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的喜袍交領左衽，同色的暗紋雲崖紋水腰帶束腰，寬大的衣袖垂在身側，微微夜風，卻沒有帶起衣縷的一絲弧度，只剩下累累枯骨的它突然出現在紅線裡，靜默的站立，安靜得讓人心慌。

翟南在它出現的時候就瞬間變了臉色，身體微微前躬，右手伸進背包裡，將備用的符咒都捏在了手裏，警惕到極點的動作就像是草原上遇見獅群的獵豹。

塗了牛眼淚在眼睛上的吳芳菲見到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眨眨眼，推了顧桑榆兩把，「哎！這就是，月？！」

顧桑榆沒想到它竟然會出現在這裏，被吳芳菲一推，回過神來，點點頭，「就是它。」

吳芳菲半張著嘴，看著銅錢外，一出現就把女鬼嚇得站起來了的月，「它來做什麼？」

顧桑榆搖頭，感受到翟南緊繃的身體，便知道月的出現給了他多大的危機感。

「孤魂野鬼自然是想找個宿主，長時間飄蕩在外，遲早會消耗殆盡它們的精元，人怕死，鬼就不怕灰飛煙滅了？」翟南冷聲開口，語調中不帶有一絲的情緒，「別說話，它能不動聲色穿過紅線就不是一般的鬼，到時候出了差錯，我們三個真的都要交代在這裏。」

顧桑榆張了張口，下意識的就像要反駁，它是不一樣的……

然而，月下面的動作卻讓她住了嘴。

突然出現的月讓原本趴在地上的女鬼迅速的站了起來，蒼白的臉上從最初的木訥變幻成憤怒，甚至帶著同歸於盡的決絕就這樣對著月撲了上去，已經沒有表皮的面容讓人無法辨別出的月的情緒，但從它凌厲肢體動作中卻可以看出他的狠辣、暴怒與恨意。

不過眨眼，森森白骨就已經撕開了女鬼的胸口，女鬼大張著嘴，像是淒慘的嘶叫，卻沒有半點的聲音，陰冷的白骨機械式的撕扯著女鬼的皮肉，女鬼掙扎著想要逃出卻在它強勢的攻擊下絲毫沒有反抗的餘地。

心口撕裂的皮肉被隨意的扔在一邊，顧桑榆第一次發現原來鬼的血液也有這麼多，紅色液體順著女鬼的裙擺落下，流進泥土，變成黑紅色，更有甚至飛濺到月的臉上。

白骨生花，四個字是顧桑榆從未想過的陰冷和殘忍。

翟南可不管那麼多，眼見著兩鬼竟然為了爭奪替身自相殘殺，找準時機，當機立斷的咬破舌尖，掏出黃符便一口血噴了上去，舌尖血極陽，此時落在黃符上竟顯現紅光。

翟南將黃符甩出，符咒徑直的便落到了月的手臂間，翟南雙手掐訣，嘴裏一番嘀咕，那符咒竟發出陣陣紅光，月就像是被遭受了莫大的疼痛一般，猛地抽出了手骨，鬆開了女鬼，踉蹌幾步便撲倒在地。

「你要做什麼？昨晚的是那個女鬼，不是它！」顧桑榆見翟南伸手去掏第二張符咒，頓時叫喊道。

或許是察覺到顧桑榆說話的氣息，匍匐在地的月立馬抬起頭就向她爬了過來，下巴骨一張一合就像是發出痛苦嘶吼，黑壓壓的眼眶好似黑暗深淵滿是暴戾、不甘與瘋狂，把顧桑榆嚇得倒退一步。

「憋氣！」翟南見此不由得面色一變，抬手兩道符咒就飛了出去，沾染上喜袍的瞬間，月明顯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高大的身軀都在顫抖著。

「剛才見到的都忘了麽？！別忘了它也是鬼！沒有區別！！」翟南大聲吼叫，「屏住呼吸，摁緊傷口，你想把我們都害死嗎？！」

吳芳菲見了顧桑榆面色發白的樣子，頓時勸道，「它救過你的命是不錯，但它只是一個鬼，誰也不知道它會為了生存下一秒會做什麼。」

顧桑榆一震，想起它對待女鬼的兇殘，卻不得不承認，它確實只是一個鬼，一個遵循求生本能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