

盧氏過來喊吃飯。

趙氏嚇了一跳，忙把銀子收好，朱二郎輕聲安撫她，「莫怕，就算娘知道我們有銀子，只要我們不給，她也不可能硬搶！」

「……」

趙氏聞言，心中嘆息。

若是婆母知道她手裡有銀子，肯定會想方設法的要過去。

她該怎麼辦？

盧氏的聲音有點大，朱小在屋子裡聽見，和朱花兒一起走出屋子。

和盧氏對望的時候，盧氏眸中的狠和恨朱小看的清楚，勾唇冷笑，淡漠的看著盧氏在那邊對著朱二郎噓寒問暖，假模假樣。

「走吧走吧，過去吃飯！」盧氏說完走在前面，臨走時還看了朱小一眼，看著朱小嘴角的譏笑，盧氏瞬間便有些上火，惡毒咒罵到了嘴邊，最終只能生生的咽下去。

吃飯的時候，小盧氏沒來。

朱二郎看著站在一邊的朱小，才問朱大郎，「大哥，嫂子沒事吧？」

「沒事，小傷而已，已經抹葯了！」朱大郎擺手道，也看了一眼朱小。

見朱小淡淡的看來，他朝朱小一笑，「雖然你嫂子沒什麼事兒，但小小這事做的不對，一會讓小小去給她伯娘道個歉，說以後不會如此，這事便過去了，以後誰都不能再提！」

到底是女孩子，這兇悍名聲傳出去，以後不好嫁人。

「大哥說的是，一會我就讓小小給她伯娘賠罪認錯去！」朱二郎附和。

朱老頭見兄弟兩還算和睦，也沒有因為朱小拿剪刀刺傷小盧氏而生了嫌隙，滿意點頭，大聲說道，「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