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客氣的話語刺進她胸膛，將掩埋在心底深處的惶恐徹底顯露，讓林瀟瀟整個人都彷徨起來。

林楚楚像是沒有察覺到她的顫抖，轉頭看向已經從舞池裏出來的沈昭和雲綺，兩人身邊的人流就沒有間斷過。

嘴角扯出一絲微笑，林瀟瀟望著沉昭的眼底閃過幾分癡迷，「看，老天格外的優待她們，不僅給了他們家世背景，還給了他們智慧和美貌，似乎天生就是被人敬仰的存在。」

林瀟瀟聞聲看去，此時上前搭訕的人想要給雲綺敬酒，卻被旁邊的沈昭給攔了下來，他簡短的話語聽不見，也分辨不出，卻能看到那女人嘴角擴大的笑意以及身邊人善意的笑容和沒有間斷的恭維。

沒人注意到她。

「林小姐好久不見，可否請你跳一曲？」忽地，旁邊傳來詢問之聲，讓林瀟瀟驟然轉過頭，臉上的希冀在看清之時，化作失望。

林楚楚晃了晃杯中紅酒，與邀請者輕碰了碰，「抱歉，小少爺，今天身體不適，下次有機會一定留一曲舞給楚楚。」

邀請者聽到林楚楚的話即使被拒絕了，臉上也是帶上幾分笑意，哪個男人不喜歡美人眼巴巴地往上貼，不得不說，林楚楚這話極大地滿足了他的大男子主義。

同時，他看向林楚楚身邊的人，眼裏閃過一絲好奇，「這位小姐好面生。」

林瀟瀟看著他，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幾乎是她所能表現出的最好姿態，握著杯子的手卻是用力幾分。

林楚楚笑，「這是我姐姐，小時候出了點意外一直在外療養，剛回家沒多久，可是我爸媽的寶貝疙瘩。」

「你好，我是林瀟瀟。」林瀟瀟順著林楚楚的介紹打招呼。

邀請者看了看林楚楚，目光落到林瀟瀟身上，勾唇一笑，「原來是林大小姐，到是我眼拙，下次有機會請兩位小姐一起出去玩兒，可要給我這個面子。」

林楚楚笑著點頭，眼看著邀請者走遠，而身邊的林瀟瀟臉色越加難看。

好似沒發覺林瀟瀟沉悶的氣息，林楚楚的目光落到了顧桑榆和吳芳菲的身上，「繼續剛才的話題，其實還有另外一種人才是最受人嫉妒的。」

「她們沒有優秀的家世，憑著自己的努力卻可以站到眾人面前，即使是藏在角落裏，悄無聲息，也能吸引無數飛蛾靠近，就算是會被拒絕，會被下面子也在所不惜。」

落在耳邊的話語只是將事實道出，卻讓心中更加苦澀。

林瀟瀟順著視線看去，就見顧桑榆和吳芳菲站在角落裏，拒絕了一個又一個人男人，她記得，她們兩人從進場就一直待在角落裏，似乎是想要躲清閑，又或者，根本沒把這個場合放在眼裏。

「那個吳芳菲還好一點，畢竟是吳院長的女兒，我們自然要給她幾分薄面，至於那個顧桑榆……」林楚楚搖搖頭，「你們寢室，還真是臥虎藏龍，一個比一個厲害。」

林瀟瀟皺起眉頭，盯著林楚楚，「顧桑榆不就是S大的學生麽？家裏背景和我之前差不多，難道就因為她找了一個有錢的男朋友就受萬人歡迎了麽？」隨後，她自己反而先搖頭，「不，不止是現在，從最開始進學校就是這樣了。」

林楚楚像是沒注意到林瀟瀟控制不住的惱怒，臉上浮現出嘲諷，讓林瀟瀟更加氣惱，「難道我說錯了嗎？」

「我只是沒想到你和她們住了快四年，連她們的真實身份都不知道。」林楚楚歪頭，表情很無辜。

「什麼？什麼身份？！」林瀟瀟忍不住後退一步，表情越發蒼白。

「之前跟你提過，我們只是旁繫上面還有主家，而主家是法師，這點你還記得吧？」林楚楚吃了塊鬆餅，見林瀟瀟點頭，才繼續道，「你可知道顧桑榆和吳芳菲已經算是小有名氣的法師了？特別是顧桑榆，更是聯盟裡各大家族都不敢隨意招惹的對象，而這些，都是她們去年年底乾出來的成績，基本上有點門路的人都會禮讓她們三分。」

