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的燈光被茂密的樹林遮擋，落到顧桑榆臉上明明暗暗，卻遮掩不住她一臉的生無可戀。

「為什……」顧桑榆剛扭頭就被墨千胤的手掌糊了一臉，「？？？」

「是想被毀容嗎？」

黑暗裏，墨千胤壓低的嗓音清冷又高傲，讓顧桑榆忍不住抬起高跟鞋狠狠的踩了他一腳，聽得他一抽氣，顧桑榆方才解恨，伸手將蓋在自己臉上的大手拿開，不出所料的碰到一束枝丫，若不是墨千胤反應快，就直接砸到臉上，不毀容也痛啊。

顧桑榆默默的計算了一下高跟鞋的高度，淡淡的心虛，好像太狠了點。

顧桑榆身體僵硬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生怕被那邊辛勤耕耘的男女發現，見墨千胤不說話，頓時小聲道，「你到底在找什麼？」

扶著顧桑榆的墨千胤指了指大樹的方向，「找那個呀！」

顧桑榆躲在陰影裡，向他說的方向看了一眼，立馬收回目光，「你玩兒我呢？」

姿勢太美，簡直辣眼睛！

「哪裏捨得讓你看別人，」墨千胤低笑，「從這個方向看去，樹上左邊第三個分枝上，你看到了什麼？」

顧桑榆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雖然在黑暗中也看不清什麼東西，藉著他攙扶的力道往外探出頭，努力忽略靠在大樹上妖精打架的男女，順著他的指引一根一根數過去。

一，二，三！

顧桑榆眯起眼，在黑暗裏能依稀可見他指的地方有一塊黃色的東西若隱若現，「那是什麼？」

「黃符。」墨千胤顯得很淡定。

「為什麼黃符會掛在這種地方？不是戴在身上的嗎？」顧桑榆忍不住探頭出去，想要看清楚。

多虧她的好視力，依稀可見那符比平時的大上一圈，在夜風中被吹得東倒西歪，卻始終被掛在原地。

「你那個是護身符，這是困靈符。」墨千胤將她探出去的身子拉回，正好妖精打架的兩人轉了一個身，正對著樹林的方向。

顧桑榆下意識的屏住呼吸，身體瞬間僵硬，就怕被發現自己看了他們的現場版，那肯定是把這輩子的尷尬都用上了。

墨千胤見她難受，伸手將她按在自己肩頭，「把我當成白蘿蔔大白菜什麼都好，只要你心裏自在。」

顧桑榆靠在他肩頭，放鬆身體，鼻尖縈繞著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卻讓人很安心很安心，腰間撫上的手掌帶起陣陣熱度，讓顧桑榆臉上泛紅。

「仔細想想，這還是你第一次清醒的在我懷裏，」清冷的嗓音落在她頭頂，不知道是不是身邊夜色太黯淡，連帶著那話語也沾染了情緒，「沒有推開我。」

顧桑榆抬起頭，斑駁的光點落在他臉上，雖然很微弱，卻奇跡般地讓她捕捉到了他的神情。

鳳眸半斂著，總是平緩的嘴角抿出淺淺的弧度，褪去了疏離，沒有了清冷，只剩下了安靜猶如稚子，讓人一瞬間想起匍匐在聖母腳邊的小天使。

顧桑榆伸手抱住他，心頭一陣發慌，總覺得他面上的安穩像是下一秒就會心滿意足的沉睡下去。

「怎麼了？」墨千胤輕聲問。

「沒。」顧桑榆靠在他肩頭，「只是在想我們還要在這裏待多久啊？」

「那你從現在就開始祈禱吧。」墨千胤不著邊際的話語讓顧桑榆摸不著頭腦。

「什麼？」顧桑榆反問。

陰影裡，她能感受到墨千胤緩緩低下頭，微涼的唇貼在她耳邊，說話的熱氣撲在耳廓裡讓腰間陣陣發癢，那是一種奇妙的，不能為自己所控制的反應。

「別，別靠那麼近。」顧桑榆將耳朵藏進他懷裏，不讓他接近。

「嗯哼。」墨千胤輕笑一聲，在這狹窄的地方裡，竟有幾分邪肆，「我好像找到你的敏感點了。」

轟！！！

顧桑榆不用摸都知道自己臉上已經是滾燙，狠狠的踹了他一腳，壓低了嗓音，「你能不能正經點？除了戲弄我之外，就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了嗎？」

