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外的眾人都眨眨眼，互相望過來的眼神中都傳遞出，我沒聽錯吧的訊息。

審訊員也覺得不可思議，下意識的反問，「您確定您看到的是已經成為一捧骨灰的孫先生。」

「是啊，我絕對沒有看錯，當時我也嚇著了，還反覆確定了好幾眼呢。」董大媽撇了警員一眼，似乎對他沒有相信自己的說辭很不滿。

「那之後呢？」警員問，心說，這也不怪他不信啊，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啊？

董大媽眨眨眼，似乎倒現在都還心有餘悸，「當時我也被嚇著了，心想，原來趙小姐把我們支走是為了幹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但是我也不敢動，生怕她發現我了，那我還不完了。」

董大媽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惹得吳芳菲一樂，拉著顧桑榆道，「一看這位大媽平時沒少看雷劇，我敢保證她當時腦子裏浮現的全是趙采萱發現她後，各種殺人滅口的陰暗畫面。」

翟南睨了她一眼，「你能充分了解她的思維，說明你也差不多了。」

吳芳菲瞪他，「你一天不跟我抬杠會死啊？」

翟南聳肩，「我只是說實話而已，這就叫抬杠了？比竇娥還冤啊！」

「咳咳咳！」顧桑榆左手握拳抵在唇邊，小聲提醒道，「聽裏面繼續講。」

吳芳菲輕哼一聲，拉著顧桑榆繼續看。

「我就一直躲在角落裏，等到那個道士將符咒都貼好了，隨後有兩個男人將孫先生的屍體給抬進屋裏去了。」董大媽打了一個寒顫，似乎又回到了當時驚疑的氣氛中，「我嚇壞了，趁著沒人的時候跑了出來，然後就再也不敢回去，直接說了一聲家裏有事兒就把這份工作辭了，連自己的東西都不敢收拾。」

警員點點頭，「我知道了，董大媽，這段時間警局會安排你的住處，主要是對您進行保護，等到案子結束後，我們會將您安全地送回家中。」

董大媽頓時遲疑了，「你們不要泄露我的名字啊，很危險的。」

警員笑著點頭，「放心，我們會保密的，也會安排便衣警員保護您的安危，請不要擔心，平時怎麼生活就怎麼生活。」

審訊員走出來之後，董大媽也走了出來，翟南思索片刻走上前，「董大媽。」

「哎，帥小夥，怎了？」董大媽先是一愣，隨後道。

「您還記得那位道士長什麼模樣嗎？能幫我做個拚圖嗎？」翟南手指比劃兩下，問道。

「拚圖？那玩意兒我孫子會，我可不會。」董大媽擺擺手。

翟南有些失望，顧桑榆沉默兩秒，沖著董大媽道，「董大媽，您先在這兒坐會兒可以嗎？我也有事兒請你幫個忙。」

吳芳菲不解的看著顧桑榆，就聽得她道，「你們旁邊去歇著，給我點時間。」

翟南和吳芳菲眼睜睜的看著顧桑榆走進拚圖室裡，隻好帶著董大媽坐在會議室中，過了十幾分鐘，就見顧桑榆拿著一張A4紙進來，看樣子，是一張畫像。

顧桑榆先是拿到了董大媽面前，問，「大媽，您看看當年的那個道士是不是和這個樣子差不多，只不過要年輕些？」

董大媽拿著紙張斜著看了半天，遲疑的點點頭，「差不多吧，我記得他的臉色很難看，很白……」

「是不是感覺死氣沉沉的？」顧桑榆問。

「也不是死氣沉沉吧，差不多，就是不太有活力的感覺。」董大媽摸著下巴道。

「謝謝您了大媽。」顧桑榆笑著將董大媽送走，就見翟南和吳芳菲盯著她，特別是翟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顧桑榆將紙張放到他面前，小聲問，「這就是清玄大師麽？」

吳芳菲驚訝的看著顧桑榆，再看看身邊的翟南，不用細想，從他難看的面色中就看出來了。

吳芳菲挑眉，「那天晚上你究竟跑哪裏去了？」

她基本上都和顧桑榆待在一起，沒道理她見過的人自己卻沒見過，更何況之前不認識的，沒道理睡一覺起來就把拚圖都做出來了吧，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顧桑榆失蹤那天晚上，發生了奇特的事情。

顧桑榆嘆了口氣，拍拍她肩膀，「差一點點，你連轉世都見不到我了好嗎？」

「嗯？？」吳芳菲疑惑的眨眼。

顧桑榆撐著下巴，將自己當晚的經歷娓娓道來，吳芳菲的神情就跟被機關槍掃射過一樣，而與她有趣的神情相比，翟南的臉色變得越來越深沉。

等到顧桑榆說到他將自己的覺魂取出融合到蕭睿身上時，翟南已經徹底的暴走，「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師父他一直教導我順應天命，這些事情他肯定不會做的。」