林楚楚眸子一轉，「至於你，似乎被她們排除在外呀！」

剎那間，林瀟瀟血色盡失，盯著顧桑榆和吳芳菲遊刃有餘的樣子，恨不得將人吞了下去。

「呵呵，你真可憐。」林楚楚放下酒杯，雖然是差不多的高度，但是落在林瀟瀟身上的目光平白得讓人感受到居高臨下的氣勢。

她似乎只能龜縮在角落裏，永遠仰望著她們生活。

說得差不多了，林楚楚轉過身，「裏面太悶了，我要去外面透透氣，姐姐你要去麽？」

林瀟瀟搖搖頭，生硬得吐出兩字，「不去。」

林楚楚笑笑，「那我出去了，姐姐控制點，畢竟這麼大個場合若是出了什麼問題，可不好收拾，而已，到時候被拉出來抵罪的還指不定是誰呢。」

話落，林楚楚站到了陽台外，餘光瞥見林瀟瀟低頭的動作，像是吃了蜜糖一般地翹起唇角。

……

顧桑榆和吳芳菲杯中的果酒都因為推辭來人的邀請喝完，不得不換了一杯，或許是這麼多人沒有一個成功的，讓想要上前攀談之人歇了心思，畢竟不是誰都喜歡被拒絕的。

雖然會讓人覺得不舒服，但全部拒絕總比出現一個特例來得讓人徹底死心，況且，顧桑榆和吳芳菲都不是那種順從的人，再加上她們也不經商沒必要和這些人打太極。

正準備找點東西果腹，就見林瀟瀟靠近，神色間還帶了幾分慌張，一上前就貼近了顧桑榆小聲道，「桑榆，快救救我，我記得你有帶麵包的習慣。」

顧桑榆眨眨眼，下意識看了林瀟瀟的裙擺一眼，點頭，「有帶，我陪你去衛生間。」

林瀟瀟露出得救的目光，正想拉著顧桑榆的手往洗手間走，忽然聽得有人叫喊，「顧小姐。」

顧桑榆腳下一頓，在宴會上自己認識的估計就只有李玲導師了吧？哪裏冒出來的男人？

轉頭，竟是只有一面之緣的沈昭帶著雲綺走了過來，這一番舉動頓時引得無數人側目，這兩位主兒可還沒主動和人打過招呼，這女人是誰？難道也是京都裡出來的人？！

不過一聲招呼，就將顧桑榆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讓她進退不得。

顧桑榆臉上頓時一僵，很明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說好的只是來打個醬油呢？這畫風轉變太快，她有點承受不來啊！！！

「沉先生，雲小姐。」顧桑榆端起桌邊酒杯，笑了笑。

此時陪林瀟瀟去洗手間是不可能了，若是顧桑榆直接轉身走了，估計明天就要傳出神秘女子大庭廣眾甩臉太子爺太子女的英勇事跡了。

本來還想要吳芳菲跑一趟，卻不想這位沈大少爺卻是意外地自來熟，直接看向身邊的吳芳菲，「這是顧小姐的朋友？」

顧桑榆笑笑，「這是我的同班同學，吳芳菲。」

雲綺上下打量顧桑榆一番，見她雖然唇角帶笑卻是不卑不亢，對待他們就和尋常人差不多，即使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但從剛才那些人的神態中多少能知道他們不好惹，卻依舊是這樣的態度，不得不說，讓她很舒服。

「小綺，年前我度假去的就是顧小姐住的村子，不僅風景美，村子裏叔叔嬸嬸的手藝都是一流。」沉昭笑道沖雲綺解釋。

「原來是這樣，那等到空閑下來，我一定要去一趟。」雲綺點頭，並沒有因為顧桑榆普通的家世顯露出半分情緒，甚至是萬分友好地一笑，「說起來，你們還是我的學妹，到時候學妹可要好好招待學姐才行。」

顧桑榆笑，「學姐來，學妹肯定萬分歡迎，只是學妹現在在S市上班，等到學姐想來的時候可以先給學妹打個電話。」

「一定。」雲綺點點頭，還給顧桑榆留了名片。

雲綺和顧桑榆聊著也沒忘一邊的吳芳菲，沈昭看了眼旁邊有些尷尬的林瀟瀟，友好地笑了笑，隨即收回目光。

顧桑榆也記得旁邊情況特殊的林瀟瀟，此時她也不好意思在交談中走開，直接將提包遞給了林瀟瀟，反正裏面也沒什麼重要物品。

林瀟瀟接了背包，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悄聲走開，沒有引起半點注意。

差不多走了幾十米的距離，林瀟瀟轉過頭，就見四人依舊相談甚歡，她甚至能看清他們微笑的唇角。

整個大廳裡都甚少有人像她這樣孤零零的，沒有人會注意到她，不管是她站在原地，還是匆匆退場，都不能吸引住半點目光。

就像是另一個世界，明明近在咫尺，甚至你自以為已經身處其中，卻發現，這一切都不過是你的幻想。

走進衛生間，空無一人，就只有淡淡的香料氣息飄散在空氣裡。

進入隔門，坐在馬桶上，看著手裏不屬於自己的提包，林瀟瀟拉開拉鏈，裏面隻放了幾張銀行卡，一些現金，一個麵包，一個香囊，以及一個玉葫蘆。

頭頂單調的燈光拉長了她的身影，林瀟瀟閉上眼，緩緩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