墨千胤將手掌從腰間挪到了背上，「嗯……那不是戲弄，是在調戲你。」

顧桑榆磨牙，「讓你正經一點！！！」

「好好好，都聽你的。」墨千胤低頭親了親她的側臉，藉著微弱的燈光能看清她氣鼓鼓的樣子，彎彎唇。

「能不能讓他們快點結束啊？」顧桑榆聽得耳邊越來越大聲的嗯嗯啊啊，一陣頭大。

墨千胤想了想，「要不，你發給信息給吳芳菲讓她帶著在翟南來裝一個無知路人？」

顧桑榆眯起眼，「然後讓吳芳菲知道我躲起來聽了一次現場版的啊啊嗯嗯？」想了想後果，顧桑榆扭頭，果斷拒絕，「不要！會被笑一輩子的！」

「那就繼續在這裏等著吧。」墨千胤輕笑。

顧桑榆戳了戳他，聽得那邊高昂的聲音，臉都綠了，「應該不久了吧？你是男的，你不了解嗎？」

「哈？每個男的情況又不一樣。」墨千胤嗤笑一聲，「若是你問的是我……」

「打住！！」顧桑榆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別讓我一腳把你踹出去。」

墨千胤看看她，收緊手，小聲的話語中無比委屈，「真兇。」

顧桑榆衝天翻白眼，靠在他懷裏，雖然大半部分的重量都交給了他，但穿著高跟鞋站這麼久的時間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特別是她這個平時隻愛平底鞋的人。

感受到顧桑榆變換站姿的細節，墨千胤問，「腳痛？」

「嗯。」顧桑榆小聲道。

墨千胤兩手摟住她的腰，隱藏在暗色中的手掐了一個訣，潛伏在黑暗中非生物盡數而出。

墨千胤下巴頂著顧桑榆額頭，嘴角微微勾起，「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好了。」

「你怎麼知道？不是剛才說了，每個男人的情況不一樣嗎？」顧桑榆笑。

墨千胤沉吟片刻，「直覺。」

顧桑榆彎彎唇，估計就像是跑八百米途中將大目標分解成一個一個小目標一樣，聽他這麼一說，腿似乎也沒那麼酸了。

「你說，會不會等到宴會結束他們……咦？他們走了？」顧桑榆的話還沒說完，那刺耳的聲音消失，讓她忍不住探出頭看了一眼，驚喜的發現那對男女突然間穿好了衣褲，齊齊往外走去。

「總算結束了。」墨千胤嘆息般的開口。

顧桑榆忙點頭，見兩人已經不見了身影，立馬往外走，墨千胤伸手護在她身旁，擋住四腳八叉的樹枝。

重新站回了小路上，顧桑榆從來沒覺得世界這麼寬敞過。

看了看不遠處大樹，顧桑榆目光糾結，「我們還要過去看嗎？說不定那下面還有……」

「不用，那邊太髒了，不適合你。」墨千胤淡淡道。

顧桑榆點點頭，說實話，不用去還真是讓她鬆了口氣，望了望燈火通明的前院，「是不是該回前院了？」

「嗯。」墨千胤點點頭，伸手將落在她頭頂的枯葉摘下，「說不定還會見到什麼有趣的事情呢。」

「有趣的事情？」顧桑榆挽住他的手。

「猜的。」墨千胤很是坦蕩，「人多的地方總是會出點樂子不是嗎？」

顧桑榆用懷疑的眼神盯著他，惹得墨千胤無辜的眨眨眼。

兩人還沒走到前院，顧桑榆看著舞池裏停下腳步的男男女女，頓時望了墨千胤一眼，快步上前。

從交頭接耳的群眾裡插到前排，顧桑榆就見一男一女站在中央臉上又紅又白的，旁邊氣得臉都青的估計就是男女的父母，顫抖的手不禁讓顧桑榆懷疑他是不是要背過氣去了。

「天啊，他們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以後離他們遠點兒，真是丟死人了。」……

耳邊傳來壓低的議論聲，幸災樂禍的不少，同情的沒有幾個，顧桑榆定睛看去，就見男女衣衫不整，男人的褲子上有些濕潤，而女人則更淒慘，紫羅色的裙子上還有白色液體，甚至依稀可見一個手掌印。

顧桑榆嘴角抽了抽，拉了拉墨千胤，「這就是你說的好戲？你做了什麼？」

墨千胤聳聳肩，滿臉無辜，「我要是能做什麼就不會傻乎乎的在樹林裏面餵了那麼久的蚊子了。」

說罷，他還煞有其事的伸出手，放到顧桑榆眼前，果然，白皙的手背上紅腫一團，分明是被蚊子咬了的。

顧桑榆伸手摸了摸，「怎麼辦？要不去藥店買點清涼油之類擦擦？」

墨千胤摸摸她的頭，「不用，癢一會兒就過去了。」隨後，他看向場地裡恨不得劃開一條縫鑽進去的男女，「還是先看戲吧。」

顧桑榆捂了捂翹起的唇角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的幸災樂禍，掩著唇小聲道，「真是報應啊！老天開眼！！」

墨千胤微笑，「是是是，誰讓他們讓顧小姐站得腳痛了。」隨後，他看了看身後的座椅，「要不要去坐會兒？不是腳痛？」

顧桑榆連連擺手，「有戲看腳痛可以忽略。」

墨千胤見她一臉興緻勃勃，無奈一笑，「站累了就靠我身上。」

也不知道是先前靠習慣了，還是真的站累了，顧桑榆直白的伸手搭上墨千胤的腰，墨千胤恍若未覺的攔住顧桑榆肩膀，唇角微微挑起。

站在兩人對面卻發現被完全忽視的吳芳菲半眯起眼，戳了戳翟南，「你有沒有覺得那兩人周圍升起無數粉紅泡泡咕嚕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