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芳芳魂不守舍的跟著何槐一起上了高鐵。

「成年了，世界就變得好複雜……」

她看著窗外還在匆忙走動的人群，不由惆悵的嘆了口氣。

何槐在她「勇芳芳單挑極品媽，俏表弟退群作掙扎」的過程中，已經又採購了許多特產，此刻吃得腮幫子鼓鼓，仍舊下意識回道：「成年人不背這個鍋吧？這不是因為本性如此嗎？」

盧芳芳：……

她只是下意識想找個借口而已。

然而這個話題在阿槐大人的努力下已經難以為繼，所以盧芳芳也只能嘆口氣，假裝沒看到——

「嗯嗯嗯？？？」

她瞪大眼睛看著身邊。

……

「怎麼？」

何槐下意識也跟著看過去。

旁邊坐著一個男孩子，大約一二十歲的年紀，五官端正，唇邊還有微微的鬍鬚，臉上略略幾個痘坑。

「這誰？」

她看著盧芳芳，盧芳芳卻激動得不行：「羅玉恆！」

這這這，這就是剛才那個正面剛然後退群的硬核勇士啊！

她的表弟！

她大姨的鵝子！

……

此刻突然看到表弟，盧芳芳也顧不得何槐的問題，反而臉色複雜：「你……」

羅玉恆看著她，表情也是微微的詫異，但是卻也鬆了口氣。

他低聲道：「芳芳姐。」

盧芳芳深吸一口氣，這才回答何槐的問題：「這就是我離家出走的表弟。」

何槐：……

她看了看羅玉恆，再看了看盧芳芳：「送回去？」

「不不不！」

可是知道阿槐真本事的盧芳芳趕緊搖頭：「羅玉恆已經成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負責。」她說完，也掏出手機退出了家族群，然後刪掉了那些人的好友。

結束這一系列操作，盧芳芳看了看朋友圈，也狠狠鬆了一口氣：「以後再也不用分組屏蔽了……」

……

盧芳芳假裝沒看到表弟，羅玉恆也假裝沒看到她，阿槐大人左看右看，決定還是不相乾的人不要管——零食特產有限，如果芳芳的表弟要吃的話，她拒絕起來會比較麻煩。

人類啊，不管大人還是小孩，都很複雜呀！

但是姐弟倆肩膀挨著肩膀，就這樣坐著實在有點尷尬，旁邊阿槐又只會吃——從粟米餅到芝麻椒再到怪味蠶豆乳酪麵包……

最後，盧芳芳敗下陣來。

「那個……羅玉恆啊，你，你打算找人啊？」

剛才群裡說的這麼慘，她心裏也怪不是滋味的。

羅玉恆看了她一眼，最後慢吞吞「嗯」了一聲。

盧芳芳也發起了呆。

但是話題既然已經打開了，不說就浪費了，她又問道：「那你知道你哪裏找嗎？」

羅玉恆一怔，搖了搖頭：「不知道。」

……

雯雯走的那麼急，他被關在家裏備考，什麼消息都沒有得到。

而且，也沒臉打聽——班裏的人都知道季雯雯的人品，也都知道是因為羅玉恆的媽，因此對他十分不屑。

季雯雯退學後，班裏所有人都對他很厭惡，以至於羅玉恆的媽又鬧到學校來，把寶貝鵝子帶回家學習去了。

有得有失——雖然不能跟同學聯繫了，但是聽過羅玉恆親媽的無差別攻擊，再看羅玉恆提線木偶一樣的壓迫人生，大家反而有點理解同情他了。

這次，還是季雯雯曾經的同桌好像有過一星半點的消息——

「雯雯說，她一直想去外灘看看，但是她爸特別受不了她整體想亂七八糟的，所以一直也沒出過遠門——她退學之後，她爸讓她出門打工，我猜，她有可能去了那裏。」

這個消息只是雯雯同桌的推測，並不準確。但是羅玉恆也沒有別的消息了——在此之前，他和季雯雯的交流僅限於每天發試卷時的呼喊。

這是單戀造成的血案。

……

羅玉恆看了看盧芳芳……這位表姐曾經是他們家最出息的那一個，沒想到如今也因為不接受控制而吵了起來。

他心裏想著，嘴上也說了自己的安排：「我先去那裏，然後在外灘找個工作，一邊工作一邊找人——」

「那大學呢？我記得你成績還不錯吧。」

重點大學上不了，普通的本一應該還是可以的。

羅玉恆搖搖頭：「雯雯都沒得學上了，都是因為我……我也不會上，我要贖罪。」

盧芳芳眼神古怪的看著他。

羅玉恆：？

……

他似乎是明白了這眼神的古怪，此刻不安的動了動身子，然後問道：「怎麼了？」

盧芳芳看了他一眼，這次眼神明顯不高興——

「蠢貨。」

她拿出當姐姐的架勢：「你倒是會裝癡情，人家那個雯雯跟你有關係嗎？怎麼，想不上大學贖罪啊？你怎麼這麼優秀，腦子被狗屎糊住了吧！」

論吵架，政法的新聞系不敢說全無敵手，但是顯然隻憑羅玉恆大學預備役的段位，是明顯扛不住的。

他臉色漲紅：「你，你怎麼能這麼說？！」

「你不知道，雯雯在家裏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她家庭條件又不好，她爸隔三差五喝醉了就打人，而且一點也不喜歡女孩兒——我媽去鬧事之後，雯雯爸就覺得她不學好，直接就打斷胳膊，安排退學了——」

「雯雯成績很好的，重點大學也是可以沖一衝的，可是因為我……」

他抬高嗓門，臉色漲得通紅。

……

「你可拉倒吧。」

盧芳芳毫不留情的吐槽道：「擱這兒膈應誰呢？你自我感動去吧——你去找人家幹什麼？找到了幹什麼？」

羅玉恆臉色漲紅——他喜歡季雯雯，一直一直喜歡的。

「我、我會對她好——」

「你可算了。」

盧芳芳對他這個心態很看不上，此刻一針見血：「沒個學歷沒有本事，搬磚都得嫌棄你不能吃苦——你怎麼對她好？偷電瓶養活她？羅玉恆，你想清楚，上學最簡單的學習成績你都比不過人家，你就算有偷電瓶的決心，也得人家願意接受才行啊。」

「再說了，你斷了她學業，對她好她就能原諒你？沒有你，她上個大學撐到畢業，自己本來生活會更好。」

羅玉恆臉上的熱潮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隱約發白的臉色。

——他只是見識少，思想不夠成熟，但是並不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