顧桑榆住了口，趴在桌子上，用手指在桌子上亂畫著。

吳芳菲看了看在會議室裡走來走去的翟南，確認他不會腦子一抽跑到外面去大吼大聲「師父你快回來」，便轉過頭，戳戳有氣無力的顧桑榆，「然後呢，你把覺魂給了蕭睿，你們倆就出來了？」

顧桑榆翻白眼，「所以說好的不靈壞的靈，把覺魂給小睿哥哥後，我感覺我剩下的魂魄都要四分五裂了，你不是說我在土裏面滾了幾圈麽？其實也差不多了，只是在黃泥地裏面蹭的。」

吳芳菲張大嘴，「也就是說，你差點魂飛魄散？那你現在怎麼好好？」

顧桑榆搖搖頭，「當時墨先生趕來了，我痛得暈了過去，然後，再有意識時已經是現在了。」

「臥槽臥槽臥槽！」吳芳菲連說了幾個口頭禪來充分表達她的震驚之情，「所以說，墨大神把快要魂飛魄散的你給救了回來？」

顧桑榆靠在椅子上，無力道，「這是最大的可能。」

「太厲害了一點吧。」吳芳菲一拍手掌，「我不管了，等大神回來後我要抱大腿，誰也別攔我。」

顧桑榆幽幽的看了她一眼，「可是，他救了我之後就失蹤了。」

吳芳菲見她神色擔憂，不由得拍拍她肩膀，「你要相信墨大神嘛，在沒娶到你之前，他就算是轉世了也會繼續找上你的。」

顧桑榆翻了個白眼，睨著她，「你怎麼知道？」

吳芳菲拍拍自己胸口，「直覺。」

顧桑榆嘴角一抽，伸手拍開她的臉，「直覺小姐，你還是先解決你身後那位暴走族吧。」

……

「我們接下來……」

推開會議室大門，準備商討下一步計劃的王隊長，看著混亂的內部嘴角一抽。

吳芳菲和翟南不知道怎麼的吵了起來，本該勸阻的顧桑榆坐在椅子上安靜縮在角落裏發獃，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

「咳咳咳……能聽我說句話嗎？」走進來後，發現沉默完全不會引人注意的王隊長發話了。

吳芳菲和翟南看過去，顧桑榆微微抬眼盯著他。

「根據董大媽的證詞，我們決定申請搜查令。」王隊長道，「但是這麼多年了，不知道趙采萱有沒有處理掉孫明輝的屍體。」

「我猜測沒有。」吳芳菲舉起手，「如果她要想孫明輝這麼乾乾淨淨的走，那當時就不會把他的屍體掉包，一把火燒了多乾淨，若是她將孫明輝恨了個徹底，完全不用冒著這麼大的風險抬到家裏來做吧，直接像對待馬初雲那樣不就好了嗎？而且，她不是還很有可能囚禁著孫明輝的冤魂嗎？」

「嗯，你說有道……」王隊長點頭表示贊同，但突然反應過來，「你說什麼？什麼囚禁著冤魂？」

顧桑榆眨眨眼，「這是我們的猜測，但是現在重要的是，就算找了孫明輝屍體也不能說明什麼吧？」

王隊長歪頭，表情略無辜，「可如果我們找到的屍體上用符咒和陣法之類與馬初雲身上的一樣的話，她就從配合調查變成嫌疑人了，我們就可以單獨請趙董事長到警局來喝喝茶，不用擔心被她的金牌律師起訴了。」

顧桑榆聽得王隊長加重的「單獨」二字，瞭然的點點頭，是不是可以理解成，這是王隊長對金牌律師的森森怨念。

薑，果然是老的辣。

確定下計劃，王隊長歡歡喜喜的去申請搜查令了。

吳芳菲摸著下巴，將王隊長徹底歸入不能得罪的那行人，這仇記的，非得要你知道厲害心裏才舒坦。

看了看時間，竟然已經是下午六點，顧桑榆看了看準備新一輪開戰的吳芳菲和翟南，舉起手，「我們去吃烤肉吧！！！」

……

烤肉吧裡，顧桑榆看著吳芳菲讓人上的一箱啤酒，見翟南和吳芳菲拚得起勁，頓時借酒消愁的心思就淡下許多。

總不能三個人都醉吧，墨先生……又不在。

小口小口的抿著啤酒，今晚的翟南又哭又笑，像是褪下了平日裏的淡定自若的偽裝，又或者實在是太累了，不得不歇歇。

「你知道麽？那個混蛋師父從小就喜歡捉弄我，每次都把我欺負得哭個不停他再來哄我！」

翟南一邊灌酒一邊絮絮叨叨的講著他的師父，說到氣憤之處，甚至將酒杯一拍，「可是他憑什麼扔我一個人在山上呆了那麼多年，音訊全無？」

吳芳菲沒勸他，隻不停地和他碰杯，直到兩人都喝趴下。

顧桑榆揉揉眉頭，起身去付錢，卻沒注意到窗外，一閃而過的孩童探出頭盯著她，眼眶裏沒有眼白，黑漆漆一片。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