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壓力，但是HR並不肯服輸。

「我願意接受更高強度的工作，但是百花山莊能給我相匹配的工資嗎？四十八萬年薪，人民幣。」

她抬起下巴：「我知道，百花山莊給不了，所以我也沒強求，只需要按照現有的工資進行提升，然後發工資同時開放人民幣兌換渠道就行。」

趙良玉盯著她，突然微微一笑：

「四十八萬？你還沒認清楚自己的情況嗎？」

他看了看手裏的檔案：「所以我不喜歡你這種才去世沒多久的鬼，沒什麼自知之明不說。還總喜歡把人類商場的那一套帶到這裏來。」

HR不服氣：「人類？」她有點怕趙良玉，但這會兒卻彷彿抓到他的弱點：「趙總，你也是人，為什麼要用這麼一個詞來形容？在你的心裏，你帶領一群鬼員工，就也是鬼了嗎？既然這樣，怎麼沒見你替我們爭取應得的利益？」

趙良玉沒什麼耐心了。

他嗤笑一聲：「為什麼？因為我拿了人家的工資，我就要做好我的分內事。工資給我，不是讓我爭取什麼亂七八糟的利益，而是維護好這裏的運轉。你也是工作很多年的人了，難道不知道，端誰的碗，服誰的管？」

「百花山莊招聘你來，合同裡寫的清清楚楚，你要做的事是什麼，工資有多少，福利是什麼……當初你迫不及待入職，如今又來抗議，沒有這樣的規矩。因為我們沒有找漏洞，沒有壓工資，而你如今的勞動力，也就隻值這個價。」

HR沉默片刻，也硬氣道：「趙總，你說這話的語氣，跟說996是福報的人一模一樣——百花山莊如今那麼多客人，財報肯定好的不得了，而我們的工資還是這麼少，如果不行的話，大不了我們離職不幹了。」

她眼神得意——那麼多員工離職，以百花山莊現有的客流量，根本招待不了。這時候，主動權就在他們手上了。

趙良玉也同樣微笑：「我如今也算半個資本家，那麼我告訴你，我從來不抗拒996，我抗拒的，是讓我996，卻又不肯給我足夠匹配996的酬勞。」

他話風一轉：「你知道百花山莊最開始的初衷嗎？」

只是為了安置阿槐大人的對象罷了。不過後來東西出的太多，品質又實在太好，所以才慢慢走上盈利的道路。

盈利，從來不是目的，這一點，趙良玉記得清清楚楚。

「所以，你們儘管辭職，大不了我們歇業休息，反正沒幾個人類員工，虧損的起。」

他說得太過輕描淡寫，以至於一時間HR居然說不出話來。

她最後只能憤憤不平道：「所以你現在要來壓迫我們這些鬼了嗎？只不過是漲些工資，按照百花山莊的盈利情況，這根本不值一提！」

「你錯了。」

趙良玉看著她，深褐色的眼眸裡映出HR的失敗：「我不同意，不是因為你們要求加薪，也不是因為要做無情的資本家，我只是需要你們更清楚的認識自己——做鬼的日子很不錯吧？跟做人一樣輕鬆有趣對不對？那你大可以辭職，好好感受一下，沒有百花山莊，離開這裏，你會是怎麼樣一個孤魂野鬼。」

沒有百花山莊，沒有靈氣，沒有何槐獨特的能力，他們作為不能被人看見的孤魂野鬼，在如今供奉都得不到的情況下，除了渾渾噩噩等待幾百年後的投胎，就連走遠一點都困難。

甚至年深日久，如果不老老實實在陰間界獃著，他們連思維都很難維持——而一旦遊離太久思維受損，那麼只能放棄投胎為人了。

而離開這個庇護所，哪怕日常的狂風，烈日，雷電……統統都是威脅。

他扔出一份文件來：「現在，我來告訴你我的安排——要麼，按照我原來的規劃，年底所有員工都會有額外的獎勵，包括但不限於人民幣現金，但是加薪調薪，除非職位調動，否則今年不會有。」

這是早就有的計劃了，財務部也做好了資金安排。

他冷冰冰的眼神盯著HR：「要麼，你，或者你們，辭職。」

他向來是溫和的，這麼一張沒表情的面孔，竟讓HR感到沉重的壓力。

……

與此同時，盧振也把白淼叫進了辦公室。

他拿出一份名單來：「加薪申請，我看到有你的簽名。」

白淼臉色火辣辣的。

哪怕他如今已經不會臉紅，但這種心理，仍是讓他煎熬。

「我……我不是覺得工資少，我是買了東西，借了錢，沒有錢還。」他指了指那份名單：「簽這個不是為了加薪，是為了申請兌換人民幣。」

盧振「嗯」了一聲：「你升職之後，每月工資是五百萬對不對？這確實很少，加上香燭獎金換算人民幣，也就差不多二十塊錢。」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申請兌換渠道，而是要弄這樣一份聯名申請，申請內容還是加薪？」

面對盧振，白淼是信服的，他因此也實話實說：「人事部的那個員工說，跟企業提要求，踩在自己的底線不行，要留出討價還價的餘地——」

「所以你聽她的了？」

盧振把名單扔出去：「你看看，簽名的都有什麼共同特徵？」

白淼一愣。

他仔細拿起名單，作為山莊的安保隊隊長，他認識的鬼很多——

「都是新死沒多久的，或者是有意識沒多久的？」

盧振點頭：「那些做過孤魂野鬼的，你看有誰簽名？這就是原因。」

「白淼，提升職加薪，隨便你提，但是我不希望再看到你跟別人攪和到一起——你因為山火死去，魂魄困在山上，每天每夜都經受折磨，但是在百花山莊，你看看你的身體，當初燒焦的地方還有痕跡嗎？」

「還有你的父母，他們來看你，看給你燒東西，誰阻止過你？誰保護你？」

「你現在所擁有的，都是靠著百花山莊的靈氣支撐。所以，如果哪裏不滿意，你可以直接提出來，行不行我們都會給你答覆。」

盧振看著他，表情嚴肅——

「所以，這種跟著別人出頭挖百花山莊牆頭的事，不要再有下次了。」